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就這樣被高起潛“押解”迴京了,崇禎好像得了選擇性失憶一般,對表彰和獎勵張斌之事絕口不提,包括孫傳庭和盧象升等人,他都沒給予任何獎勵,也沒做出任何安排,就那麽把他們晾著,好像收複遼東這天大的功績是別人做出來的一般。


    滿朝文武,看在眼裏,涼在心裏,張斌如此大的功績竟然沒有一點獎勵,這事實在讓人心寒,甚至很多閹黨餘孽都有點看不過眼了,他們也知道崇禎和薛國觀跟張斌不對付,但是,你就算要砍人家的頭,好歹也給人吃頓斷頭飯是吧,這樣有功不賞,以後誰還會傻不拉幾的為國賣命啊!


    張斌倒是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他一如既往的保持低調,對任何事都不聞不問,仿佛一尊泥菩薩一般。


    當然,這隻是表麵上,暗地裏,他已經開始著手對付薛國觀了。


    這天晚上,天剛擦黑,張斌府邸東側的錦衣衛後街,一輛馬車突然出現在一個小茶館門口,坐車之人貌似是口渴的不行了,他急匆匆的跳下馬車,隨即便疾步走進茶館,中間沒做任何停留。


    不過,這人其實並不是來喝茶的,他走進茶館之後,也沒有停留,而是直接走進了茶館後院,隨後,他便跟著個壯漢左轉右轉,直接轉到了張斌的書房當中。


    張斌一見來人,便爽朗的大笑道:“秉忠,好久不見啊。”


    黃承昊翻白眼道:“什麽好久不見,每天早朝的時候我不就站你邊上嗎,你還有心情說笑,人家都要動手收拾你了。”


    張斌依舊自顧自笑道:“他們想收拾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這不還是好好的嗎,倒是他們,這次真的把我惹糙了,想收拾我,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


    黃承昊聞言,興奮的道:“噢,你這是要出手了?”


    張斌點頭道:“是啊,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就沒完沒了,著實煩人的緊。”


    黃承昊饒有興致的問道:“你準備怎麽搞?”


    張斌卻是神神秘秘的道:“不是我準備怎麽搞,而是你準備怎麽搞,我這沒名沒分的怎麽搞人家,你才是都察院左都禦史好不。”


    黃承昊倒不在乎這個,隻要張斌肯出手就行,再忍下去,估計他們都要遭殃了。


    他不由好奇道:“那你準備讓我怎麽搞?”


    張斌裝作鄭重的問道:“彈劾當朝首輔薛國觀,敢不敢?”


    黃承昊滿不在乎的道:“切,這有什麽不敢的,溫體仁我都彈劾過,還怕他嗎,再說,我早就看這狗,日,的,不順眼了,要有證據我早讓人彈劾他了!”


    張斌拿起一疊稿紙,微微揚了揚,輕描淡寫的道:“不就是證據嗎,我早給你準備好了。”


    “噢!”,黃承昊興奮的奪過張斌手中的稿紙,飛快的翻閱起來。


    翻著翻著,他突然抬頭驚訝道:“這家夥真這麽貪?”


    張斌得意的點頭道:“當然是真的,這上麵記錄的都是有真憑實據的,你隻管放心大膽的彈劾就行了。”


    黃承昊聞言,激動的拍著手中的稿紙道:“好啊,這家夥死定了!”


    第二天上午,巳時剛過,黃承昊便捧著一堆奏折出現在禦書房當中。


    這會兒崇禎對這家夥已經不感冒了,當初他還是很器重這家夥的,可惜這家夥不知自愛,竟然跟張斌攪合到一起去了,這不自尋死路嗎!


    崇禎見他捧著一堆奏折,略微皺眉道:“秉忠,奏折不交去內閣處理,拿到朕這裏來幹嘛?”


    唉,皇上這口氣,好涼薄啊,當初可不是這樣的。


    黃承昊暗自歎息一聲,隨即恭敬的道:“迴皇上,這些都是彈劾內閣首輔薛大人的,微臣怕薛大人會做手腳,所以就鬥膽拿過來了。”


    哼,你們果然還是出手反擊了,在朕麵前說薛國觀的壞話,有用嗎!


    崇禎輕描淡寫的道:“哦,都彈劾些什麽啊,呈上來吧。”


    嘿嘿,彈劾什麽,你看看自己眼有多瞎吧!


    黃承昊心中冷笑一聲,恭恭敬敬把手中的奏折擺在了崇禎的案頭。


    崇禎裝模作樣的拿起一份奏折,隨意掃了一眼,他想著這些家夥無外乎捕風捉影,說些毫無依據的東西,自己裝作看幾眼,然後敷衍一下便行了。


    但是,看了掃了一眼之後,他眼睛便挪不開了,因為黃承昊擺最上麵的是最精彩的一份。


    這份奏折是彈劾薛國觀買官賣官,收受史翲的賄賂,將其推上四川巡撫的高位,這個史翲可不得了,他竟然謊報軍情,貪汙糧餉,兩萬河南軍其實已經傷亡殆盡了,但是,他卻謊稱河南軍隻是陣亡了一千多人,剩下的一萬八千多人的糧餉,他一個人全貪了!


    這可不是小事,貪汙糧餉不說,還謊報軍情,那可是一萬八千多條人命啊!


    崇禎看完第一份奏折便滿臉嚴肅的問道:“這些都是真的嗎,雖說言官風聞言事無罪,但這種事可不能胡說,如果誰都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攀咬一省巡撫,那豈不是天下大亂!”


    黃承昊胸有成竹的拱手道:“皇上,這種奏折微臣自然不敢胡亂呈上來,關於史翲的事微臣已經派人去潼關和四川核實過了,河南總兵秦拱明的證詞就在奏折下麵那疊文稿之中,皇上您可以核實一下。”


    崇禎聞言,拿開奏折一看,果然,下麵還有一疊證供,第一張就是河南總兵秦拱明的,措辭那叫一個悲切啊,簡直就是泣血哀鳴啊!


    他看完供詞,心中對史翲已經有所懷疑了,但是,他還是不能肯定,因為秦家貌似和張斌也走的很近,他們合夥汙蔑史翲也並非不可能,反正自己又不能親自去四川查看,誰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慎重的道:“這種事情僅憑一份供詞怕不好妄下定論吧?”


    黃承昊不慌不忙的道:“這個史翲可不止隱瞞了這一件事情,他很多事情都瞞著皇上呢,下麵還有彈劾他和薛國觀狼狽為奸欺瞞皇上的,微臣鬥膽,請皇上先看一下。”


    崇禎聞言,馬上翻開第二份奏折,仔細看起來。


    果然,還是彈劾薛國觀和史翲的,這份奏折彈劾的是薛國觀和史翲聯合起來欺瞞他,隱瞞關寧鐵騎損失慘重的事情。


    崇禎看罷,臉色便得凝重無比,他冷冷的問道:“這個有證據嗎?”


    黃承昊連連點頭道:“有,這事微臣也派人去遼東證實過了,後麵有當時關寧鐵騎統帥何可綱的證詞。”


    崇禎聞言,拿起第二張供詞一看,果然是遠遼東副總兵何可綱的證詞,同樣是泣血哀鳴,譴責史翲胡亂指揮,讓他們棄馬攻城,以致關寧鐵騎傷亡慘重!


    這個時候,崇禎的臉色終於變了,他隱隱明白了,自己又被人耍了,而這個耍他的人,正是他信任無比的薛國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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