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塔富那個神秘的女人,王曉在山穀竹寮之中盡然有點待不住,想想也是王曉除了那一次殺死東皇太一,已經數年沒有離開過這個山穀了,時間或許還記得那個所謂的劍客排行榜,但卻忘記了自己這個天下第一的劍客。


    “雪姬,咱們在這呆了多久了?”


    “七年另一百七十三日。”


    “師父他老人家說是有點想喝我親手泡的茶,老頭子明明幾年前就一幅要死的樣子,沒想到這幾年既然越來越精神了,真是老怪物啊!”王曉打敗東皇太一之時,儒家便傳出了荀子將死的消息,可又過了這麽年,竟然還變得越來越精神了!


    “桑海城的水,總是有股子鹹味,泡茶太難喝!”雪姬毫不在意的隨口應了一句,手中泡茶的動作,卻有了一絲遲緩。


    “嗯,也是!桑海的水總是有股子海鮮的味道,怪不得連丁胖子做的飯都沒有原來好吃了!”王曉結果雪姬泡的清茶,沒有喝隻是閉眼仔細的聞著,兩個人都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王曉不喜喝茶,隻習慣聞那清香的味道,雪姬便為他跑了十餘年的清茶,隻為了讓王曉能夠聞到熟悉的味道。


    “丁胖子這幾年有癡肥了幾分,做飯的時候總怕他把身上的油腥落在飯菜裏麵,要幾個姐妹盯著才行!”


    “那便出去走走!”雪姬在王曉的身邊,兩個人很多事情都不必說出來,甚至單憑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的意思,但兩個人卻都不肯走出那一步,王曉是因為知道自己注定是一個過客,而雪姬則是害怕失去。雪姬見過這個時代最黑暗的一幕,也曾失去過屬於自己的一切,現在的她有點害怕失去,所以便什麽都不想得到,不曾得到,自然也就不懼失去。


    王曉終究是決定離開生活了數年的山穀,隨行的隻有雪姬和其他十二番隊的隊長,王曉對於茶館改革的辦法一直都沒有實施,畢竟距離他的離開,還有幾年的時間。


    王曉一路走馬觀花,去了一趟農家,和田言那個滿臉冰霜的女人喝了半天的茶,與陳勝吳曠兩兄弟喝了一夜的酒,然後才昏昏沉沉的離開了農家總堂。原來絕頂高手也會喝醉,隻不過與普通人醉酒之後多了幾分自控能力而已,說白了王曉還隻是一個人。多年前看到了那一縷曙光,卻也隻是看到罷了,終究是沒有東皇太一那個老妖怪看的透徹。


    途徑大澤山的時候,王曉在田光墓前醉臥一夜,說了很多的話,很多話王曉隻敢跟田光這個生前的知己說,有些事隻能說給天地以及鬼神了。王曉沒有把田光葬在鹹陽城外的高山上,因為那裏嬴政修築了一間世界上最宏偉的宮殿,所以王曉便在揭開帝國覆滅的地方,為田光找到了一個歸屬。


    楚國舊地,王曉遇到了如今已經成年的少羽,以及更加蒼老的範增,衛莊終於還是成為了少羽的師傅,但如今的衛莊卻沒有那麽的極端,雖然行事風格還有幾分狠厲,但卻多了幾絲平和沉穩。赤練被衛莊推在身前,輪椅還是王曉明墨家之人做好送給衛莊的,赤練如今已經是脫離了植物人的狀態,但下肢還是因為多年的臥床,沒有辦法迴複了。


    “凡事太盡,緣分勢必早盡!”王曉對衛莊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兩個人卻沉默了許久,然後衛莊推著赤練離開了楚地,誰都不知道他們兩個去了哪,但王曉卻能夠隱隱的猜到。鬼穀如今隻剩下衛莊與蓋聶,如今的蓋聶自然不可能教授弟子,鬼穀子絕想不到殺死自己的這名逆徒,竟然肩負了將鬼穀一門傳承下去的任務。


    天明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與靳柯很像,但外表的輕浮卻難掩其眼中的精芒,終究是蓋聶與王曉教導出來的弟子,若真的是一個二百五,王曉絕對會自己清理門戶的!


    墨家為水寒劍找了一個新主人,一個冷到骨子裏的少年,他隻是重複著拔劍揮劍,據說每天都要重複一萬次!王曉知道這個少年未來或許能夠成為天下第一的劍客,單憑這份執著以及天分,便足夠了!王曉從這個少年的身上隱隱看到了一個生活在小說之中人的影子,一劍西來的西門吹雪,這兩人很像,但願這個少年不要被眼中的仇恨毀掉吧!


    王曉如今雖說活在人間,但卻因為幾年的出世逍遙,平白多了幾分出世之意,加上一身白衣和那十幾個仙女一般的女子,更多了幾分仙氣。天明笑稱王曉為謫仙,王曉十分坦然的接受了,這世間除了死掉了東皇太一和出海的月神,天下也唯有王曉有資格稱仙了。


    儒家因為當年的事情,比之墨家卻還要淒慘一點,但有王曉和張良的照拂,顏路一人卻也能夠支撐得住,隻不過這幾年卻是先生多學生少,平白增添了幾分老暮的氣息。


    荀子依然還是那副老先生的樣子,隻是比當年那次中秋賞燈之時,多了幾分蒼老的意思,王曉的精神力早已感知到老人已經是油盡燈枯了,若不是心中的不甘,隻怕此事早已仙去,還是放心不下儒家弟子啊!


    “師傅,我迴來了!”王曉和荀子聊了一夜,然後在荀子的三聲大笑之中,王曉合上了老人的雙眼,老人一生可以說是輝煌之極,如今這個年紀仙去,便已經算是喜喪,儒家之人雖是十分悲傷,但卻還是將老人送走了,老人唯一的陪葬便是王曉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寫成的一部【論語】,論語在已有,但王曉的理解卻是遠超這個時代,王曉將自己熟悉的論語抄寫了一本,放在了老人的墓中。


    老人至死還是沒有喝到以小聖賢莊泉水泡成的清茶,隻怕便是離開也帶有一絲絲的遺憾吧!王曉於儒家住了十天,然後留給顏路一張牌子之後,離開了儒家,前往嬴政所在的地方。


    想要殺死一隻巨龍,隻能在它打盹的時候,如今嬴政這隻巨龍,卻是因為陰陽家丹藥的原因,成為了天下最虛弱的一隻病龍,但卻沒有人敢去輕視他!這位注定在曆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第一位皇帝,如今坐在自己的行宮之中,依然是那麽的威風霸氣,但卻難掩眼中的疲憊。


    李斯將天下之事一一報給嬴政,卻難以令這位帝王抬抬雙眼,李斯拱手立在原地,沒有任何的聲音。指導太監將一份紅彤彤的丹藥放在嬴政的麵前,嬴政將丹藥吃了之後,十分精神的看著這位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李斯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


    嬴政將一張聖旨放在身邊的太監手中,然後太監將聖旨放在了李斯麵前,嬴政說道:“這天下朕治理了這麽多年,卻依然沒有辦法滅掉人心之中的反意,或許扶蘇那孩子能夠做到吧!”嬴政的意圖十分的明顯,但年老的他卻沒有從李斯的眼神之中看到那種對於死亡的恐懼,以及對嬴政的怨毒。


    “扶蘇太一生性平和,當是治世明君,但卻絕對也比不上創下大秦帝國偉業的陛下!”


    嬴政不在說話,或許是因為那顆比平時毒了數倍的丹藥還沒有徹底融化,也可能是因為嬴政對於那些毒素產生了抗藥性!嬴政滿臉死色的看著自己這位最忠誠的臣子,腹中的陣痛卻在說明這位最忠誠的臣子,對於自己有了怨恨的情緒。


    趙高從帷幕之後走出來,走到嬴政的龍椅之前,然後規規矩矩的一拜,然後走到了李斯的身邊,對嬴政說道:“陛下,這天下終究是天下人的天下,無論誰坐上那個位置,扶蘇殿下卻是不可能的,胡亥皇子為人忠孝,您還是改一改聖旨吧!”嬴政滿臉鐵青的看著趙高,但劇毒卻令他沒有辦法說出一個字,甚至連大聲唿救都做不到,隻能看著趙高和李斯拿出了另一張聖旨,然後將他剛剛遞給李斯的聖旨,扔在了不遠處的火爐之中。


    嬴政睜大了雙眼,將眼前這兩個人的樣子狠狠地記載腦海之中,然後才一口氣沒喘上來,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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