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霖連忙點頭:“嗯,陳導,您說。”  陳其正簡單看了他一眼,便重新低頭看劇本,道:“第三場戲你和張北辰一起試一遍,正好他是方閑。”  冉霖愣愣地眨了下眼,總算反應過來,輕輕應了:“嗯。”  張北辰二話不說,外套一脫,果斷上陣。  張北辰外套裏麵穿的是一件剪裁合體的襯衫,這會兒袖子挽起,幹淨利落,帥氣裏少了些青春稚嫩,倒透出點精英範。  冉霖看了他一眼。  張北辰意會,直接單膝跪地,伸出手臂。  冉霖不再猶豫,啪地躺下,倒進“友人”臂彎。  兩個已經熟悉的人對戲,其實容易笑場,尤其這種生死離別。冉霖仰望著張北辰的眼睛,總覺得那裏麵有笑意。  其實可能張北辰並沒有,全然是自己多想。  但冉霖控製不住。  深吸口氣,冉霖把目光從張北辰的眼睛移到鼻尖的位置,從外人角度,甚至在鏡頭裏看,他盯著的都是對方的眼睛,所以隻要他情感足夠到位,便應該沒有問題。  “崇飛——”張北辰抱著他,忽然呐喊,聲音裏飽含著友人即將消逝的悲慟。  臨死之人,冉霖將聲音控製得有氣無力:“我、我沒事……”  “停!”  張北辰身體一震,擎著冉霖的胳膊跟著一抖。  冉霖連忙單手撐地起身。  兩個人一齊站起來,忐忑地看向導演,仿佛兩位小學生正麵對著班主任。  陳其正定定看著冉霖,說:“徐崇飛,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不能直視方閑的眼睛,那這段戲就不用演了,聽清楚了嗎?”  陳其正的聲音不大,壓迫力卻是鋪天蓋地的。  冉霖咬牙挺住,沒躲避他的視線,緩慢而堅定地,點頭。  陳其正把筆丟到桌子上,啪地一聲:“再來。”  重新躺到張北辰臂彎裏,冉霖閉上眼,迅速摒棄一切雜念,再睜開,頭頂上的那張臉五官仍是張北辰,可影像傳到腦海,就是方閑……  這一次導演沒再中斷,冷眼看到結束,才說:“好了。”  說完再不看他們,拿起筆,又開始在紙上亂寫。  冉霖好奇死了他究竟在寫什麽,但從那瀟灑霸氣的筆法上,感覺看了也未必看得懂。  冉霖試了三場戲,但張北辰隻試了一場,現在兩個人都站在中間,氣氛隨著表演的結束慢慢冷下來,奮筆疾書的導演沒有半點抬頭的意思,空氣就有點尷尬。  編劇宋芒衝他倆笑了笑,忽然問:“能說說你們對人物的理解嗎?”  冉霖和張北辰麵麵相覷,後者低聲道:“你先吧。”  先說後說都要說,冉霖也就不謙讓了,深吸口氣,抬起頭說:“徐崇飛就是個聖母。”  宋芒怔住。  王希傻了。  陳其正都抬起頭,一直深沉的眼裏終於透出些許玩味。  冉霖繼續說:“但在江湖裏,需要這樣的聖母。他對父母孝順,對朋友義氣,對愛人深情,他這個人,就是江湖的魅力所在。隱劍樓少主的出身造就了他心靈的純淨,他沒有唐璟玉那樣的血海深仇,沒有方閑活在哥哥們陰影裏的那種自卑,他活得自在,輕鬆,也活得真誠,純粹。甚至麵對欺騙和傷害,他都可以用最大的寬容去諒解,但他又不是濫好人,在關鍵時刻,他立場分明,並且會用命去保護自己最珍視的東西……”  “你覺得什麽是他最珍視的東西?”宋芒眯起眼睛,緊緊盯著他。  “情義。”冉霖迴答宋芒,“唐璟玉和方閑也重情義,但他們重的都是兄弟朋友之間的情義,隻有徐崇飛,重的是人間的大義,他是這個江湖裏唯一甘願為情義殉道的人。所以他的死,才能換來唐璟玉和方閑的和解。”  宋芒安靜地看著他,不言語,似笑非笑,像在想事情,又好像單純地覺得有趣。  “呃……”張北辰欲言又止。  宋芒聞聲把目光轉向他,點點頭:“嗯,你說。”  張北辰清了清嗓子:“方閑在我看來是這個劇裏最矛盾也是最痛苦的一個人……”  ……  張北辰陳述完,宋芒還沒追問,導演就讓冉霖和王希先走了。  冉霖不知道張北辰接下來是不是也要和自己一樣,對著空氣演戲,就像他看不透導演臉上的冷峻,究竟是一如平常,還是透露著拒絕信息。  “希姐,你覺得我有戲嗎?”迴去的車上,冉霖越想越覺得心裏沒底,幹脆開口詢問王希。  不料王希也摸不出深淺:“這個導演是出了名的有性格,誰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不過——”王希拍拍冉霖的腦袋,難得表揚,“你今天表現得很好,把我震著了。”  冉霖總覺得王希拍他腦袋那個姿勢像摸小狗,但一聽見表揚,那拍就拍吧,別說小狗,皮球都行:“真的?你真覺得我演的好?”  王希又納悶兒又好笑地看著他,有點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走眼了:“你怎麽戲裏戲外完全不一樣。演起戲來你真的挺有魅力的,一下戲,就又慫迴來了。”  冉霖樂,調皮地問:“那你是喜歡我在戲裏那樣器宇軒昂,還是喜歡我現在這麽慫?”  王希眯起眼睛打量他,很不客氣地糾正:“你在戲裏也並沒有器宇軒昂!”  冉霖樂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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