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蕭一獻眼裏,他什麽都不是。前幾天有多欣喜若狂,現在就有多心灰意冷。從來從來,都是他一頭熱。“我們完了。”說話間,席來州右手往左耳猛地一拽,帶出一道血,扔在地上,不看那耳環彈到哪裏去,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蕭一獻第一時間去拖席來州的手臂,落了空。席來州深邃硬朗的側臉緊繃著,一邊走,一邊毫不留情地去解袖扣,一顆顆任由它掉落地上,長腿踏過。有一顆彈到了蕭一獻的腳邊,是一枚鋼色方形袖扣。席來州送過蕭一獻很多東西,可蕭一獻隻送過席來州一對袖扣。那時送席來州這對袖扣的時候,蕭一獻其實沒有什麽用意,隻當帶手信。席來州剛開始也有點嫌棄,怪他不夠用心。但不知道為什麽,有一天他就突然特別寶貝,穿正規點的襯衫   就要戴,家裏幾十對袖扣給他換,都不換。起先,蕭一獻以為他終於會欣賞了。後來他才知道,席來州以為他特意排三天隊去買的。席來州欣賞的,不是袖扣的設計,而是所謂的可貴。看著席來州的背影快要消失在眼前,蕭一獻腦袋一空,追了上去。“蕭一獻你不要去,你知不知道他在背後——”李以均的話,他充耳不聞。有個聲音在他耳邊不停地提醒“停下來”、“不要去”、“不行”,他也沒有理會。小偷知道偷東西有罪,但總控不住手。他知道喜歡和席來州呆一起不正常,卻總情不自禁。“來州!”走到醫院大堂,人漸漸多起來,有很多人聽到蕭一獻的叫喊,別過頭來看他,但席來州沒有迴頭,他越走越快,很快出了醫院大門。席來州沒有迴頭。這和他反複走不出的夢何其相似。隻除了少一枚別針耳環。別針耳環,不是他送給席來州的,但席來州沒有脫下來過。前幾天席來州硬賴著他一起睡,睡前壓著耳朵讓他看別針背後,讓他找亮點。其實是極小的三個字母,但也能看出是“xyx”。席來州追問他他的銀色別針去了哪裏,那個有“xlz”的縮寫,責令他必須戴。說他當初和嶽應晗戴情侶腳鏈,現在要和他戴情侶耳環,才算公平。席來州根本就不知道,他戴腳鏈的用意。也根本不知道,他早就扔了銀色別針,在第一次知道席來州對他有意思的時候。他為了給自己表絕交的決心,將它毫不留情地遺棄在酒店浴室裏。要不是席來州百折不撓,總食言,要不是他自欺欺人,總貪戀,兩個人早各走各路了。現在,席來州將黑色別針扯下來,是決心要和他一刀兩斷嗎?蕭一獻開始害怕,跑起來,冷風不斷刮著他的臉,痛的卻是胸腔。“席來州!”蕭一獻跑出大門,在通往停車場的路上看到席來州的身影,他急促地叫道:“你等等我。”席來州沒有迴頭。有個聲音也急促地在蕭一獻耳邊喊“不要追”、“你太自私”、“你會害了他”。搶劫犯也知道搶來的金銀珠寶通通不屬於自己,但他自私地據為己有。搶過一次,嚐過甜頭,就喪心病狂地一去不複返,也許要被關進監獄,才能反省。蕭一獻也知道席來州不應屬於自己,但他貪婪地想困住席來州。是現在就關進“監獄”,還是一個月後、半年後、一年後關進“監獄”,此時此刻麵臨選擇,蕭一獻終於無法再自欺欺人。他承認了,他就是自私,就是想選後者。他自私地想延長在一起的時間,不管未來。看到席來州決不迴頭,對他的叫喊充耳不聞,蕭一獻終於知道自己迴不了頭了,席來州這麽決絕,他竟還自私地想去挽留他和自己一起犯罪。席來州曾說,可以迴頭,前提是他朝他跑去。他以為自己不會跑過頭。卻原來從他答應朝他跑去的時候,他就已經無法迴頭。他早已無法停下來,隻能不停朝席來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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