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戌京察仍然在繼續,都察院左都禦史唐世濟和吏部尚書王應熊仿佛發了瘋一般到處亂咬,簡直是逮誰咬誰,很多與浙黨不對付的官員都被他們審查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撤職查辦已經算是輕的了,直接關進大牢的都大有人在。


    這其中,自然有一些是貪官汙吏,他們隻要逮著一個真有問題的,就會在崇禎麵前大肆吹噓,好像他們真的在整頓吏治,嚴查貪官汙吏一樣。


    崇禎看了幾個貪官汙吏的京察結果,不由聖心大悅,他還真以為唐世濟和王應熊這兩個家夥是在嚴查貪官汙吏,為此,他不但在早朝上對兩人讚譽有佳,還多次單獨召見他們,鼓勵他們加大力度,使勁查!


    這下他們真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查著,查著,他們終於查出個“驚天大案”!


    曆史上萬曆朝、天啟朝和崇禎朝驚天大案可謂層出不窮,像萬曆朝的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天啟朝的熊廷弼案,崇禎朝的閹黨逆案和袁崇煥案,這些大案都不是表麵上顯示的那樣簡單,內裏都包含著血雨腥風的權力之爭,這次以溫體仁為首的浙黨或者說閹黨餘孽又整出了一個什麽樣的驚天大案呢?


    這天早朝結束,崇禎正在禦書房批閱奏折,外麵曹化淳突然尖聲道:“皇上,內閣首輔溫體仁,都察院左都禦史唐世濟,吏部尚書王應熊求見。”


    崇禎聞言,連忙放下手中的毛筆,朗聲道:“宣。”


    這三人聯袂前來求見,肯定是關於京察的事,此次京察可是他中興大明計劃的開端,所以他相當的重視,不但給了這三人足夠的權力和信任,還經常召見他們商討怎麽處理那些查出來的貪官汙吏和屍位素餐之輩。


    這段時間三人都比較忙,一般他不召見,這三人都不會來,沒想到,這次三人竟然聯袂而來,肯定是查出什麽大問題了!


    大問題他並不怕,他對自己有信心,隻要問題能查出來,總有解決的辦法,就怕查不出來。


    三人進來,一番見禮之後,崇禎便滿含期待的問道:“你們是不是查出什麽大問題了?”


    唐世濟和王應熊滿臉惶恐,不敢出聲,最後還是溫體仁“硬著頭皮”拱手道:“迴皇上,唐大人和王大人的確查出一個驚天大案,但他們都不敢說,怕惹皇上生氣,所以,硬把微臣給拉過來了。”


    誰來說不是重點,重點是到底查出了什麽驚天大案啊,崇禎迫不及待的道:“朕怎麽會生氣,是朕讓你們整頓吏治,嚴查貪腐的,你們查出什麽來盡管說。”


    溫體仁假裝猶豫道:“皇上真不生氣?”


    崇禎肯定的點頭道:“真不生氣。”


    溫體仁還是猶豫道:“不管說什麽?”


    崇禎堅定的道:“對,不管你們說什麽,朕都不會生氣。”


    溫體仁這明顯是忽悠崇禎的前奏,如果其他人在旁邊看著,一眼就能看出來,可惜,這會兒禦書房中並沒有其他人,隻有溫體仁和他的兩個死黨。


    見崇禎這胃口被吊的都快從龍椅上站起來了,他終於“鼓起勇氣”道:“皇上,他們經過嚴查後發現,福廣總督張斌結黨營私,任人唯親,欺上瞞下,殘害異己,欺壓百姓,強取豪奪,無法無天!”


    崇禎聞言,蹭的一下從龍椅上站起了,失聲道:“你說什麽?”


    他倒不是生氣了,而是被溫體仁所說的話給雷到了,如果說大吃一驚是形容一個人極度吃驚,他這會兒最少大吃了一萬驚!


    福廣總督張斌結黨營私,任人唯親,欺上瞞下,殘害異己,欺壓百姓,強取豪奪,無法無天!


    怎麽可能?


    他隻感覺腦袋裏麵嗡嗡作響,仿佛天雷滾滾一般。


    張斌可是他最器重的人之一,器重程度甚至超過了眼前的溫體仁,因為張斌太能幹了,不管什麽事情交給張斌去做,他絕對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


    肆虐東南沿海的海盜,被張斌剿滅了;


    盤踞東番的紅毛番,被張斌趕走了;


    偷襲京城的建奴大軍,被張斌擊退了;


    欺負屬國琉球的東瀛強藩,被張斌打敗了;


    進逼京城的反賊,被張斌殺的屁滾尿流!


    最重要的,連番大戰,張斌並沒有找他要一文錢糧餉,甚至,張斌還不停的給他送錢,前前後後都給他送來了數百萬兩白銀了,而且福廣在他的治下稅收逐年遞增,還有月港和珠海的互市,也是張斌一手操辦起來的,那裏的稅賦都能頂大半個大明的稅賦收入了。


    這樣一個百年甚至千年都難得一遇的能吏,會是個大奸臣嗎?他還指望著張斌輔佐他中興大明呢!


    溫體仁之所以敢動張斌自然是有依仗的,張斌這個崇禎跟前的大紅人他早就想收拾了,這個家夥可不能留,崇禎對這家夥的信任程度甚至超過了自己,如果不盡快除掉,等這家夥進京,自己別說掌控朝堂大權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個未知數。


    上次,他讓手下兩員得力幹將閔洪學和閔夢得出手,都把張斌誆迴京城了,可惜,因為閔洪學和閔夢得天啟年間在雲貴所做的醜事敗露,最後功敗垂成,不但沒把張斌收拾掉,還搭進去兩個重要的黨羽。


    這次,他可是經過了周密的籌劃,而且這會兒正值京察之機,唐世濟和王應熊又正得皇上歡心,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崇禎會大吃一驚自己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裝出難過的樣子,痛心疾首道:“微臣也沒想到福廣總督張斌會是這樣的人,但是,鐵證如山,由不得微臣不信啊!”


    崇禎聞言,依舊難以置信的道:“鐵證?什麽鐵證?”


    溫體仁聞言,朝唐世濟和王應熊使了個眼色,兩人連忙各自從懷裏掏出厚厚一疊供詞,雙手舉到頭頂,恭敬的遞到崇禎麵前。


    崇禎看到這兩遝厚厚的供詞,臉色終於變了,他相信,沒人敢在他麵前胡編亂造,既然敢呈給他看,肯定是真的,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他實在不願相信張斌是個大奸臣,但是,這麽多的供詞擺在麵前,讓他如何能不信?


    他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顫手接過了唐世濟手中的供詞。


    唐世濟連忙介紹道:“皇上,這是張斌在廣東欺壓百姓、強取豪奪的證供,據這些證詞估算,張斌在廣東搜刮的民脂民膏最少有白銀上千萬兩之巨!”


    崇禎並沒說什麽,甚至,他連坐都忘了坐下去了,就那麽站著,翻開供詞,仔細看起來。


    這些的確是廣東“老百姓”遞上來的證詞,不過,這些所謂的老百姓都是當初勾結貪官汙吏和海盜匪盜橫行鄉裏的土豪鄉紳,這些人都不是在朝官員,勉強來說也能算的上是老百姓。


    張斌當初收拾他們的時候,就曾想過這些人可能會告他黑狀,所以,當初抓捕的時候,他特別小心,甚至連家丁護院、丫鬟老媽子都沒放過。


    可惜,這些人都是有親戚朋友的,張斌也不可能誅連他們九族,最終,這事還是被他們的親友捅到京城來了,而且,這事還正好被溫體仁給知道了。


    溫體仁了解情況之後並沒有立即讓人彈劾張斌,而是讓人暗地裏收集供詞,為掀翻張斌做準備。


    崇禎手裏拿的這疊供詞其實並不是京察期間收集到的,而是他暗地裏收集了一年多收集到的,他隻是趁京察的機會,讓唐世濟一把捅上來!


    這些人的親友都被張斌給抓了,親友的家產也全部被張斌查抄了,他們對張斌自然是怨恨不已,他們說出來的供詞會是什麽樣子,可想而知。


    崇禎看了一會兒,陰沉著臉將手中的供詞放到桌子上,隨後又慎重的接過了王應熊手中的供詞。


    王應熊連忙介紹道:“皇上,這是張斌欺上瞞下,殘害異己的供詞,從這些證詞來看,光是被張斌殘害的地方三品以上大員就不下十個!”


    崇禎還是沒說什麽,還是站在那裏,翻開供詞,仔細看起來。


    這些的確是福廣兩地地方官員的供詞,他們因為嚴重貪腐,都被張斌給擼了,家產也被張斌給查抄了,對張斌怨念之深甚至超過了那些被張斌收拾的土豪鄉紳,再加上他們大多是進士出身,文采肯定是有的,說出來的供詞那就更誇張了。


    崇禎看了一會兒,將供詞往書桌上一扔,一屁股坐下來,頹然道:“這些都是真的嗎?”


    他這個樣子,顯然是有點相信供詞上所述的內容了。


    溫體仁信誓旦旦的拱手道:“迴皇上,這些供詞微臣都去驗證過了,交待供詞的人微臣也差不多親自問過了,他們交待的基本上都是真的。”


    崇禎聞言,陷入了沉思。


    供詞上供述的內容,他的確信了,因為張斌從來沒問他要過糧餉,卻養了那麽多軍隊,打了那麽多勝仗,這錢哪裏來的?


    以前他不明白,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原來全是搶來的!


    張斌錯了嗎?


    崇禎在考慮的是這個問題,他真的無法判斷張斌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他不給人家一文錢糧餉,讓人家去打仗,人家不去“搶”還能怎麽辦?


    他想了半天,實在是想不出這其中的是非對錯,他幹脆不想了!


    這些以後再說,先搞清楚張斌有沒有結黨營私這才是關鍵,因為結黨營私才是最可怕的。


    他揉了揉太陽穴,疲憊的問道:“還有什麽結黨營私,任人唯親,你們有什麽證據?”


    溫體仁老老實實的道:“這個我們還沒有確鑿的證據。”


    崇禎聞言,噓了一口氣,沒有結黨營私就好,至於強取豪奪,他相信張斌是逼的沒辦法不得已為之,雖然手段有點過於激烈,倒不是罪不可恕。


    他不由搖頭道:“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嘛,嚇朕一跳。”


    溫體仁敏銳的察覺到,崇禎貌似沒有多少責備張斌的意思,因為崇禎自始至終隻是吃驚,並未發怒。


    這怎麽行,這一次,絕對要把張斌幹下來,本來有些話他還沒太大的把握,但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他裝出嫉惡如仇的樣子,咬牙道:“皇上,這些事還需要證據嗎,盧象升、孫傳庭不都是他的親信,現在都被他想方設法推上了總督的位子,還有畢懋康、鄒維璉、蔡善繼、陳子壯、倪元璐、錢士晉等,甚至總兵曹文詔、俞成龍、戚元功、鄭芝龍等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這會兒都已經是正三品以上的高官了,整個福廣都成了他的天下,他在福廣為所欲為,無法無天,這還不能算是結黨營私嗎?”


    崇禎聞言,臉色又便的凝重起來,溫體仁說的沒錯啊,這些人都是張斌培植起來的,雖說沒有什麽結黨的證據,但是,他手下都有兩個總督,十餘個正三品以上的大員了,就算他不結黨,也是一股龐大的勢力啊,這樣下去,還得了!


    他點了點頭,鄭重道:“張斌手下的勢力的確過於龐大了,長卿,你說,怎麽處置?”


    如果某個大臣勢力過於強大,就必須打壓,這跟是非對錯沒有關係,這是為君之道,如果不打壓,任其發展下去,總有一天會威脅到皇權,這可是很多朝代都驗證了的,血的教訓。


    比如隋朝,開國之君就是北周隨國公楊堅;


    又比如唐朝,開國之君就是隋朝唐國公李淵;


    再比如宋朝,開國之君就是後周大將歸德節度使趙匡胤。


    這些都是勢力龐大到一定程度的大臣,推翻原本的皇朝,自己當皇帝的典範,這點,可不能不防。


    還好溫體仁他們還沒把都司衛所的情況搞清楚,因為那些都是歸五軍都督府管的,英國公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們就很難查出來。


    崇禎也隻知道福建都司都指揮使就是張斌的嶽父洪先春,他要是知道福建行都司的都指揮使張勇正是張斌的大哥,這會兒他考慮的可能就不止是削弱一下張斌這麽簡單了!


    溫體仁見崇禎終於入套,連忙義正言辭道:“微臣建議將張斌撤職查辦,押迴京城問罪,他的一幹黨羽,包括盧象升、孫傳庭、畢懋康、鄒維璉、蔡善繼、陳子壯、倪元璐、錢士晉等、曹文詔、俞成龍、戚元功、鄭芝龍等,全部撤職查辦,押迴京城問罪!”


    這也太狠了吧,畢竟張斌是有功之臣,再說很多事情張斌也是沒有辦法而為之,最多算個功過相抵,撤職查辦就有點過分了。


    崇禎搖頭道:“不行,張斌畢竟有功於大明,不能如此草率的將他撤職查辦。”


    溫體仁裝出痛惜的表情,焦急道:“皇上,張斌都搞的福廣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了,不能讓他再胡作非為下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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