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怎麽了?”


    “你過來。”景丞丞把她拉出來。


    紀茶之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看看景丞丞,又看看已經關上的房門。


    不會吧……


    所以是為了這個景丞丞才送老爹“寶刀未老”?


    蕭淩陌見這情形,在一旁直樂,“應該讓小傅也出來的。”


    紀茶之瞪了他一眼,上樓繼續“學習”,聽他們天花亂墜的侃許唯一的事,上洗手間的時候抽空瞟了一眼,果然荀殊那幾隻不在,連莊堯也不知去向。


    忍不住頭疼扶額。


    視線無意中落到牆角那盆幌傘楓上。


    “你過來。”她把景丞丞拉進洗手間,“那玉還在這兒?”


    “早拿走了,放心。”


    他要走,紀茶之又攔住他,“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以前你說那玉是你的命?”


    “這都記得?”他笑著湊到她耳邊,在她珠圓玉潤的耳垂上輕咬一口,“因為我上輩子是你爹。”


    “懶得理你。”


    “真不理我?”


    大手探入她衣內,略帶威脅的捏著,她咬著唇,傲嬌的別過臉去。


    “到底理不理我?”


    紀茶之搖頭,突然變得無比認真,“景丞丞,你說小蔣會不會救不迴晨曦?”


    “還惦記著這個?”景丞丞把她抱到洗手台上,把她的腦袋貼在他懷裏,輕輕撫著她圓潤小巧的後腦勺,“內田宥想拿姓夏的換那對玉,沒拿到玉之前他不會傷害她,小蔣救她那是早晚的事兒,你不用擔心。”


    “你倆完事兒沒?老子尿憋死了!”


    “憋死你活該!”紀茶之開門出來,又瞪了他一眼。


    蕭淩陌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嘿,你個小軟玉,吃槍藥了?跟蕭叔叔說說我又哪兒得罪你了?”


    哪兒得罪?


    前有戒尺後有單身狂歡夜。


    您老可是把她往死裏得罪了!


    約莫過了半小時的樣子。


    傭人上樓來叫紀茶之,說是景霈霖讓她下去一趟。


    三樓過道裏,景霈霖和傅雲崢正站著說話,紀茶之走過去叫了聲爸,又朝傅雲崢點點頭。


    後者臉上不禁飄過一抹粉,不由自主的迴想起雲夢山上的那個擁抱,短暫卻讓人難以忘懷。


    他從口袋裏掏了個紅包遞過去,“新年快樂。”


    紀茶之雖是景家三少奶奶,但一直都被他們當成景丞丞的孩子一樣待著,她習慣了,笑嘻嘻的接過去說了句喜慶的話。


    “小傅說楊枝身上有舊傷,懷疑長期被人毆打,估計是家暴,你知道她的家庭情況嗎?”景霈霖問她。


    紀茶之又搖頭又點頭。


    楊枝平時很少提起她家裏,唯一的一點情況也是她從夏晨曦那兒道聽途說的。


    “好像不太好。”


    “茶子。”房門突然從裏麵開出來,楊枝有氣無力的靠在門框上叫她,“麻煩你送我迴學校好嗎?”


    她的語氣她的每一個反應無不是在迴避她這渾身上下的傷。


    紀茶之看了眼景霈霖,見他點頭,這才扶著她下樓。


    這大正月的住學校難免不方便,最後紀茶之總算說服她暫住南城小區。


    楊枝不說,紀茶之自然也不好去打聽太多,畢竟這是她的私事,但景霈霖似乎沒閑著,親自出了趟遠門,至於到底幹什麽去了就不得而知了。


    正月十五廟會。


    紀茶之約了楊枝一起去看花燈,楊枝因為臨時要迴老家一趟沒去成,她隻能拉著景丞丞一塊兒。


    路過書場時,門口正好掛了幾個名家的書目,便好奇想進去聽上一聽。


    景三少爺想法子弄了張最前排的座兒。


    舞台上,一人一桌一折扇,說的是《戲說大唐》,有那麽些個野史的意思,頓挫遲疾時,醒木一拍,長袍一撩,頗有些意思。


    紀茶之正聽到興起,上頭來了句“且聽下迴分解”。


    她有點不樂意,指著舞台問景丞丞,“你能不能讓他多說點兒?”


    “說不了,鼓了夯兒呢,沒聽出來?這場時間都還沒到。”


    “開年第一場就鼓了夯兒,年夜飯喝高了還沒迴過味兒來吧。”她嘟囔了句。


    後麵有幾桌不樂意,罵書場不像話,早知道說不成今兒個這出就不應該拍,害的人聽個半三不四,還白白浪費了票錢。


    工作人員道歉也沒用,評書先生道歉也沒用,最後整得沒辦法了,評書先生隻得硬著頭皮再上。


    紀茶之本來想聽,可聽這先生再一開口完全是啞的,又不忍心聽下去。


    “其實他說的這段野史我知道。”


    無意中一句話,叫景丞丞變了臉色,“你怎麽知道?”


    紀茶之搖頭。


    剛開始也沒覺得耳熟,後來仔細一迴憶,好像真的在哪兒見過。


    便道:“估計是從哪本古書上看到的吧,我也忘了,不過他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來了。”


    她站起來,“我去幫他說!”


    景丞丞還沒攔她,人已經踩著凳子爬舞台上去了。


    小姑娘在家無法無天慣了,一時間忘了公共場合,等底下一片噓聲,才想起來,不過好在她不怯場臉皮又夠厚,別人哄她也不走。


    不曉得她跟評書先生耳語了什麽,先生立馬朝眾人作揖道歉,把舞台讓給她。


    醒目再一拍,兩角辮跟著翹了翹。


    “話說大唐開元年間,玄宗李隆基勵精圖治,唐朝進入盛世,玄宗改元天寶,逐漸喪失向上求治之心,開始沉溺酒色……”


    小姑娘還挺會選段子,撇開先前勵精圖治的那一出,專挑這酒池肉林的事兒來講。


    雖然沒經過正規訓練,第一次到台上說評書,可架不住人看的古籍文獻多,又是個葷素不忌的主兒,一開臉就已經引人入勝。


    台下有人叫好,小姑娘還挺得意,傲嬌的朝正對麵坐著景丞丞挑眉。


    景三少爺笑不出來,從她一開口就始終繃著個臉。


    紀茶之說的這些,野史上都不能夠有,倒是他在先生的書房裏翻到過,先生書房裏的東西從來沒流到外麵去過,這丫頭是怎麽知道的?


    紀茶之說得正有滋味兒,根本沒留意到此時他怪異的神色,她記性不好,始終想不起來這些野史到底是什麽時候在哪本古籍上看到的,但隻要一張嘴,情形就出現在腦子裏,那一手漂亮的書法逐字逐句在她眼前浮現……


    到底是什麽書?


    水眸不經意間在台下掠過,最那頭的角落裏熟悉的白色身影格外醒目,在黑壓壓的人群中,遺世獨立。


    先生!


    她差點沒驚唿出聲。


    定下心神再看過去,空空蕩蕩一牆角,哪裏還有什麽人的影子?


    腦子一亂,評書就說不下去了。


    她隨口道了聲“且聽下迴分解”,景丞丞把她從舞台上抱下來,沿途的觀眾不停朝她豎起大拇指,問她什麽時候繼續來說。


    紀茶之搖頭,內心惴惴。


    “景丞丞,我剛才好像看到先生了,可是一眨眼他又不見了。”


    景丞丞臉色白了一下,“你肯定是說累了,口幹舌燥容易眼花,走,我們迴家休息。”


    “哦。”她乖順的趴在他懷裏,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又問他,“先生要找的人有下落了嗎?你還會去姑蘇嗎?”


    “不了,不找了,先生說不用找了。”那幾天先生要找的人的確在姑蘇,現在如果他一個人去,隻怕找上一輩子也找不到。


    “先生好可憐,找一個人找了這麽久,他一定很孤單吧。”


    “茶茶!”


    景丞丞突然嗬住她,臉上的緊張和薄慍把她嚇了一跳。


    “怎……怎麽了?”


    “沒。”他重重把她腦袋摁懷裏,輕輕歎了口氣,“走吧走吧,咱們迴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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