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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百草堂門前,邱雲潘煎好了幾服藥,一一倒進瓷葫蘆中,再慢慢放進藥箱裏,準備給幾個病家送去,結果才一出店門,就被一個道士打扮的人攔了下來。


    “小夥子,翟曇道長是不是住這裏?”攔住他的道士做了個稽首的動作,問他道。邱雲潘上下看了這道士一眼,搖了搖頭。翟曇雖然在百草堂坐診,卻從不透露真實姓名,對外人想來自稱姓曇,因為年輕時得罪人太多,朋友很少,所以一般時候找到這裏的人,多是來尋仇的。所以每有人問起翟曇在不在時,邱雲潘都是堅決否認。[]


    其實做道士要得罪人並不容易,畢竟道教門派的祖師就是那幾位,論起來的話,天下道士都是師兄弟,就算小有衝突,也是各大派之間爭名奪利,翟曇所在的門派一向低調,要是換做別人入了這個門派,絕對不會有什麽仇人的,可惜潛玄子收下翟曇之後,隻管教他武術道法,門規戒律連提到的次數都很少,加上翟曇天賦過人,所以得罪的江湖中人不計其數,道門中的仇人尤其的多。


    “這樣……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我們幾年前曾有一麵之緣,當時他與我有個約定,我這幾年一直不敢淡忘,今天約定的事情基本辦成了,想給他說明白。”道士忘了一眼百草堂的正門,又皺了下眉道:“是不是他出什麽意外了?”


    “曇大夫是臨時有急事,要出去很長一段時間。”邱雲潘越聽道士的口氣,越發覺得這是要找翟曇的麻煩的,什麽“約定的事情”“給個明白”之類的話,一般都是當年被翟曇侮辱了,現在要來侮辱迴來的,翟曇當初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與人訂約幾年後再比試。


    那道士又皺了皺眉,道:“那你是他的什麽人啊?”


    (下麵要講的事情,是潛玄子昏迷後,又過了一些年發生的,這些故事都在翟曇救了邱雲潘全村之後,之所以要這麽講,是為了讓大家能更好的理解之前的故事。)


    邱雲潘被問得心裏一顫,他畢竟還是年輕,沒想到居然有人會問這個問題,心裏馬上警惕了起來,道:“我是百草堂的夥計,平時負責照顧曇先生。”


    “真的?”道士微微一笑,拍了拍邱雲潘的腦袋,道:“我看你這骨骼,也練氣好幾年了吧,道門五戒有言,修道之人不可言不由衷,你這謊話怎麽張口就來啊?”


    見道士看破了他的身份,又言語和善,邱雲潘略微放下了點心,翟曇雖然心高氣傲,得罪了不少人,卻也認識了不少極為厲害的朋友,記得幾年前,還有位前朝皇族來跟他敘舊,托他去治療一位身份極高的人的頑疾,可惜翟曇看出前朝氣運已經敗了,治好了這人,隻能是留個禍害,就婉拒了那個皇族,那人不但沒不高興,還連連讚歎翟曇見識過人,臨走時居然還叫人留下了不少珍貴藥材。


    可是邱雲潘仍是不敢輕信這個道士,現在時局動蕩,一些江湖豪客把殺人看作是吃飯一樣,隨手為之,一些人表麵和善,實際越是這種人,越可能殺人不眨眼。


    道士見他不說話,眼睛又在亂轉,又道:“我找翟兄有一件極為要緊的事情,不便跟你說,你帶我去見他好不好?”


    “您有什麽事?能不能先告訴我,我們這些作夥計,平時做什麽都是看曇先生一句話,我要是貿然帶您去見了曇先生,他又不願意見您,肯定是要走人的,到時候老板知道了,我的飯碗就丟了。”


    道士見他的態度有些變化了,便道:“不會不會,我赤霞子從不連累別人,而且我看你也不像這類的夥計吧,你是不是翟兄信裏說的那個徒弟?”


    邱雲潘一聽這話,馬上就一愣,不過他隨即反應過來,這有可能是這個道士在詐他,馬上道:“我們這裏人人都是曇先生的徒弟,都指望著和他學點醫術呢。”


    道士見邱雲潘說話左右閃躲,知道不說出點關鍵性的言語,無法取得他的信任,便壓低了聲音道:“你師父有沒有和你說過,當年他師父潛玄子臨終前,曾說過三個遺願?我就是完成了其中的一個,才來見他的,你要是不信,我有信物為證。”


    道士說著,便要從懷裏掏東西出來。


    邱雲潘趁他還沒掏出來,便對他笑了笑,道:“這位道長,你說的事情我實在不知道,我要去送藥,您再去問問別的夥計吧?”


    這道士倒也有耐心,居然跟著邱雲潘疾走了幾步,道:“我已經跟七八個夥計打聽過了,都不肯告訴我事情,你們在這樣,要耽誤大事的。”


    “這件事我們當夥計的恐怕沒法知道太多,我們隻知道曇先生有時坐診,有時出遊,沒有定數,您要是真的有心等他,就在百草堂對麵的旅店住下好了,總有一天曇先生會迴來的。”邱雲潘心中清楚,要是道士有什麽信物,肯定一早就拿出來了,何必等到現在,這下拿出來的,八成是個假貨,所以也懶得糾纏,隻想應付幾句後開溜。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倔呢?”道士身子一晃,擋在了邱雲潘的身前,道:“我是真的有事找翟兄,你先不要急著走,看看我的信物再說。”


    邱雲潘知道要是自己不看什麽信物,道士是不會放自己走的,大不了一會假裝認不出什麽信物,也可以脫身,於是他便點了點頭,道:“道長,我真的不懂什麽信物,您要是堅持要我看,那就拿出來好了,我看完能不能走啊。”


    其實此時邱雲潘已經學到有幾年了,道門的規矩他基本還是懂的,道門中所謂的信物,一般無非是神符、令牌之類的,這類東西往往都被特殊加工過的,學過幾年道術的,都能輕易分辨出真假來,他猜測這個道士估計是想試試自己懂不懂道門的規矩,才堅持要他看什麽信物。這種時候,要是指出信物是假的,那絕對是不打自招,承認自己是翟曇的弟子了,他提前聲明自己不懂什麽信物,到時候無論道士拿出什麽,他一概裝作不知就成了。


    邱雲潘心裏盤算著這些事情,突然覺得全身一震,眼睛被一道寒光閃了一下,仔細去看時,才發現,道士從懷裏掏出了一柄銅製的兵器。


    “你把這樣東西交給翟兄,他自然就明白了。”道士顯然有些急躁了,不管邱雲潘願不願意,就硬要把那件兵器塞過去,邊塞還邊說:“你仔細看看,看了便明白了。”


    邱雲潘沒接那樣東西,雖然被那樣兵器嚇了一跳,但是道士故意用道袍遮著大半,他也沒看清是個什麽,連退了兩步,道:“既然是這樣,你幹嘛自己不去找曇先生啊。”


    這話把道士問得一愣,他塞東西的手慢了慢,才又道:“我不方便這麽去見翟兄,我倆的事情,你這個小輩也不能知道的。”


    邱雲潘一聽這話,馬上更覺得這件事不簡單了,連連擺手道:“道長,你行行好,你和曇先生的事情,不要扯上我好不好。”


    “你先不忙推辭,先看看我的信物,看完你多少能明白些。”


    道士邊說,幾步貼近了邱雲潘,袖子一卷,不知用的是什麽手法,那樣東西就溜進了邱雲潘的手中,邱雲潘隻覺得手裏一沉,再一看,手裏居然多了柄銅鐧,要說鐧這種兵器,大多都是青銅或者鋼製的,因為這種兵器跟大刀、大斧一樣,都是用來破鎧甲的,需要一擊之下把敵人的鎧甲打得變形,所以都得用青銅或者鋼這類金屬打造。


    可是道士的這柄銅鐧比普通的鋼鐧小了一半,重量也小了許多,絕對是無法打破鎧甲的,邱雲潘怕再仔細看下去會被道士看出身份,便道:“這位道長,你給我個鐵棍棍做什麽?”


    “你真的不認識這東西?”


    “好像在天橋賣藝的人那裏見過,不過這個看起來小了一點,比那個好看,道長就是要我轉交這個東西?看著挺珍貴的,您自己轉交吧。”邱雲潘摸著銅鐧,便覺得這銅鐧上麵有兩道氣息不斷變化,時而寒如冰霜,時而又發熱發燙,極為詭異,他不敢多拿,說這話,就要把銅鐧遞迴去。


    “您要是不收迴的話,我可把它放地上了。”邱雲潘說著,便作勢要把銅鐧丟在地上,不過他到底是怕真的耽誤了翟曇的事情,所以隻是作勢,沒有真的把銅鐧放到地上,相反的,還借機把銅鐧用袖子掩住了一部分,生怕被路人圍觀了。


    “你這小輩,我就不信你敢把這東西丟了,迴去把東西交給翟兄,順便告訴他,我赤霞子東西已經找到了,他答應我的事情,也該履行承諾了。”說罷,這道士居然哈哈一笑,也不管邱雲潘再有什麽動作,身子一晃,居然沒入了人群中,接著他身形又是幾閃,居然就這樣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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