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管事看上去是個忠厚長者。


    據說當初他也是落難者,被牛家收留,管吃管住,教他打理一些生意上的事物,一直做到今天,連自己的姓都改了,跟主家姓牛。


    看著趙傳薪拎來的糕點,牛管事調侃道:“你們也不容易,還帶著禮物上門。你看看,這糕點還是‘源升慶’鋪子的,是牛家的產業。”


    我曹……


    趙傳薪無語。


    他真不知道,那家點心鋪是牛家的產業。


    自己的這位高祖也太老實了,當時咋不說呢?


    他幹笑道:“牛家產業太大了,實在沒有辦法。”


    牛管事笑的非常寬厚,擺擺手:“無妨無妨,心意領了。我年紀大了,無兒無女,自己也不喜歡吃甜的吃食。等會走的時候,忠義你帶迴去給孩子吃。”


    講究!


    趙傳薪豎起了大拇指。


    如果在這種人麵前賣關子就過分了,趙傳薪趕忙說明來意:“牛管事,今天來,主要是有件事想對您說。”


    他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然後分析道:“牛家家資雄厚,現在綹子鬧的厲害。我堂兄得罪了那鑽天翻子,他們若是借由頭,把火燒到牛家,那我們就成了罪人了。畢竟,一趟貨價值不菲。”


    話必須說的漂亮,讓你幫忙,還得是讓你覺得是為你著想。


    牛管事語氣沉穩的說:“伱說的不錯,做的很對。忠義,這件事上,你就沒有你的堂弟想的周到。以後,有這種事,你要及時跟我講!”


    趙忠義慚愧的低頭:“是,管事,是我的不對!”


    牛管事點頭:“這件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由我來辦。”


    趙傳薪接茬,豪氣幹雲道:“牛管事,不知道有什麽地方是我們兄弟能幫的上忙的,一定隨時叫我們。哪怕拎大刀去和綹子拚命,我們兄弟也不怕。”


    聞言,趙忠義向他投來感激的眼神。


    這位新結識的兄弟,竟然肯這樣替他出頭,這個朋友他趙忠義認了!


    而牛管事,則笑了笑:“那不用。咱們是生意人,和氣生財,不能喊打喊殺的。”


    趙忠義為人老實木訥,當然不會說太多感激話。趙傳薪臉皮夠厚,自然千恩萬謝,好話說盡。


    等把兩人送走,牛管事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臉上笑意漸漸收斂,變得陰沉,對旁邊的門房說:“去城東的德興當分號傳個話,告訴占中花,管管鑽天翻子,如果再這麽到處惹禍樹敵,早晚會叫他壞了大事。


    至於趙忠義,你告訴占中花,等動手的時候,到時候這條命可以讓他兄弟拿走。


    另外,通知他這次跑商隊別動手,等年根時去盛京置辦年貨那一趟再說,劫就劫一次大的!”


    “是!”


    ……


    占中花並非百姓印象裏那種五大三粗的漢子,相反,他很清瘦,留著絡腮胡,一對三角眼露著兇光,看上去就十分陰狠。


    此時,他對旁邊太師椅上大馬金刀坐著的鑽天翻子說:“兄弟,牛管事遣人來通知,讓這次別動手。等年底,去盛京置辦年貨的時候,幹一票大的。另外,你收斂收斂,少惹是生非,別走漏了風聲。你再找個激靈一的人手,去鹿崗嶺那邊,打聽一個叫趙傳薪的人,探探底。”


    而鑽天翻子,卻是膀大腰圓,滿臉橫肉。


    他猛地拍著太師椅的扶手:“啥?就這麽放過那個趙忠義?那小子當著一幹人的麵前,把俺打翻在地,不收拾他,以後俺還怎麽在綠林混?”


    “哼!”占中花冷哼:“你還好意思說?你們三個人,打不過他一個,還有臉在這叫喚?”


    鑽天翻子臉氣的漲紅:“那會兒沒有槍,現在俺有七杆洋槍,一槍俺就撂倒他!”


    占中花也生氣了:“幹爹給你置辦了洋槍,可不是讓你用在這等爭風吃醋上的。”


    霍然起身,鑽天翻子一腳踢翻太師椅:“楊玉樹那老家夥也不是個東西。俺們在山上搭夥拚命,他倒好,在城裏逍遙快活,不就是仗著有倆臭錢麽?別以為給俺洋槍俺就感激他!”


    啪,占中花起身,上來就給鑽天翻子一嘴巴子。


    挨上一巴掌,鑽天翻子雖然比占中花高半頭,卻不敢放肆,隻能悻悻地扶起太師椅,重新坐下。


    隻是扭過頭去,兀自在那慪氣。


    似乎覺得下手重了,占中花放緩了聲音:“二弟,不要意氣用事,禍從口出啊。幹爹他還是有本事的,就連沙俄軍隊管事畢全克,也要給他三分薄麵。不然,你以為,咱們手裏的洋槍是哪來的?從天上掉下來的嗎?還有,牛管事承諾,等咱們動手的時候,那趙忠義的人頭就是你的了。”


    鑽天翻子小聲咕噥了一句:“好漢報仇不隔夜……”


    占中花沒聽清……


    ……


    迴程。


    趙忠義頗為興奮,拍著趙傳薪的肩膀:“兄弟,今天多虧你了。若是不棄,以後你我以兄弟相交。我托大,以後就是你兄長,生活裏自是會多照顧你。”


    亂了輩了,我的高祖!


    趙傳薪心裏吐槽。


    可他能說什麽呢?


    “全聽兄長的!”


    滿意一笑,趙忠義說:“我去旁邊方便一下,你先走,我腳步快,能趕得上你。”


    “大號啊?那你去吧,我可不想聞臭味!”


    趙傳薪背著手不緊不慢的走著。


    走了一會兒,路旁的草叢猛然動了起來。


    從裏麵跳出來倆漢子,個頭麽,都沒他高,但是身材頗為壯碩。


    一人手裏拿著一把生了鏽的小刀,另一人手裏拎著一根棒子。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趙傳薪起初嚇了一跳。


    還以為老虎熊瞎子啥的鑽出來了。


    據說,這時候的黑土地上,到處都有西伯利亞虎出沒的。


    看見是倆人類,大鬆一口氣。


    他慢吞吞的從腰間,把魔鬼藤取下。


    然後笑嘻嘻的說:“你這江湖灌口都說不溜,還劫什麽道?你倆且聽我說!”


    然後,他飛快的說了一遍:“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學廢了嗎?”


    倆人:“……”


    莫不是個傻子?


    “少廢話,要麽留下錢,要麽留命!”


    趙傳薪一手托著魔鬼藤,一手已經拿起了鷹骨哨。樂嗬嗬的看著兩人:“俗話說,人橫有道理,馬橫有韁繩。想我也是在綠林裏有名有姓,人稱梁上虎嘴上炮劉寶貴是也。今兒正是那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走馬的不怕劫道的。兩位,若是不想鬧出人命,我勸你們還是趕緊閃開為好。”


    這話,讓兩個路匪有點懵逼。


    遇上同行了?


    這年頭,當個土匪都內卷嗎?


    說實話,看著其中一個路匪手裏的破傷風之刃,趙傳薪挺怕怕的。


    附魔,沾著必死啊。


    但是,有魔鬼藤,他還是比較有底氣的。如果能兵不血刃的離開,那是最好不過了。


    正僵持著,後麵有人道:“兄弟,在這杵著幹啥呢?”


    正是上完廁所,從後麵追上來的趙忠義!


    結果,那倆路匪一看到趙忠義,眼珠子瞪溜圓,然後轉頭就跑!


    輪到趙傳薪懵逼了,啥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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