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公孫惠娘極度惶恐不安的時候,從道路的西方露出了兩個人影。公孫惠娘看見,前麵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挑著有點沉重的一副擔子。那擔子是用竹條編織的兩個蘿筐,裏麵裝著一些竹簡編結成的書籍。這個少年走得很累,一邊走一邊用衣服揩拭著汗水。

    後麵一人穿著長衫,模樣文雅,年齡大約四十來歲。他也走得很熱,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揮動著手中的羽毛扇。看見這裏有棵大樹,那個穿著長衫的中年人叫道:“許聖,我們就在這棵樹下歇息一會兒吧!”

    那個被叫做許聖的少年答應了一聲,便將肩上的擔子擱下,去那大樹下麵找了一塊幹淨的地麵,鋪上了一些幹草,然後叫道:“先生,您就來這裏坐坐吧!”

    那位先生答應一聲,果然也就坐了下來,許聖與他隔了一段距離,卻也隨意地坐了下去。

    那個中年人坐下以後,無意之中看見了公孫惠娘,不由“啊”了一聲。

    原來他看出公孫惠娘是個極為清麗的小女孩,論氣質不屬於尋常人家的子女,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竟會孤零零地散落在這個黃昏的山野荒郊,並且衣衫零亂,麵目汙穢。

    於是他便溫和地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啊?”

    公孫惠娘有了以前的教訓,隻得說道:“我姓安,叫做靈芝。”

    那個中年人是個本地人,他想了一想,這附近並沒有姓安的大戶人家。於是不由問道:“天色黃昏了,你為什麽還不迴家呢?”

    公孫惠娘怯生生地迴答道:“我沒有家了,家中也沒有一個親人了。”

    那個中年人大吃一驚地問道:“你可還有什麽親戚?”

    公孫惠娘說道:“我的親戚很遠很遠,在這個地方什麽親戚也沒有!”

    那個中年人不由呆了,又問道:“今晚你去哪裏住宿啊?”

    公孫惠娘哭著說道:“我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裏住啊!”

    許聖不由插嘴說道:“這個孩子好可憐啊!”

    那個中年人想了一想說道:“姑娘,這樣吧。如果你願意做我的女兒,我供你衣食住行,教你讀書識字,你可是願意?”

    公孫惠娘聽說他能夠供給自己今後的衣食住行,還能教她讀書識字,不由喜出望外。可是轉念一想,自己與他素不相識,怎麽會有這樣的好事?因此,她不禁猶豫不決。

    許聖卻著急地說道:“我們主人是蜀中聞名的大善人、大學者。做他的女兒,許多人做夢也想不到的,你還有什麽顧慮?還不快過來拜見爹爹!”

    公孫惠娘此時也是無路可走了,隻得上前跪拜於地,怯生生地叫道:“爹爹!”

    那個中年人樂嗬嗬地笑道:“好,好,女兒,你快快起來!想不到我許崇信還會有這麽好的一個女兒,老天爺待我不薄啊!”

    原來,這個先生是普安州縣東南許家莊的莊主。他姓許,名明敬,字崇信。從小喜歡讀書,為人謙和善良。

    許聖見公孫惠娘已經認了許崇信為爹爹,便上前祝賀道:“奴才恭喜先生和小姐!”

    許崇信卻說道:“許聖,從今以後,她也是你的小主人,你可要好好地侍候她!”

    那許聖滿心喜歡,當下便說道:“先生的兒子、女兒都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哪裏就敢怠慢了她呢!”

    許崇信又說道:“你先帶了她去那田邊洗個臉來。”

    許聖便帶著公孫惠娘洗了臉迴來。

    許崇信又問公孫惠娘道:“你可還有什麽東西要帶上的麽?”

    公孫惠娘說道:“我隻是一個人在這裏,並沒有任何可帶的東西。”

    許崇信便叫道:“許聖,咱們主仆三人上路吧!”

    許崇信主仆三人走不多久,前麵露出了一個村莊來。

    此時正是初夜時分,家家戶戶炊煙徐徐,院前院後雞鳴狗叫。

    他們來到一座很大的院落前麵,許聖上前高聲叫道:“王先生,我家許先生迴來了!”

    這時院內走出了一位五十來歲的老者,他姓王,名修,字初亭。也是長衫倫巾,一派書生的氣息。

    他一見許崇信他們來到,便不由欣喜地叫道:“稀客,稀客!不知是哪股仙風,將崇信老弟吹來了我家?”

    許崇信上前,雙手作揖地說道:“兄弟遊曆在外,今日迴歸故裏,特地先來看過王兄。”

    王修連忙將他們主仆三人讓進了院落之中,早有王氏奶奶和小姐鳳姑迎了出來。

    鳳姑上前,嬌滴滴地叫了一聲:“許伯伯!”

    許崇信笑道:“我這沒有過門的媳婦兒,如今可是越來越漂亮了!”

    鳳姑“哎呀”一聲,便不勝嬌羞地退了迴去。

    王修笑道:“你這未來的公公,竟也取笑自己的媳婦?”

    許崇信也笑道:“不是我取笑她,這鄰裏鄉親誰不說她漂亮賢惠?”

    王氏奶奶見了,便滿麵春風地調侃道:“崇信老弟,你可是許久不曾過來,莫不是把我們王家忘記了!”

    許崇信卻有些故意地說道:“嫂子,你責備的也是!隻是我許崇信一生清貧,如若上門就隻有平白叨擾你們。長此下去,你們雖然不說,我自己也是有些害臊,所以幹脆遊曆在外。”

    王氏奶奶不由假作慍怒地說道:“如此說來,今天你可是備了禮品而來的了?”

    許崇信不無驕傲地說道:“嫂子且慢生氣!兄弟這次果然準備了一份厚禮,待會兒一定奉上。”

    幾人說說笑笑,進到正廳中坐定,王家侍女奉上茶水。許崇信與王修許久沒有見麵,不免又是一陣寒暄。

    許聖在這家中卻是熟悉不過的,見主人談興正濃,便自己出去和王家的仆役們玩耍去了。隻有公孫惠娘初次來到王家,加上這個爹爹也是陌生的,隻好站在旁邊不言不語。

    這時候,許崇信方才說道:“親家,今天我在來的途中,收養了一個孤兒。孩子,快些過來!這是你未來嫂子的父母——王伯伯,王伯母!”

    說罷,將公孫惠娘推到二人的麵前。

    公孫惠娘從與許崇信接觸的這一個多時辰之中,已經初步地感受到了平民之間的親切友好,心態已經恢複了幾分兒童的天真自然。加上她本來聰明伶俐,此時見許崇信叫她認親,便上前親昵地叫道:“王伯伯,王伯母!”

    王氏奶奶將公孫惠娘拉到身邊,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隨後玩笑地說道:“你許崇信哪輩子修來的福分,竟然收下了這麽一個美麗的女兒!”

    許崇信說道:“這可是嫂子你自己說的!我看見鳳姑就要過門,先替她收下了這麽一個妹子,將來好與她作伴。隻是今後我一個心思要分作兩半,到時候可別說我疼女兒不疼媳婦!”

    王氏奶奶笑著問道:“這就是你送給我們的重禮了?”

    許崇信假裝生氣地說道:“鳳姑嫁了過來,有這麽一個妹子陪她,她自然不會寂寞,豈不比什麽東西都更加寶貴?鳳姑開了心,你們作父母的也就放了心。這麽樣的一個禮物,難道還不值麽?”

    王氏奶奶連忙答應道:“值,值!”

    王修笑道:“你們二人盡顧了鬥口舌,我卻要說你許老弟幾句了!既然作了人家的父親,怎麽好衣服都舍不得替她置辦一件?鳳姑,你且出來!”

    鳳姑聞聲又走了出來。

    王修說道:“你先帶妹子去梳洗一下,今晚替她作件像樣的衣服!”

    鳳姑滿心歡喜,帶著公孫惠娘就要下去。

    王氏奶奶又笑道:“崇信老弟可是賺了,既收了女兒,又賺了衣服,自己可是一點也不費錢!”

    鳳姑不由嗔怪地叫道:“娘!”

    許崇信卻一本正經地說道:“誰叫鳳姑是她的嫂子呢!”

    王氏奶奶也笑道:“到底女生外相,尚未過門就偏著婆家哩!”當時,公孫惠娘就跟著鳳姑下去了。

    幾年以來,公孫惠娘第一次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鳳姑又精心地替她梳妝打扮一番。待到吃晚飯的時候,公孫惠娘一出現,滿屋之人無不驚歎道:“好個閉月羞花的小美女!”。

    可是公孫惠娘畢竟心事重重,麵容上還是憂喜參半。在她想來,自己畢竟還是朝廷的欽犯,如果許崇信他們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恐怕不但不敢收留自己,說不定還會將自己交給朝廷或者趕她出門呢。那時候,自己還是不知去向何方!加上趙匡、楊奉、蒼山姥姥等人,此時也不知生死如何,她的心中還是掛牽著他們的。

    王修見了她這副神情,心中不由想道:“她雖然十分美麗,過去的身世一定十分悲慘。”於是便勸道:“姑娘,你如今有了爹爹,從此以後便有人疼愛了。過去的事情,你要將它通通忘記了!”

    許崇信也說道:“女兒,你今後進了我的家門,全家大小都會喜歡你的。就是你這個未來的嫂子,也是心地極為善良的。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公孫惠娘不由想到:“這兩家人看來都是十分善良的。也許自己命中注定,就要落在他們的中間呢!如果真是這樣,不說比逃亡生涯強上十倍百倍,恐怕就是宮中的生活也未必就能比得上!”

    於是她也勉強地笑了一笑。

    鳳姑見了,也勸道:“妹子,這裏都是你的親人,你不要認生見外就行!”

    公孫惠娘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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