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歡老師快坐。」


    吳村長的大兒子叫張秋菊,是鎮上的姑娘,嫁到山坳村來有十年了。


    張秋菊有點微胖,說普通話的時候雖然帶著點口音,但是交流沒有障礙,為人也隨和,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都是她在打理,有時候有人來看病,她就幫忙煎藥。


    張秋菊擦幹淨手,就把放在井邊木桶裏冰鎮的大西瓜撈了出來,清歡一看連忙攔了下來。


    「嫂子不用麻煩了,我剛吃過飯這會兒什麽都吃不下,所以散散步消消食。」


    清歡是知道這位女士很好客的,指著水泥地上的稻穀轉移她的注意力說:「天色不早了,我幫忙把稻穀收了吧。」


    「不用不用。」張秋菊拉住清歡的手,不讓人起來,「這個都是灰,你坐著就行。」


    清歡挽著袖子,「沒事兒,反正迴去也洗澡不礙事。」


    「哎呀小歡老師,你可別。」張秋菊笑著把她的袖子拉下來,「這個穀子的灰不同,沾上了皮膚就很癢很難受的。」


    你們城裏來的小姑娘,細皮嫩手的,怎麽吃的了這麽苦喲。後麵這句話張秋菊沒好意思說出來。


    「行,那我在旁邊陪你聊聊天解悶。」清歡笑著說,張秋菊這才點頭,她是一個健談的女人,所以一邊收稻穀還真一邊跟清歡聊起天來。


    清歡用一種好奇的語氣詢問著村子裏的事情,話題不知不覺就帶到了楊校長的身上,清歡這一次換了個套路,話裏話外都是在誇那位楊校長。


    果然,張秋菊收著稻穀的手一頓,這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人好有什麽用喲,命苦。」


    清歡雙手托腮,看著張秋菊的背影說:「我看楊校長過的挺好的啊。」


    「都要奔四了,家裏也沒個女人,忙完學校的事情迴家連口熱飯都吃不上,這不是命苦啊。」張秋菊搖了搖頭,「這人啊,就是沒有享福的命。」


    清歡:「我聽說楊校長有愛人呢。」


    張秋菊手上動作不停,嘴上跟清歡搭著話,「是有啊,可惜也是個命苦的,懷胎六個月死了,造孽喲,肚子裏還是一對雙胞胎。」


    「那姑娘也是你們城裏來的。」張秋菊手很快,一地的稻穀這會兒已經收了大半,她背對著清歡,清歡看不清她的表情。


    「聽說是楊校長的大學同學,倆人是自由戀愛,在我們這個地方,結婚幾乎都是媒人做媒,兩家覺得行就結婚的,所以一開始楊校長帶著他女人迴來的時候還熱鬧了好久呢。」張秋菊笑著迴頭對清歡說,「那人跟你一樣一開始也來我們這裏支教。」


    「學校裏的孩子們都聽喜歡這位城裏來的老師,她教數學,也教音樂,還弄了個什麽……」張秋菊想了想,一拍大腿,「就電視裏才有的那個,帶著孩子們去秋遊。」


    說到秋遊,張秋菊就嘆氣,「可惜當時出了事,後來楊校長的女人也沒有到學校去教書了。」


    清歡追問:「什麽事啊?」


    張秋菊把一地的穀子全都收拾好撞進了木桶裏,清歡起身幫她抬到屋子裏。


    「鬧出了人命哦。」


    死的孩子就是楊二嬸的女兒楊葉,說是意外從山崖上掉進那條深不見底的河裏溺死了。


    後來楊校長的愛人,也就是那位城裏來的女老師在懷胎六個月的時候也死了,張秋菊沒細說,隻說是造孽。


    「楊校長很喜歡他女人的,帶迴來地都不讓下,除了在學校教書,平時衣服都是楊校長洗,因為這事兒還鬧了笑話,被人嘲笑了,楊校長也沒說什麽。」


    洗衣服的地方都是一群女人,除非是村裏的單身漢才自己去洗衣服,在村裏,洗衣做飯這種事情幾乎默認是家裏女人做的,但是楊校長作為一個有老婆的人還在女人堆裏去洗衣服,所以背地裏沒少被人嚼舌根。


    可是就算=這樣,那位楊校長也依舊如此,可見他是真的把自己老婆捧在手心疼的男人。


    線索到這裏就斷了,清歡覺得自己的思維又陷入了一個死胡同裏,難道是自己誤會了?


    楊校長不是衣冠禽獸?


    清歡扭頭看了一眼吳小雲家的方向,最後還是踩著月色迴到了院子,沈一念和餘非在樹下乘涼,幾位導演在屋子裏看白天拍攝的片子。


    「迴來了。」


    見清歡迴來,沈一念和餘非立馬起身,院子裏的點燈光是橙黃的,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沒有電燈的地方伸手不見五指。


    清歡沒看見路成澤,「路大哥呢?」


    沈一念和餘非點頭,三人心照不宣,路成澤已經出發去上岩村了。


    「有頭緒了嗎?」沈一念拉著清歡在長凳上坐了下來。


    清歡搖頭,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說:「事情有點複雜。」


    這位楊校長簡直就是二十四孝好男人,對老婆好,對學生好,對這個學校更是有很大的貢獻。


    「別急,總會查清楚的。」


    餘非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對倆人說:「是我小叔叔。」


    話音還沒落下,餘非已經接了電話,「喂,小叔,吃飯完了嗎?」


    電話那頭寧晏不知道說了什麽,餘非眨了眨嘴,「啊?」


    然後餘非扭頭對清歡說:「姐,你手機呢?」


    清歡掏出手機來,這才發現沒電自動關機了。


    餘非把手機遞給清歡。


    「爸爸。」清歡對電話那頭的寧晏說。


    「歡歡,你要的圖書今晚就能到鎮上了,爸爸派了兩輛車過來,一共四萬圖冊的書籍,明天記得查收。」


    「知道了,謝謝爸爸。」


    寧晏溫聲說:「怎麽了?不開心?」


    清歡的情緒有些低落,但是沒想到竟然被爸爸聽出來了,寧晏還以為她是在擔心許寧舟,便說:「寧舟的事情我去問過了,老爺子說等人安全了就給你迴電話,因為出任務所以私人通訊沒帶。」


    「嗯,我知道了。」


    寧晏說:「別擔心,在那邊要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


    「我們會的,爸爸別擔心,到是你要照顧好自己,別創作起來又忘了吃飯。」


    父女聊了會兒才掛了電話,清歡看著頭頂的月色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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