在這麽厚的雪地中長途跋涉,馬都有些受不了。


    見馬累了,大家就下來步行。


    趙傳薪見氣氛有些沉悶,看看遼闊的雪景,忽然來了興致,扯著嗓子吼道:“穿林海……跨雪原……氣衝霄漢……”


    雙喜拍巴掌:“好!”


    陳大光也喝彩:“這腔,唱的真不賴!啥戲曲?俺咋沒聽過呢?”


    他發家後,為了過一把京劇癮,去京城連聽了幾天。


    京劇翻來覆去就那些曲子,沒聽過的他也能背下來。


    有人喊:“再來一段!”


    趙傳薪:“就會這麽一段,唱多了容易遭人笑話。”


    不過終於打破了沉悶的氣氛,大夥由戲曲開始高談闊論,陽春白雪沒一會兒就成了下裏巴人,成了哪家館子的姑娘聲音俏……


    雙喜道:“傳薪,繼續講上次那個,叫什麽來著?對,百姓修仙傳。”


    趙忠義樂了:“啥百姓修仙傳,人家那叫凡人修仙傳。”


    “對對,就是凡人,凡人好啊,凡人都能修仙,就像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根本續不上好麽?就沒那個想象力!


    趙傳薪說:“那個不講了,沒意思,韓跑跑就知道跑,撩完就跑,啥也不是。今天給你們講一段人點燭鬼吹燈!”


    要說小說,其實不能硬分高下。類型不同。


    都是故事性強而已,強調的就是誰更能抓住人的眼球。


    而獵奇得到的記憶,往往比快感得來的要更強烈些。


    趙傳薪對凡人修仙傳的記憶並不深刻,隻記得很爽快。但鬼吹燈不同,隻有一句“我曹”能形容當時的心情。


    一聽人點燭鬼吹燈,就知道是要講神叨怪事。


    這下,眾人更來了精神。


    若說修仙啥的有點縹緲,那麽鬼故事則更貼近生活。


    趙傳薪幹脆不說年代,把所有有關年代的都隱去,隻說人和故事。


    其實,少了那種年代感,故事會大打折扣。


    但還是把一群人聽得“我曹我曹”的。


    “尋龍點金,俺知道這個,俺家鄰居就是看風水的先生。”


    “沒想到啊,挖墳絕戶的勾當,還有這麽多名堂。”


    “別吵吵,聽故事……”


    商隊的夥計,保險隊隊員,都湊過來,一邊走一邊聽故事,還能討論一下,雖然會被罵。


    這樣一來,走路也沒那麽枯燥了,腿腳也沒那麽累了。


    講到口幹舌燥,趙傳薪喝了一口已經凍得冰涼的水後:“好,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別介,繼續講!”


    “趙隊長,快講吧,不然我一會兒飯都吃不下去了。”


    趙傳薪卻是說不講就不講了。


    實在是水太涼,頭皮癢……不,是喝著太難受了。


    不能浪費口水。


    見大夥熱情澎湃,趙傳薪幹脆說:“這樣吧,我教大夥一首歌,咱們一起唱唱,還能嚇走虎豹狼和綹子啥的。”


    於是,他開始唱了起來。


    “傲氣傲笑萬重浪,熱血熱似紅日光。膽似鐵打骨如精鋼,胸襟百千仗,眼光萬裏長……”


    好家夥,這歌可比京劇什麽的容易理解多了。


    全程大白話。


    沒多會兒,大家都會唱了。


    於是開始了一段大合唱。


    這冰天雪地的,唯有此歌,能叫人熱血沸騰起來,甚至都不覺得冷了。


    陳大光讀過幾年私塾,看大家唱的起勁,他笑著對趙傳薪說:“這歌,出自於那句‘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的詩句吧?”


    趙傳薪趕忙豎起大拇指:“還是陳老板有學問。”


    實際上,他知道個屁啊。


    他知道這首歌是林子祥唱的,成龍唱的也挺有男子漢氣概的。其餘,一律不知好麽?


    陳大光笑嗬嗬的說:“趙隊長果然是個能人,故事一講,大家的積極性便調了起來。歌一唱,連走路都快了幾分,陳某聽著都不覺得冷了。”


    請鹿崗嶺村的保險隊護送,算是請對人了啊。


    趙傳薪汗顏。


    他可沒想那麽多。


    這人就不能太精明了,你看這不成天瞎琢磨。


    陳大光又道:“怪不得,鹿崗嶺村保險隊,能讓趙隊長調教的那麽厲害。”


    趙傳薪都尷尬了:“快使不得使不得,不能這樣誇下去了。不然,我是會驕傲的。”


    陳大光:“……”


    話題終結者啊。


    不管是陳大光,還是其他商戶的掌櫃,都覺得趙傳薪卻是個能人。


    晚上,是在一個農戶家外麵將就著過夜的。


    那農戶似乎不止一次招待商隊了,對陳大光說:“陳掌櫃的,牛家的商隊這次沒走這條路,他們從伊通直接出發的。明天,你們說不定還能碰頭。”


    有一個商賈說:“那感情好,無巧不成書,和他們一起走,又多了幾分保障。”


    陳大光給他潑冷水:“去的時候,你跟著他們沒啥。迴程,你要是跟他們走,他們會翻臉的。”


    和陳大光等人聯合起來,雇傭鹿崗嶺保險隊一樣。那牛家商隊,其實也找了鏢局。


    人家家業大,不需要聯合,一家就能雇得起保鏢,哪裏會讓你白白占便宜?


    那商賈悻悻道:“那咱們也不怕,咱們有保險隊護送,也是一樣的。說不定,他們的人還沒有趙隊長有本事呢!”


    陳大光看看遠處正在張羅做飯的趙傳薪,點點頭道:“趙隊長確實是個有本事的漢子。”


    趙傳薪正在掏東西。


    雞,魚,蘑菇,白菜……醬油,鹽,蔥,薑,蒜……


    新來的保險隊隊員看的呆了。


    把廚房搬來了咋地?


    米糧是陳大光他們準備的,還有一些鹹菜鹹魚之類的,但趙傳薪給保險隊隊員準備了更好的。


    這邊鍋架起來,小雞燉蘑菇的香味一經飄出,商隊的人都開始抽動鼻子。


    出門在外,一切從簡。


    而且就算平時,他們也不會大魚大肉的吃喝。


    居家過日子,就要節儉。


    可看鹿崗嶺村的保險隊,好家夥,大魚大肉的咕嘟著,那香味光聞聞就流哈喇子了。


    陳大光看著己方人馬的垂涎欲滴的幽怨模樣,再看看那邊興高采烈士氣高昂的保險隊。


    終於,他忍不住走了過來,準備提醒兩句:“那啥,趙隊長,伱這……”


    趙傳薪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沒事,不礙事,各吃各的。”


    還特麽能好好交流麽?


    確實沒什麽可說的了。


    陳大光灰溜溜的走了。


    就算他,吃的也是鹹菜疙瘩之類的東西。


    趙傳薪說:“高粱酒一人一杯去去寒,誰也不準貪杯多飲!”


    已經夠好了!


    大家吃的很開心。


    這有個棚子,專門為商隊搭建的,挺大的,不能遮風但是能避雨雪。


    趙傳薪在草墊子上躺下,摟著幹飯用羽絨服緊緊裹著自己的身體。


    旁邊生起的火,發出嗶啵嗶啵聲,夾雜著唿嘯的西北風,還挺有意思的。


    他也累了,交代好守夜的人,沒多時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收拾整裝,眾人繼續出發。


    就像陳大光說的那樣,去程是沒有綹子的,隻有迴來的時候才會有危險。


    因為去的時候,帶的都是當地的特產貨物,綹子也不大稀罕。等迴來了,那一車車的貨,劫一趟正好過個肥年。


    年前這趟商隊,比這一年裏任何時候都要緊張。


    後世也是一樣,過年了,小偷小摸的特別多。


    趕了半天路也沒啥動靜。


    直到,有一小群野豬在野外覓食。


    大冬天的不好找食物,它們喜歡往林子外麵鑽,去地裏找找機會,更甚者會去人家裏。


    這群野豬見著了人,大多數轉頭就跑。


    也有的在原地,不為所動。


    有那麽一頭最壯實的,溜溜達達就走到了馬隊附近。


    一匹拉車的馬稍微受驚,尥蹶子了。


    馬一受驚,那野豬也驚到了,竟然朝車隊這邊衝了過來。


    雙喜從馬的一側的槍套裏,掏出了步槍。


    但是他沒開槍,因為平時大家都不練習準頭的,他根本沒信心能打中。


    打不中的話多丟人啊,豈不是給保險隊抹黑?


    所以,他望向了趙傳薪。


    野豬這玩意兒挺嚇人的,撅著兩根獠牙,橫衝直撞。獵人不怕虎豹,也要畏懼野豬三分。


    尤其,這頭野豬相當壯實了。


    趙傳薪說:“先別開槍,咱們的馬沒事,車隊的牛馬騾子容易受驚,大車要是偏離軌道陷進雪裏還麻煩。”


    說著,他翻身下馬。


    幹飯還躍躍欲試,趙傳薪一腳把它踢了迴去。


    趙忠義說:“要不我來吧,我用大槍試試能不能一槍戳死它。”


    趙傳薪:“不用,這個風頭還是我出吧。”


    從後背掏出了蜘蛛腿,他挪步到野豬衝過來的方向。


    微微躬身,馬步紮起。


    手一甩,蜘蛛腿彈開。


    想了想,還是覺得不保準,就迴頭對保險隊的人說:“一會兒要是把我撞翻了,你們並肩子一起上,給它按住放血。”


    大家起初還覺得,他是有啥絕活呢。


    一聽,登時哄笑起來。


    原來你小子也怕啊。


    趙傳薪敢直麵野豬的原因,一是冬天穿的厚實,就他穿的這些衣服,就算被撞翻了也不會受傷。


    二是人多,人多沒必要太害怕,就是疊羅漢也能把它給壓死。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覺得自從喝了大力藥劑後,發展到現在力量已經增無可增了,達到了頂點。


    試試看,和野豬剛一下會怎樣。


    沒事皮一下很有必要,生活需要調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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