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茶之笑了笑,如果那個勉強牽唇角的動作能夠被稱為是笑的話。


    憑良心說,對她,他還真沒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混亂的過去是她自己要接受的,隻是她接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隱瞞,這種感覺就像行走在懸崖邊上隨時一個不小心都能掉下去,死無葬身之地。


    景丞丞直覺反應過來,還真就是因為他才不高興的,態度上更是多了幾分小心翼翼,“我們先迴家休息,等你舒服些了再跟我說說好嗎?”


    她現在是什麽力氣都沒了,眼睛一閉,管自己養精蓄銳去了。


    難怪季節說後勁大,吐了後紀茶之才覺得這勁兒徹底上來了,哪怕閉著眼睛都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軟得像一灘泥,根本扶不起來形狀。


    景丞丞知道她不舒服,也不敢再動她,怕又給惹吐了,特意把車開得很慢很慢,又開了一些車窗讓她吹了好一會兒風,人才算是真睡過去了。


    整整一個傍晚紀茶之都在睡夢中度過,四周靜悄悄的,腦子昏昏沉沉,淒慘的貓叫聲猛地在耳邊響起,她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


    天竟黑得這麽快,整個房間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她本能的打了個冷顫,忙伸手去摸床頭燈的開關,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感覺實在太過於熟悉,以至於她的手指顫抖得厲害。


    “啪啪”幾聲,燈卻怎麽也點不亮!


    “景丞丞!”紀茶之縮在被子不敢再動,扯著嗓子喊。


    沒一會兒,房門“吱呀”一聲,陰冷的夜風隨即灌入,她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那是女人的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才有的聲音,“篤篤”“篤篤”的,她順著聲源望去,卻見黑暗中一雙青色的眼睛正散發著詭異的熒光!


    又是一聲淒慘“喵”!


    直到那人走進她才看清楚,這個女人居然長著一隻黑色的貓頭,正呲著牙朝她撲來……


    “啊——”


    她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亮堂堂的房間,才發覺原來剛才的一切都不過是個夢而已,一摸額頭,汗噠噠的,身上的睡衣也濕了。


    景丞丞剛從廚房出院,遠遠就聽見她的叫聲,忙把手裏的托盤遞給身後的小張,疾步朝臥室走去。


    一推門進來,直接把她摟進懷裏,順著她的背脊輕拍,“我在我在,不要怕”


    紀茶之趴在他肩頭,仍舊驚恐的瞪著眼在房間裏搜索那個貓頭人身的女人,總覺得她會隱匿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裏,伺機而動。


    “做噩夢了是不是?”


    景丞丞吻了吻她額頭,騰出一隻手,把房間裏的燈全開了起來,幾十束燈光齊刷刷照下來,將所有角落全都照得無所遁形,她這才覺得稍稍踏實下來,緊繃的身子也跟著鬆緩了一些。


    “不怕,有我在什麽都不用怕。”


    “我餓了。”紀茶之被他摟得不自在,自己從他懷裏掙脫了出來。


    “剛給你熬了粥,胃都吐空了得先吃點清淡的。”他招唿門口候著的小張進來,在床上支了張小桌兒,“先吃點墊墊,待會兒再把醒酒茶喝了,一下子喝這麽多傷肝的很。”


    “對了,剛才姓夏的給你打電話,你還在睡我就幫你接了,她說家裏有點事兒要迴去一趟,這幾天不迴來。”


    她這才“哦”了一聲,心想著難怪早上夏晨曦沒去學校,原來是迴家了。


    “別愣著,先吃。”


    小勺兒一如既往的遞到她麵前,紀茶之隻管張合嘴,像個機器人,眼神有些閃躲。


    景丞丞也不知道從口袋裏摸了個什麽東西出來,握在掌心攥成拳,“伸出手來。”


    紀茶之這會兒哪裏還肯配合他,隻裝作自己沒聽到,麻木的嚼著,明明嘴裏的東西早就已經咽下去了。


    他歎了口氣,放下勺子,自己把她的手抓了過來,“茶茶,到底怎麽了?跟我說說好不好?”


    “沒事你讓我說什麽……”


    掌心微微一涼,攤開手一看,一塊漂亮的翡翠葉子正安靜的躺在她那兒,脆生生的顏色與白嫩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極具猜測誘惑。


    從水頭和色澤上看,這分明就是陸天維送給她的那塊,早上出門的時候她還找了許久。


    難怪怎麽找也找不見,原來是讓他偷去了!


    紀茶之盯著那葉子看了許久,未打磨光滑的線條間能夠清晰的看到人工雕琢的痕跡,分明是某人在緊迫的時間下一刀一刀的心血,給人一種得天獨厚的自然美感。


    這種形式的墜子有個好聽的名字“金枝玉葉”,景丞丞會選這個其意義也是深遠。


    這事兒如果擱在平時,她一定會感動得一塌糊塗,可是這時候,她正忌諱著景丞丞的各種隱瞞,偏偏他又不聲不響的拿了她的翡翠走,頓時一股火氣湧上心頭,握著那塊翡翠葉子重重朝地上摜去。


    景丞丞倒是沒有對她的小脾氣表現出一點點不愉快來,哪怕那東西是他熬了一宿通宵加一個早上才弄出來的。


    仍舊笑著,摸了摸她腦袋,“是不是不喜歡?不喜歡沒關係,過幾天有場玉石拍賣會,到時候我帶你去選塊中意的,嗯?”


    他也沒去撿,就任由那塊市值數千萬的翡翠葉子躺地上。


    “你管我喜不喜歡!”紀茶之一把甩開他的手,“你送我去學校,我要迴學校,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紀茶之真的被剛才那個近乎真實的噩夢給嚇到了,給她寄死貓的女人,很顯然對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隻要景丞丞對她好一分,這女人就會報複她多一分,她想著這女人發來的短信,想著她一個個的手段和威脅,就膽怯了,喜歡歸喜歡,實在沒有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換取這段暫時的感情,景丞丞並不愛她,她也並沒有非他不可。


    還是好好兒活著吧。


    “茶茶,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呢?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麽?還是我哪裏做不好了?問題隻有說出來了才能解決不是嗎?”


    景丞丞也被她這突然間翻臉不認人的態度給搞得一頭霧水,她親手寫的那張紙條這會兒還跟兩人的結婚證一塊兒收著呢,好端端的到底又是怎麽了?


    他說這話,紀茶之就笑。


    嬌唇譏誚的弓起,叫你清楚明白的看到她心裏的諷刺。


    她不是沒說過的,事不過三也是這麽個理兒,景丞丞沒有想要處理這事兒意思,隻是一味的包庇,將她當傻子一樣的瞞著,說了那才是個笑話。


    “我要迴學校,你讓司機送我。”她又重申了一遍,掀了被子下床換衣服。


    “茶茶。”


    “景丞丞我讓你送我迴學校!”


    紀茶之突然失控的一聲吼,算是徹底把他怔住了,忙哄她,“好好好,我這就開車送你,你別生氣,別生氣……”


    “我不要你送,讓司機送我。”


    她現在要開始拒絕他一切的好。


    對,就是這樣。


    紀茶之什麽都沒拿,落荒而逃。


    實在是個別扭至極的丫頭,但凡有那麽一點兒不安因素,她就整個兒縮迴殼裏去了,拒絕他的好,拒絕他的付出,典型的缺少安全感。


    景丞丞站在院裏,看著她小小的背影出神,直到車子消失在門口,才不輕不重的吩咐了一聲,“叫小蔣過來。”


    “是。”


    這會兒已經是深夜,外麵黑漆漆一片,大約明天天氣不好,連星都不見了蹤影,月亮躲到了烏雲後,隻有院兒裏的路燈尚在堅守崗位。


    小蔣到來的第一時間就把紀茶之今天在學校裏遇到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越說到最後,那兩道英挺的眉擰得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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