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滿則溢,月盈則虧。


    身體上越是得到滿足,心裏就越發空虛得厲害。


    季節從內田由加利身體裏退出來的時候,突然就翻到地上不想動彈了。


    那種感覺完全不一樣。


    即使在別的女人身上發泄千百次,都抵不過他跟小豆丁之間那次短暫的接觸,那是真正的快 感,愉 悅,身心都要飛到天上去了。


    他從茶幾上夠了煙盒過來,內田由加利半跪著給他點上,拿著毛巾溫柔的替他清理身子,臉上尚且帶有歡 愛後特有的紅 潮。


    季節彈了彈煙灰,坐起來,“以你的名義給她打個電話,我想見她。”


    “在這兒嗎?”


    “不,福田家。”


    “是。”內田由加利微微俯身。


    所有人都以為內田由加利依靠福田家把黑龍會牢牢掌握在手,卻不知恰恰相反,已入暮年的福田家如今隻是黑龍會的依附。


    紀茶之接到內田由加利電話時,才剛結束跟景丞丞的國際長途,正準備睡覺。


    高燒遲遲不退,人暈得厲害。


    陌生的日本號碼一打進來,頓時猛地一激靈。


    “喂,季節?”


    “我是內田由加利,內田宥的太太。”


    紀茶之立馬泄了氣,揉揉眉心,“你好。”


    雖然警惕,但並沒有過多的驚訝。


    景丞丞跟她說起過這個女人,福田家的大小姐,非常有手段,季節後來的所作所為有一半都是她的主意,可以算得上季節的半個智囊。


    “我想見你,或許我們能談談關於您兒子的事情。”


    雖然擔心蜜蜜,但紀茶之對內田由加利還是心存忌憚,並沒有滿口答應,而是問她,“你知道我兒子在哪兒?”


    “當然,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讓大使館的人隨行,福田家從政從商,不會對您怎麽樣。”


    “好,我馬上過來。”


    紀茶之掛了電話後立馬把這個事情跟景丞丞說了一遍。


    人都已經在日本了,再攔也攔不住,景丞丞沒反對,隻叮囑她多帶些人過去。


    這個點,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基本都已經下班,除了守衛。


    紀茶之要出門,自然是把已經下班的大使們又給召迴,聽說她要去福田家拜訪,立馬安排了人隨行,並以大使館的名義提前聯係了福田家。


    或許是因為去的是福田家而不是內田家,紀茶之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緊張。


    福田家家主接到通知,很快便攜親眷親自迎接,場麵很是盛大。


    福田家之所以注重紀茶之,除了景家在國內的地位,更是因為景丞丞手上的中正和天合有太多可以合作的地方。


    福田家由商轉政,錢才是他們的基礎。


    紀茶之不懂日語,也不是什麽多能打交道的人,簡單的應付了幾句,便跟內田由加利去了單獨的客廳,留大使館的人應付福田家的人。


    門一關上,她臉上的笑容盡數收起。


    “我兒子在哪兒?”


    相較於她的焦急,內田由加利倒是一派閑適,曼斯條理的替她斟茶。


    小客廳不大,這會兒又靜,倒茶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茶具矮幾屏風……還有香煙嫋嫋的爐子全都是曆史悠久的古董,隻是這會兒紀茶之根本沒有欣賞的閑心。


    不過她仔細嗅了嗅,香料裏並沒有任何催情的藥物。


    “紀小姐您先坐。”內田由加利把茶杯遞到她麵前,“您鬧得太轟動了,來這麽多人,我還以為您是以公家的名義來訪問的。”


    “這不是要給足你福田家麵子?怎麽說你們也是名門望族。”紀茶之接過去,卻沒喝。


    “您怕我下毒?”


    “你就當是吧,你要跟我說什麽?我隻聽跟我兒子有關的。”


    內田由加利咯咯的笑,“您真有意思,難怪內田君這麽喜歡您。”


    突然聽到季節的名字,紀茶之立馬就變得警覺起來。


    “你今天叫我到這兒來,難道隻是為了告訴我你老公喜歡我?”


    “當然不是。”內田由加利卻突然低頭,不再說話,但看得出來她心情不差,嘴角的笑意沒停過。


    紀茶之被她搞得莫名其妙。


    大晚上的把她叫到這地方來,既不為難也無要求,就為了這麽幹坐著?


    日本的這種跪坐方式實在磨人,沒一會兒兩腿就脹得厲害,紀茶之有點不耐煩起來,“如果你再不說,那我隻能先告辭了。”


    “我送您。”內田由加利站起身。


    紀茶之終於火了,兀自開門出去,“不用。”


    大晚上的,被人耍了這麽一圈不說,偏偏沒法挑刺,簡直夠窩火!


    推門一開一合。


    她的身影剛消失在門口,屏風後立馬走出來個男人的身影。


    內田由加利一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又變得崇拜恭敬起來。


    “內田君。”


    推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打開。


    “季節!把蜜蜜還給我!”


    高大的身影先是一怔,緩緩轉過身,“被你發現了。”


    那溫柔的笑此時此刻看在紀茶之眼裏卻無比可怖。


    季節!


    季節他還是季節!


    還是那張臉,根本不是夏老師!


    她突然反應過來什麽,兩耳皆是嗡一聲!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她喃喃著倒退,隻是還沒邁出去兩步,身後已經被內田由加利攔住,推門再次被關上。


    “坐。”季節兀自在那方小茶幾前跪坐下。


    反正遲早都是要見麵,更何況大使館的人就在不遠處,紀茶之安慰了自己幾句,在他對麵坐下,她想發信息告訴景丞丞有關於季節的事情,隻是手機才剛拿出來,就已經被他拿走。


    季節把她手機靜音,遞給內田由加利,“老朋友敘舊,還是專心點比較好,你說是嗎?”


    “我兒子在哪裏?”


    “你比以前聰明了,不,你一直很聰明,當時在包廂門口,你一眼就看出我跟米娜的關係。”


    “你其實一直在日本對嗎?”


    兩人完全自說自話。


    “其實我並沒有打算這麽早來見你,我隻是想看你一眼,我很想你,非常。”


    季節每次開口,都能把紀茶之內心深處的恐懼給激起,她本能的把身子繃得發僵,臉上好像被凍住了一樣,半點表情沒有。


    “我知道你想要玉,隻要你把蜜蜜還給我,玉我可以給你。”


    季節搖頭,“你剛才說的很對,你手裏的籌碼比我多。”


    紀茶之麵色一白,有些坐不下去了。


    她很糾結。


    季節躲了她這麽久,她知道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機會,否則出了福田家的門又不知道去哪兒找他,可是一跟季節說話她就心裏發毛,恐懼根本壓不住。


    因為她知道季節想要的,並不僅僅隻是玉。


    兩人都開始不說話,等著對方開條件。


    隻是紀茶之著急,季節並不急。


    景蜜蜜現在在他手上,紀茶之現在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隻差一對玉,隻差那對玉。


    他好心情的給自己倒了杯茶,“住下吧,住在福田家陪陪我,我隻是想每天都能看到你,作為交換,我可以讓你每天跟咱們的小寶貝通話。”


    季節的話讓紀茶之一陣犯惡心。


    可是一想到蜜蜜,她又開始猶豫。


    季節拿出手機,撥出去一個視頻電話,跟那頭言語了幾聲。


    手機遞到紀茶之這兒時,景蜜蜜的小身影已經出現在畫麵裏。


    他身上穿的還是失蹤那天的衣服,估計這幾天都沒洗過,小臉蛋髒兮兮的,手裏抱著個碗,正坐在地上哭,“麻麻,你怎麽還不來接蜜蜜呐,你是不是不要蜜蜜了,蜜蜜不喜歡吃這個,蜜蜜好餓……”


    紀茶之捧著手機,眼淚一直往下掉。


    蜜蜜碗裏裝著的,就是一點白米飯拌湯,連棵多餘的青菜都沒有,小家夥根本不會用筷子,一邊往嘴裏送一邊掉,一邊吃一邊哭。


    他不停的對著空氣問,“麻麻你是不是不要蜜蜜了。”


    每一聲都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把紀茶之的心撕碎得血淋淋。


    “蜜蜜!媽媽在這兒。”紀茶之對著手機喚他,然而蜜蜜在那頭卻沒有半點反應,顯然那邊的手機設置過了。


    什麽都顧不上了,真的什麽都顧不上了。


    她“噗通”一聲跪在季節麵前,“我求求你,不要虐待他,我求求你。”


    “那你願意留下來嗎?”季節把她扶起來。


    他的手才剛接觸到她裸 露在外的胳膊,紀茶之就忍不住直起雞皮疙瘩,她強壓下那種反胃的感覺,不停點頭,“我願意,我願意,隻要你別傷害蜜蜜。”


    “真乖。”季節掐掐她臉頰。


    他想抱她,紀茶之條件反射般把他推開,意識到季節臉色不對,她又是一哆嗦。


    以前覺得景丞丞發脾氣的時候可怕,可是現在她才知道,原來真正的可怕是這樣的,景丞丞會兇她會用戒尺教訓她,但卻絕對不會傷害她。


    但是季節……


    他明明一聲不吭,明明臉上還掛著笑,卻讓人無端端有種墜入地獄的感覺,好像再也爬不出去了。


    “三少奶奶,我們該迴了。”隨行的大使在門外請示。


    紀茶之猛然迴神,正準備應好,季節突然別有深意從她手裏拿走手機。


    “好”字生生卡在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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