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自己的兒子大概已經死了的時候,,婦女的語氣竟是如此的平常,就像是在說別人家的孩子似的。


    丈夫呢,前天帶著摘取來的一些藥草出山了,他去最近的那小鎮打算換取一些生活必需品迴來。


    最近的小鎮離這裏很遠,來迴得半個月。


    婦女說你可以在這裏住個十來天,她丈夫迴來前她必須離開,因為她丈夫的脾氣不好。


    有一句話婦女沒說,她丈夫根本就不是個東西,見到這樣一個女孩子,沒有任何不侵犯的道理。


    “雨停了本公……我就會走的。”瓏公主趕緊說。


    瓏公主沒好意思在人家屋裏就這麽賴著不走,她希望雨趕緊停。


    但是雨卻是沒停,而且一下就是三天,片刻都沒休息過。


    於是瓏公主有些尷尬的在這小屋裏賴了三天。


    她看著婦女在那角落裏那黑乎乎的灶台上燒著火做著還挺香的飯。


    飯的確很香,各種野菜加肉幹爛燉成糊狀,賣相難看,但是有著一股天然的味道。


    就是那碗太黑了,就好像從來都沒洗過似的,還有那筷子就是兩根長短不一的小木棍。


    但是瓏公主還是吃得很香,比之前吃的那野果還香。她明白了,用精美的器皿所盛放的精致無比的食物,不見得比得上這用黑碗所盛的糊糊。


    關鍵在於心態。


    夜裏,瓏公主跟婦女一起躺在那木板上,雖說鋪有獸皮,依舊很硬,也很涼,但是瓏公主卻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她美美的睡了一覺,而且沒再做噩夢。


    第四天的時候,天放晴了,另外毒狼草藥效極佳,瓏公主幾乎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感了。


    瓏公主看著婦女微微作揖,表示自己要走了。


    瓏公主其實想給婦女留下點啥的,可惜了,她身上什麽都沒有。


    婦女隻是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然後迴過身子去繼續燒火。


    你要走,隨意,你想在多留兩天……還是別了,萬一我丈夫提前迴來了,那就好不好了。


    我就是在做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就跟拿起一塊幹木頭放進灶裏燒一樣簡單,我不需要你感激。


    瓏公主再次作揖,那紫瞳留戀的掃了這個待了三天的小屋一眼,有些不舍的轉身走出這小屋。


    天空已然放晴,久違的陽光驅趕著寒意跟潮氣。


    瓏公主抬起頭來,微微眯著眼睛看向那太陽,臉上浮現出極其舒坦的笑容。


    原來,陽光可以這麽美,這麽甜。


    然後,她眼神堅定的看向前方,她要繼續往前走。


    事到如今,她就是想看看,拋棄龍脈這一高貴身份,她能在這山脈裏活多久,她能走多遠的距離,她能殺死多少惡狼。


    她將這當成了一個目標,這算是她人生的第一個目標。


    往前行走了十數丈的時候,一道顯得如此高貴如此驕傲的身影,突然間出現在瓏公主的視線範圍裏。


    瓏公主眼睛一下子瞪大,她愣愣的看著那道身影,壓根就沒想到說他會出現在這裏,隨即鼻子一酸,差點又哭了。


    不是激動,也不是感動,瓏公主也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是怎樣一個人情緒,很複雜就是了。


    明王看著數丈外的那道狼狽不堪的身影,瞳孔劇烈一縮,心髒仿若被鈍器狠狠的敲擊了下,覺得連唿吸都困難。


    不是心疼,而是憤怒!幾乎都要抑製不住的憤怒!


    更是嫌棄,都已經寫在臉上了的嫌棄。


    這當真就是那位光彩奪目,甚至連他這位在眾多龍脈裏也是讓人難以忽視的明王,多看其一眼都覺得是褻瀆的瓏公主?


    除了那雙紫瞳依舊光彩奪目,她渾身上下又有哪一點跟龍脈沾點邊的?


    所以,她已經不是瓏公主了,她就是一個叫花子,一個生活在神域最底層的賤民,甚至,這跟神龍山裏那神山礦場裏的挖礦人沒有太大的區別!


    一樣的卑賤!一樣的讓人看著惡心!多看一眼都覺得自己的眼睛要受傷了。


    明王越看瓏公主越覺得惡心,就像是看到一坨屎似的,下意識的,他還後退了數步,他實在不想聞到瓏公主身上釋放出來的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


    瓏公主愣住了,淚珠子停止向下墜落。


    正孤獨寂寞時突然間見到認識人甚至還是擁有共同血脈的親人的那種複雜情緒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就像是一個不知道犯了什麽錯的小孩子似的,有些茫然的看著明王臉上的那種惡心厭惡,看著明王那後退的身影,是如此的不知所措。


    逐漸的,茫然變成了慘笑。


    到最後,她緩緩的低下頭,沒在看明王一眼,那雙紫瞳變得沉寂無比,不再帶有任何的情緒。


    她心想,這才是理所當然應該有的反應,不是嗎?


    她心想,若是換成明王,換成另外一個血脈淪落到自己此等地步,自己的反應怕也不比明王好上多少吧?


    她會相當嫌棄對方,覺得她玷汙了龍脈那高貴的血液,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


    她想明白了,也就釋然了。


    所以,她不悲傷難過了,沒有任何的驚愕惶恐,她默默的接受了這個冷冰冰的事實,也接受了正等待著自己的審判。


    瓏公主仿若看到自己的未來。


    要麽被剝奪龍脈身份,走向死亡,要麽就是被關押在那漆黑無比的小黑屋裏,走向那無窮無盡的黑暗。


    明王可以如此嫌棄惡心瓏公主,莫公公以及那一眾護衛自然不敢。


    即便他們的頭皮發麻得厲害,他們的心髒同樣劇烈顫抖,壓根就無法想象這是真的,即便他們一樣無比惡心,但是麵上不敢有著任何的表露。


    莫公公趕緊來到跟前,躬身作揖說道:“屬下救主來遲,讓瓏公主您受苦了,還請瓏公主恕罪。”


    其他神龍護衛那低著的腦袋更是幾乎就要著地了,他們在努力的壓製內心的那種絕對怪異也絕對不該出現的怪異情緒。


    多看一眼都是褻瀆,更別說心生異樣情緒了。


    瓏公主沒有抬頭看莫公公一眼,也沒有任何迴應,她就這樣低著頭很是認真的看著自己那鞋子。


    那用極其柔軟的蠶絲縫製而成的鞋子,如今依然髒兮兮的,還破了幾個洞,同樣髒兮兮的腳指頭露了出來。


    她很是認真的看著那腳指頭。


    不悲不喜,不驕不躁,不怨不恨。


    見瓏公主沒有反應,莫公公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恭敬說道:“請瓏公主移步,跟屬下會宮吧。”


    瓏公主這迴有了反應,她頭也沒抬淡淡開口:“我不要龍脈這身份了,所以,可以不迴去嗎?”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瓏公主自然不想被關進那小黑屋裏,也沒想等著被龍皇剝奪龍脈身份。


    所以,自己主動放棄那身份吧。


    “這……”莫公公麵色微變,隻能迴頭看向明王。


    躲得遠遠的避免被瓏公主身上那惡臭味給沾上的明王眉頭也皺了起來了,他實在很難想象說,瓏公主會說出此等大逆不道並且愚蠢至極的話來。


    龍脈是何等尊貴,她竟然說……不要了?她身體髒了也就算了,腦子也髒了?


    她這是在褻瀆龍脈!


    “龍皇還在等瓏公主迴去。”他淡淡開口。稱唿也由以往那種發自內心的瓏妹妹變成了瓏公主。


    疏遠,冰冷,無情,還有惡心!


    現在他連多看這位瓏公主一眼,都覺得自己的眼睛被嚴重侮辱了。


    “就算你自甘墮落,也應得到龍皇的允許。”明王又說。


    瓏公主沒有看明王一眼,就好像壓根就沒這號人似的,但是卻也沒在多說啥。她知道明王是對的,出了這種事情,不迴一趟龍宮麵見龍皇,壓根就不可能。


    莫公公暗暗鬆了口氣,畢竟若是瓏公主執意不迴去,想必明王也勸不了她,隻能強行綁迴去了。


    綁迴去倒也沒什麽,畢竟瓏公主已經不是昔日那位瓏公主了,這次迴去,想必會受到極其嚴厲的懲處。


    但是萬一呢?萬一她沒受到龍皇的懲處呢?萬一她還是昔日那位尊貴無比的瓏公主呢?


    哪怕這種可能微乎其微,莫公公絕對不願意冒這樣的風險。


    隨即,明王那高傲無比的目光越過瓏公主這個障礙,掃了離她身後不遠的那小屋,又掃了不遠處那名神龍護衛一眼,開口說道:“殺了!”


    那語氣,就跟數日前瓏公主看到那臭腳的時候說“殺了”時幾乎一模一樣,淡漠無比卻又理所當然。


    瓏公主的心猛地一顫抖!這語氣她熟悉,這兩個字眼,她更熟悉!


    她曾經多次用這樣的語氣說出這兩個字!


    一名神龍護衛輕車熟路拔劍。


    隻需一劍,那還沒瓏公主床大的小屋,包括小屋裏的那簡陋出的床,那用木樁做出的桌子椅子,那好幾天沒洗的碗,那隨意用樹枝做成的筷子,還有那個木楞的中年婦女,都將被斬成大小無數塊!


    瓏公主猛地抬起頭來,她那紫瞳變得兇狠看向那神龍護衛,就像是母雞看著打算捕食小雞仔的老鷹似的。


    “你敢?”瓏公主說。


    神龍護衛的身體變得僵硬,腦袋低了下來。


    他不敢,甚至連看瓏公主一眼都不敢。


    明王的眉頭微微挑了挑,他擺了下手。


    站在他身後的其中一個始終低著頭的老頭突然間抬頭,麵無表情的掃了那名神龍護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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