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別衝動。”


    “沒衝動。”傻小子知道替他考慮了,這就夠了。


    “我隻是在做一件早就該做的事情。”景霈霖從他身邊走過時,特意拍拍自己兒子的肩,笑得滿足。


    席平君出去不知道跟鍾穎說了什麽,再進來時誰也沒看,直接上樓了,但紀茶之覺得她步伐有些淩亂,像是在做什麽並不情願的事情,哪怕她麵上依舊高傲。


    院外汽車引擎聲響起。


    假鍾穎走了。


    假鍾穎到底為什麽來,景丞丞心裏比誰都清楚,藥的事不過是她對他的警告。


    一直找了這麽久的幕後主使終於浮出水麵,他內心一直壓抑的不安也逐漸呈現,有什麽東西好像正在慢慢剝離他的身體,不可逆。


    誰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錯了就是錯了,一樣不可逆。


    “茶茶,我們先迴懶……”


    沒等他把話說完,紀茶之已經兀自朝樓梯口走去,景丞丞歎了口氣,也隻能跟上去。


    爐香乍爇,萬物蒙熏。


    好聞的沉水香味兒自房間裏擴散開來,將空氣中的躁動和潮濕稍稍壓製。


    紀茶之聞得出來,今天香料裏還添了檀香、棧香等若幹,成了正經的安神香。


    看來不隻是她,今天某人的情緒也有了大波動。


    “如果沒有那顆藥,你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愛上我。”景丞丞沒有再用任何托詞,直接進入正題。


    剛才鍾穎所說也是這麽個意思,紀茶之除了好奇倒也不覺得太多驚訝,蕩下兩條腿,遠遠看著他收拾了香料,又將香爐擺迴原處。


    “其實幾個月前在長安會所,咱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麵。”


    景丞丞端了把椅子,在她麵前坐下,那兩隻白嫩的小腳正好能踩在他肩頭上。


    “每隔幾年,我都會派人把你從你家‘偷’出來見麵,你是個非常奇怪的小東西,不管別人對你都好,都很難親近你,天生的沒心沒肺,你的臉盲症以及不記事兒都是佐證,我一直很害怕你長大後會離開我,後來看古書無意中看到這麽種藥,於是四處派人尋找。”


    “所以一找到就用到我身上了?”紀茶之注意到他用了“偷”這個字眼,這讓她覺得十分有意思,“其實我哪有沒心沒肺,我不是為了我爸還來求你來了嗎?”


    雖然景丞丞瞞著她,但對於這些,紀茶之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生氣的樣子,更多的是好奇。


    “你隻是不習慣生活裏突然少了一個人,就像你爸爸死了,你知道後表現出來的憤怒明顯大於哀傷,因為我騙了你。”


    她“o”著嘴。


    如果景丞丞不說,她壓根兒就沒往這方麵想過。


    “所以我不是正常人?”


    “沒有。”景丞丞把她抱起來,讓她像個大小孩一樣坐在他胳膊上,“就是比別人少了點心肝肺,所以體重輕了點兒。”


    “罵我呢?”紀茶之不輕不重的掐了他一把,“不管怎麽樣,你都不應該把這藥用在我身上,鍾穎說這藥會導致無法生育,你怎麽可以讓我冒這種險?”


    “比起孩子,我更害怕失去你,隻要等藥化掉,第一個進入你身體的男人就會成為你這輩子唯一愛的人,我想讓你愛我,隻愛我一個人。”


    他擁著她,緊貼著她,紀茶之能清晰的覺察到他略顯紊亂的心跳。


    哪怕用了這麽重的安神香,他還是緊張得不像話。


    其實他真的有在補救,哪怕難以控製的時候也不會進到前麵去,他也忍得很辛苦,而且每天提心吊膽的怕她在化藥期間跟別人發生關係……


    但她真的不喜歡被人欺騙隱瞞,不會有任何一個正常人喜歡這樣。


    紀茶之腦子裏開始打結,並且盡數映到了臉上,此時她表情叫景丞丞忐忑。


    “景丞丞,你讓我一個人消化消化好不好?”她現在真的分不清自己對他的,到底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愛,還是藥物的幹擾。


    如果隻是藥物的幹擾,這種愛,有意義嗎?


    “不好,等你消化清楚,萬一你不要我了怎麽辦?”他抱著她,死活不肯撒手。


    “那我問你,除了這件事兒,你還有沒有別的什麽瞞著我的?有就趕緊一次性 交代清楚,再有下次,我真的不要你了!”


    一句玩笑話,讓他內心波瀾頓起。


    “三少,三爺讓您和小小姐下樓,他有事情要宣布。”蔣尋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景丞丞這才覺得有新鮮空氣重新進入肺裏,用力的深唿吸了兩下,放下紀茶之,逃也似的跑去開門。


    樓下腳步聲咚咚,紀茶之站在樓梯口往下看。


    “爸跟媽會吵架嗎?”她有點擔心景霈霖。


    看得出來景霈霖真的很愛席平君,哪怕她經常不迴家,他還是會每天在她臥室裏放一束鮮花,上迴她還看到他拿著席平君年輕時候的照片發呆。


    “不會,他們從來不會吵過架。”沉磁般的男聲裏多了些落寞。


    從小到大,他看到的隻有相敬如賓的父母,不相愛的兩個人,就連吵架都顯得多餘。


    兩人下樓,客廳裏眾人早已經坐定,景老爺子和景霈霖夫妻還沒出現,景丞丞領著她遠遠坐開,招唿了蔣尋過來,也不知道跟他嘀咕了些什麽,反正他一說完,蔣尋就出門了。


    “丞丞,剛才那女人到底是誰?”趁著等候的空檔兒,紀茶之貼在他耳邊小聲問。


    “如果我沒猜錯,你見過的那個黑裙女人就是她,小蔣派人找了她很久,估計是出國整容去了所以一直沒有消息。”


    她了然點頭。


    “雖然不清楚她跟真正的鍾穎到底什麽關係,不過鍾穎的死肯定讓她恨堵毒了我們,所以最近這段時間,我想把你送部隊去。”


    “我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紀茶之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這話算是表明了心意,一直緊繃的俊臉上總算多了些笑容,“小丫頭,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兒都別離開我好不好?”


    紀茶之剛想說話,一眼瞥見從樓梯上下來的景霈霖,“爸下來了。”


    景丞丞正在倒茶,手上一頓,竟灑了兩滴出來,不著痕跡的拭去……


    景霈霖臉上依舊帶著儒雅的笑容,西裝筆挺,紀茶之注意到他還特意換了領帶,不過饒是如此,也仍舊遮不去他眸中深處淡淡的落寞。


    “剛才我跟平君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離婚……”


    “反了你了!”景老爺子的聲音突然從二樓走廊傳來。


    眾人紛紛抬頭朝樓上看去,席平君就站在老爺子身側,傲氣盡斂,麵露疲憊,並非沒有觸動。


    “爸,這件事我們已經決定了,您……”


    “這事兒沒得商量!”景老爺子態度異常強硬,“半輩子夫妻,為了這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兒就離婚,你還是小孩子嗎?你怎麽對得起你的嶽父!”


    景霈霖“霍”的一下站了起來,走到大廳中央,直麵二樓的景老爺子,“一個兒子的命,一個兒子的下半生幸福,您說這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兒?那麽在您眼裏什麽才是大事兒?這麽多年,她到底有沒有心想跟我過日子您難道還看不明白?她心裏有人,我又何必強留,搞得她也不舒坦,咱們家也一團糟!”


    一番話猶如驚雷炸響,從長到幼的皆是臉色驟變!


    唯獨景丞丞依舊風淡雲輕的坐在那兒,沒有太多反應。


    紀茶之想起那天景霈霖把他叫到書房聊了許久,想來那個時候便已經打過預防針,難怪後來景丞丞的心情一直不怎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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