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保,戶部尚書畢自嚴因徇私枉法被皇上打入錦衣衛北鎮撫司詔獄,這個消息在溫體仁等有心人的刻意傳播下,很快就傳遍了京城所有衙門。


    溫體仁這會兒是得意的笑,得意的笑,他就是想讓所有朝臣看看,跟他作對的下場是什麽!


    這下,整個朝堂都炸鍋了,朝臣們聞訊之後,竟然紛紛上奏折為畢自嚴開脫,不到一天,他的桌子上,甚至是皇上的桌子上便擺滿了為畢自嚴求情的奏折!


    畢自嚴可是兩朝名臣,在天啟朝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官場上正直之士的標杆了,魏忠賢隻手遮天的時候,多少正直之士憤而辭職歸隱,唯有袁可立和畢自嚴這兩位名臣,忍辱負重在支撐著大明的朝堂,雖然最終他們還是被魏忠賢逼的不得不辭職歸隱,但是,他們做出來的功績卻有目共睹的,可以說,滿朝文武,莫不把他們當成榜樣。


    這樣一個一心為國的忠臣會徇私舞弊?絕對不可能!


    麵對朝臣雪片般的奏折,崇禎沒有任何迴複,他在等,等錦衣衛審問出確鑿的罪證,用來打這些朝臣的臉,他最恨這些朝臣糾結在一起威脅皇權,不管是什麽人,越是這樣,他就越不放過!


    張斌得知消息以後,對崇禎的愚蠢已經無語了,他並沒有上奏折,也沒有聯絡熟識的朝臣去找崇禎求情,他對這對昏君奸臣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他決定出手好好教訓他們一番,讓他們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有天理!


    當天晚上亥時,錦衣衛北鎮撫司,深沉的夜幕籠罩著整個詔獄,一陣寒風吹過,那“唿唿”的聲音仿佛無數冤魂在低訴,一隊黑衣人悄聲無息的從大門走進來,看門的校尉沒一個敢阻攔的,反而將腰板挺的筆直。


    沒辦法,走在這隊黑衣人前麵的是錦衣衛指揮同知戚盤宗,這位同知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嚴厲,誰敢上去招惹他!


    張斌踏著沉重的步伐跟在戚盤宗的身後,一言不發,他真的有點怒了,溫體仁攻擊他結黨營私,他都沒這麽怒,因為他的確暗中結黨了,雖然沒有營私,結黨卻是事實,崇禎倒沒完全冤枉他,但是,畢自嚴這什麽徇私舞弊絕對是被冤枉的,他相當清楚,但凡有節操的官員都不會去做這種事情,以他對畢自嚴的了解,如果鄭友元真的貪墨稅銀,他隻會大義滅親,根本就不可能替他遮掩!


    畢自嚴的確是這樣的人,曆史上,因為朝廷沒錢,他親弟弟畢自肅被亂兵裹挾,毆打羞辱到自殺,他都沒有徇私從別的地方摳錢過來發往遼東,鄭友元要真的貪墨稅銀,他恐怕早就大義滅親了,徇私舞弊,命人做假賬遮掩,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他真沒想到皇上會輕信溫體仁的讒言,毫不猶豫的就把自己關進錦衣衛詔獄,自己辛辛苦苦幾十年,為大明鞠躬盡瘁,竟然不抵人家一句讒言!


    難怪袁可立歸隱之後死活不願意再出仕,現在的大明官場已經嚴重變質了,萬曆朝那會兒雖然也有黨爭,但大家好歹有點底線,栽贓陷害這種事情是決計不會去做的,但是,自從魏忠賢掌權以後,栽贓陷害、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屈打成招等等下作手段全用出來了,溫體仁這個奸妄簡直就是魏忠賢的翻版,讓他再這樣猖狂下去,崇禎朝又將變得如天啟朝一樣暗無天日了!


    畢自嚴已經快七十了,他實在是沒精力再跟閹黨餘孽周旋下去了,他這會兒就在想,如果這次能活著從詔獄出去,打死他,他也不會再出仕了。


    他算是看透了,主上昏聵,奸臣當道,這樣的朝廷,就是忠臣良將的死地,因為你想要為國為民做點事情,就必須有權力,你一旦有權力,這些奸臣就會跟你來爭權奪利,在他們無恥下作的手段麵前,忠臣良將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他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呢,牢門處突然傳來一陣開鎖的聲音,他心裏咯噔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坦然,他還一直奇怪呢,怎麽關進來都大半天了還沒有人提審他,而且這裏的環境簡直比刑部大牢還要舒適,傳說中的刑具他一樣都沒看見,牢房也相當的幹淨整潔,甚至被褥枕頭都是新的,旁邊也安安靜靜的,根本就沒人打攪他,這哪裏像是詔獄啊,他簡直就跟住進了旅館一樣。


    搞半天,這些人是準備晚上來提審啊!


    他已經做好了受刑的準備,反正不管怎麽嚴刑拷打,那怕把他折磨至死,他都不會承認徇私舞弊,人固有一死,他不想臨到老了還背個罵名遺臭萬年!


    借著昏暗的燈光,他不屑的掃了一眼,進來的是錦衣衛指揮同知戚盤宗,他身後還有一堆黑衣人,想必是來動刑的吧,動刑就動刑吧,這穿身夜行衣裹的嚴嚴實實是什麽意思,難道還怕人認出來嗎?


    他不由嘲諷道:“戚大人,你也算是忠良之後,如此助紂為虐,就不怕你祖父戚武毅公氣得從墳墓裏爬出來嗎?”


    戚盤宗聞言一愣,隨即便灑笑一聲,站到了一邊,他身後一個黑衣人走上了,扯掉麵巾苦笑道:“畢大人,我們不是來害你的!”


    畢自嚴看到來人的臉,頓時驚恐道:“雙全,你這不是胡鬧嗎,錦衣衛北鎮撫司詔獄乃是皇上掌管的監獄,你跑過來劫獄,是犯上作亂,你知道嗎!你趕緊走,趕緊走啊,我老頭子不需要你救!”


    張斌目瞪口呆道:“誰說我要劫獄啊!”


    畢自嚴不由驚奇道:“你不是來劫獄的?”


    張斌苦笑著搖頭道:“我當然不是來劫獄的。”


    畢自嚴莫名其妙道:“那你打扮成這副模樣幹嘛?”


    張斌苦笑著解釋道:“我這不是怕被人知道嗎。”


    畢自嚴聞言,不由點頭道:“嗯,你做的很對,如若被有心人知道了,告到皇上那裏,你就麻煩了。唉,其實你不用來看我這個糟老頭子,如果你因此而受到牽連,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啊!”


    張斌灑笑道:“畢大人,你就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這到底怎麽迴事啊?”


    畢自嚴緩緩爬起來,坐在床上搖頭歎息道:“唉,我也沒想到溫體仁竟然會如此下作,著了他的道了,著了他的道了啊!”


    張斌溫言寬慰道:“畢大人,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為你洗刷冤屈的,隻是這戶部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你說,如果想讓皇上相信你沒有徇私舞弊,我該怎麽做?”


    畢自嚴聞言,不由驚奇道:“你冒險跑過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張斌點頭道:“對。”


    畢自嚴不由搖頭道:“唉,這事恐怕是沒辦法說清了,因為錦衣衛指揮使駱大人已經去看過了,太倉庫中的確沒有青浦縣去年上繳的稅銀,你也沒辦法憑空把銀子變出來啊!”


    張斌聞言,思索道:“你的意思,隻要太倉庫那邊對上帳了,你就沒事了,是吧?”


    畢自嚴點頭道:“是啊,問題那邊帳已經對不上了啊。”


    張斌想了想,隨即問道:“要我想辦法把銀子補迴去行不行?”


    畢自嚴搖頭道:“不行啊,皇上已經知道了,而且賬本就在皇上那裏,你就算把銀子補上去,賬本也對不上啊,現在你就算能把賬本改掉都沒用了,因為皇上已經看到賬本了,你一改,他反而越發懷疑了!”


    這就比較麻煩了,張斌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隨即問道:“畢大人,你確定青浦縣的稅銀已經送到太倉庫去了嗎?”


    畢自嚴肯定的點頭道:“這個絕對沒問題,我們戶部的官員就是專門跟銀子打交道的,兩千多兩銀子絕對不可能數錯,也不可能沒有,因為清點銀兩的官員都是要負連帶責任的,少了兩千多兩銀子,他敢簽字放過去,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張斌聞言,鄭重的點頭道:“我明白了,畢大人,你好好在這裏休息,不用擔心,最多三天,我一定為你洗刷冤屈。”


    畢自嚴難以置信的道:“你能鬥的過溫體仁?他可是什麽無恥下作的手段都使的出來!”


    張斌冷笑道:“要不是皇上給他撐腰,他也配跟我鬥!”


    第二天晚上,還是亥時左右,戶部太倉庫大使唐晚正躺床上唿唿大睡呢,一隊黑衣人突然摸進他所住的院子,無聲無息的打開他的房門,衝到床前,把一大團布塞他嘴裏,然後拎著他的頭發把他提起來,對著他脖子上就是一掌,待確定他暈死過去了,這些人才掏出繩索將他綁了,然後又摸出一個黑布袋把他往裏一裝,抬著就跑!


    這隊黑衣人相當的專業,把人抬走之後,還有人在後麵清理痕跡,門、窗、地麵,他們都沒留下任何痕跡,甚至連唐晚的被子他們都疊的整整齊齊,經他們一清理,簡直就像唐晚晚上就沒在這裏睡覺一樣!


    這些人自然是張斌派來的,張斌白天的時候就命人打聽過了,這個唐晚才剛上任不到一個月,他是從浙江嘉興府趕過來上任的,而且,上任之前他還去過都察院左都禦史唐世濟府邸!


    唐世濟也是浙江嘉興府人,這個唐晚也姓唐,而且他上任不到一個月青浦縣去年的稅銀就不見了,張斌大膽的猜測,這個唐晚是唐世濟的親戚,他跑過來當太倉庫的大使就是為了配合溫體仁陷害畢自嚴!


    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隻能從這個唐晚下手,再拖下去,如果崇禎發飆,令駱養性嚴刑逼供,那畢自嚴就慘了,他自然不想畢自嚴受刑,所以,他隻能孤注一擲,逮住這個唐晚,讓他先嚐嚐嚴刑逼供的滋味,不管用什麽酷刑,哪怕是把這家夥一刀刀剮了,也要逼他說出實情!


    這次他並沒有命人把唐晚帶到寧安長公主的府邸,因為那樣太麻煩了,太倉庫在城外,唐晚也住在場外,要把他逮到寧安長公主府邸,還要翻城牆,時間上恐怕會來不及,所以,他直接命人將唐晚帶到了京城西郊的一座破廟裏。


    這座破廟在崇禎二年皇太極偷襲進城的時候就被後金大軍給破壞了,一直未曾修複,而且方圓幾裏之內都沒有人煙,正是嚴刑逼供的好地方!


    張斌這次還是獨眼龍悍匪的打扮,包括他在內,趙如和他手下的一百多精銳全部抹的滿臉烏漆嘛黑,整個破廟裏麵到處都是黑鬼,衣服黑的,鞋子黑的,連臉都是黑的,如果是個普通人走進來,非嚇暈過去不可。


    當然,這會兒普通人是不可能靠近破廟的,張斌還趁這次機會對親衛團進行了一番演練,李定國和劉文秀他們每人都帶了十個小隊一百二十人在外圍負責警戒,這會兒,整個破廟方圓幾裏範圍內到處都是黑衣人,普通人要能進來才怪。


    張斌就在破廟塌了半邊的主殿裏擺了個條桌,又尋了個石墩子當座椅,這審問犯人的大堂就算是布置好了,雖然家夥比較簡陋,“衙役”卻一點都不少,大堂兩邊黑臉漢子足足站了二十四個,一般知府升堂都沒這麽大的排場。


    破廟這邊才剛布置好,張盤便帶著手下小隊抬著個烏黑的大布袋子跑進來了。


    張斌看也不看,直接下令道:“快點弄醒,我等下還要去上早朝呢!”


    這時間的確很緊迫,因為他審完“犯人”還得迴去換朝服,這地方離他府邸足有十多裏,大晚上的他又不敢騎馬,趕迴去純靠一雙腿,而且進城的時候還得翻城牆,他實在沒時間在這裏墨跡。


    張盤聞言,連忙命人把黑布袋子丟地上打開,又到外麵捧了一大捧雪,然後跑迴來命人把唐晚嘴裏的布團一抽,直接把雪全塞他嘴裏。


    很快,唐晚便被凍醒了,他拚命把嘴裏的雪吐出來,咳嗽了一陣,這才發現,手也被人綁了,腳也被人綁了,整個人躺地上動都動不了,四周還有一堆黑臉羅刹呢!


    他匆匆掃了一眼四周,立馬惶恐道:“你們是幹什麽的,為什麽要抓我?”


    張斌也懶得跟這家夥囉嗦,他直接從石墩子上,抽出旁邊一個特戰營精銳腰間的匕首,走到唐晚跟前,蹲下來,用匕首拍著唐晚的臉,冷冷的問道:“你叫唐晚?”


    唐晚一看張斌這賣相,直接嚇得打了個哆嗦,這家夥也太可怕了,滿臉烏漆嘛黑不說,還是個獨眼龍,一看就不是善類,他連忙點頭道:“對對對,我就是唐晚。”


    張斌又拿著匕首在他臉上磨蹭道:“唐世濟是你什麽人?”


    唐晚聞言,眼中立馬露出慌亂之色,唐世濟可是跟他交待過了,無論什麽人問他,都不要暴露他們同族兄弟的關係,不然,他就死定了!


    他猶豫了一下,隨即便使勁搖頭道:“我不知道唐世濟是誰。”


    張斌聞言,把臉一板,惡狠狠的道:“你怕是不知道閻王爺長了幾隻眼吧?敢糊弄我,信不信我讓你身上多出幾個眼來!”


    說罷,他拿著握緊匕首,瞪著一隻眼睛在唐晚身上到處亂瞄起來,那架勢,隻要唐晚再說謊,他立馬就會一刀子捅下去!


    這次他可不是嚇唬人的,隻要唐晚再不老實交待,他真會給唐晚身上捅個窟窿,因為溫體仁一夥太下作了,為了爭權奪利,什麽人都敢害,他這會兒心裏正憋著一肚子火呢,對這些奸妄小人,做迴惡人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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