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雄軍,一支起於微末的隊伍,大名、廣平、順德三府並非大明軍事重鎮,甚至連一個屯衛千戶所都沒有,曆史上,盧象升可沒有張斌支援的戚家軍精銳,天雄軍幾乎都是由平民百姓組成的。


    一群農戶、匠戶、商戶,甚至是賤籍的樂戶組成的隊伍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的戰鬥力呢?


    首先,是因為盧象升這個人。


    他雖然是進士出身,卻武藝超群,文韜武略,無一不精。


    他武藝到底有多超群呢?


    據清史稿記載,巨鹿一戰,盧象升所率的天雄軍僅僅五千人馬,而多爾袞卻率領八萬八旗主力悉數參戰,雙方兵力相差足有十多倍!


    那一戰,直接從午時打到子時,盧象升率領五千天雄軍足足跟清軍八旗主力激戰了六個時辰,天雄軍死傷殆盡,八旗軍傷亡也達到恐怖的兩萬餘人!


    當然,清軍是受傷的居多,陣亡的並不是很多,畢竟他們可以打車輪戰,不用跟天雄軍死磕。


    最後,五千天雄軍被清軍殺的僅剩二十餘人,盧象升直接率這二十餘人發動自殺式衝鋒,衝向清軍主將多爾袞,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親手格殺了二十餘名八旗精銳才被亂箭射死,其武功之高,可見一斑!


    他的謀略那就更不用說了,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所率的農民軍不管三十萬還是五十萬,都被他率幾萬人打的屁滾尿流,盧象升在日,農民軍基本上是在到處逃竄,被他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惶惶不可終日,因此他得了個恐怖的外號“盧閻王”。


    天雄軍之所以戰鬥力這麽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有盧象升這麽一個文武全才率領。


    其次,天雄軍將士有一個很大的特點,那就是他們很多人都沾親帶故,如果你傷了他們一人,很多人都會跟你拚命,如果你殺了他們一人,那更不得了了,一堆人跟你不死不休!


    所以,天雄軍曆來都是愈戰愈勇,怎麽打都打不垮。


    最後,最重要的一點,盧象升每戰必身先士卒,帶頭拚命,天雄軍將士受其鼓舞,皆悍不畏死,而且,他還能跟將士同甘共苦,將士們吃什麽,他就吃什麽,如果朝廷糧餉沒有及時發放,他就跟著將士們一起挨餓,所以,天雄軍將士都願意跟著他去拚命。


    那時候,農民軍簡直看到盧象升就怕,見著天雄軍就跑,農民軍中都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盧廉使這個人,誰撞上誰死,絕不可碰他。”


    如果有盧象升在,李自成和張獻忠要起來恐怕是不可能的,可惜,崇禎一通瞎指揮,讓盧象升總督天下兵馬,卻又讓太監高起潛督軍,結果天下兵馬都被高起潛節製,盧象升唯有率五千天雄軍和清軍主力拚命,大明的擎天玉柱之一在崇禎十一年就隕落了!


    當然,有張斌的保護,曆史的悲劇很難再重演,不管是盧象升還是孫傳庭,張斌都不會讓他們輕易隕落,他們必將在這一段曆史上閃耀出璀璨的光芒。


    修武一戰隻是盧象升牛刀小試,他的悍勇卻把高迎祥和李自成都嚇了一跳,當他砍翻身邊最後一個頑抗的反賊,抬眼四顧時,城牆上竟然再無一個站著的反賊,大部分反賊都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求饒,剩下的,基本上都變成屍體了。


    這又是怎麽迴事呢,根據斥候查探到的消息,駐守修武縣城的高迎祥部足有五萬餘人啊,這邊城牆上撐死也就一萬人,其他人呢?


    很快,兩翼的戚顯宗和戚振宗便相繼派人傳來消息,反賊已經從西門逃跑了!


    如果他是負責來清剿反賊的,這會兒他絕對會帶著戚顯宗和戚振宗率一萬精騎前去追擊,可惜,他這次接到的旨意是救援鄭王朱翊鐸,為防意外,他不得不放棄追擊反賊的想法,直接令戚元輔率領天雄軍駐守修武,而他則率一萬精騎,快馬加鞭,直奔懷慶府城。


    懷慶府城和溫縣、河內其實就在一條線上,相互之間的距離都不到二十裏,從修武過去都是不管是到懷慶府城還是到溫縣和河內其實都是六十裏左右。


    這會兒高迎祥和李自成正率軍往溫縣方向逃竄呢,聽聞後麵有一萬官兵正瘋狂攆過來,嚇的他們就差拿鞭子抽手下的步卒了,結果,跑到溫縣的時候,他們手下的步卒有一大半都累的趴地上動不了了,有的甚至渾身抽搐,直吐白沫,然而,官兵卻沒有追上來,根據後麵偵騎傳來的消息,官兵壓根就沒往溫縣方向跑,而是直接去了懷慶府城!


    高迎祥和李自成這個氣啊,他們都感覺,這次真被後麵的官兵給耍了一把狠的。


    其實,盧象升壓根就不是想耍他們,他真是急著趕去懷慶府城。


    不過,他辛辛苦苦率軍趕到懷慶府城的時候卻吃了一個閉門羹。


    他們明明穿著朝廷正規軍服,他還命人去城門外喊話了,懷慶府城竟然還是四門緊閉,壓根就不讓他們進去!


    這懷慶府城的守軍也太謹慎了吧,盧象升無奈之下隻得親筆寫了封信,並蓋上了自己總督的大印,讓人射入城中,請求守軍開門,讓他們進去休整一下。


    他們從早上卯時從新鄉出發,趕了將近兩個時辰的路,又在修武城外造了兩個時辰攻城器械,然後有猛攻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拿下修武城,等他們快馬加鞭趕到懷慶府城外的時候,已經是晚上酉時了,眼看這天就要黑了,他們連晚飯都還沒吃呢,甚至中午的時候他們都隻是匆匆的吃了點幹糧,現在是又累又餓又渴,隻想進城吃頓熱飯,喝點水,然後好好休息一下。


    這些他都在書信中說明了,沒想到,書信射進去之後,半天都沒有反應,直到天色已經擦黑,東門的城門樓上才傳來一聲高喊:“誰是盧象升,上前聽令。”


    盧象升這會兒正在離城門不遠處眼巴巴的等著呢,聽到這聲音,還以為人家要開城門了呢,他連忙打馬上前,來到城門跟前拱手道:“下官就是盧象升。”


    城門樓上那人毫不客氣的道:“王爺有令,命你們在城外紮營駐守,反賊一天不離開懷慶府,你們就不能走!”


    盧象升聞言,目瞪口呆,這是什麽意思,他在書信中已經說明了,為了趕時間,他們沒有帶任何糧草輜重,紮營駐守,怎麽紮營啊,他們連營帳都沒帶啊。


    還有,他們從早上起來到現在還沒吃一口飯呢,甚至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這麽急急趕過來了,就這麽讓他們在外麵喝西北風,也太不像話了吧!


    他再好的脾氣都有點慍怒了,戚顯宗和戚振宗更是氣的咬牙切齒,要不是盧象升在跟前,他們估計都要破口大罵了。


    盧象升想了想,還是拱手道:“下官遵命。”


    “哼。”,城門樓上隻是傳來一聲冷哼,然後就沒了聲息,估計那鄭王府傳令的人已經看到戚顯宗和戚振宗等人憤怒的表情了,所以才會冷哼一聲以示迴敬。


    鄭王朱翊鐸本來就是薄情寡恩之人,他認為,朝廷派大軍來救他是應該的,所以,他連麵都懶得露,隻是派了個王府禮官去傳達了一下旨意,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盧象升看了看緊閉的城門,使勁握了握拳頭,最後還是咬牙下令道:“傳令,退後三裏,在剛經過的小河處集結休整。”


    戚顯宗和戚振宗紛紛不服氣道:“盧大人,我們可是來救援他們的,城都不讓進,太過分了吧?”


    盧象升無奈的搖了搖頭,嚴肅道:“聽我命令,退後。”


    戚顯宗和戚振宗見盧象升這表情,隻能咬牙率軍往後撤去。


    這時候,城門樓上的王府禮官才從暗處走出來,飛快的跑下城門樓,打馬直奔鄭王府。


    鄭王府位於懷慶城正中,占地麵積足有數千畝,坐北朝南,略呈長方形,王府門前百步辟有官道,官道靠近王府一側有一個數丈高的牌坊,上麵“鄭親王府”四個大字,金光閃閃,煞是氣派,牌坊前麵還有一塊將近八尺高的石碑,上麵“文武官員至此下馬”八個鮮紅的大字格外顯目。


    那王府禮官也是在此下馬,然後便一路小跑,經過牌坊、拱橋,跨過“金門檻”,進入王府。


    王府內原有前、中、後三座大殿,前殿與中殿相距足有兩裏許,中殿與後殿相距較小,但也有一裏許,三座大殿的四周設有走廊,廊柱均采用四方八棱形石柱,大殿四周均有大理石砌成的階梯,端地氣派非凡。


    此時,鄭王朱翊鐸正在後殿大擺酒席,與武陟郡王朱翊鍾飲酒作樂,兩人桌上皆是滿桌的山珍海味,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整個大殿更是絲樂陣陣,舞姬成群,好不熱鬧。


    那王府禮官跑了三四裏路,跑的氣喘籲籲才來到大殿外,他來不及休息,直接跟殿外的守衛大了聲招唿,然後便疾步走進去,跪在大殿門口不遠處,隔著成群的舞姬朗聲道:“啟稟王爺,朝廷派來的騎兵退了。”


    鄭王朱翊鐸聞言一抬手,整個大殿頓時靜下來,連舞姬都保持剛才的動作,如同雕塑般站在那裏,他這才傲然道:“退哪裏去了?”


    那禮官連忙拱手道:“下官在城門樓上隱隱聽見,他們好像是退去城東三裏許的溫澗河了。”


    朱翊鐸聞言,冷笑道:“這還差不多,上萬人馬,想進城來白吃白喝,當我的銀子是地上撿來的啊,知道了,下去吧。”


    那禮官這才偷偷擦了把汗,站起身來,恭敬的退了出去。


    朱翊鐸再次抬手示意樂舞繼續,直到絲樂響起,他這才舉杯對著下首的朱翊鍾道:“大哥,這下我們可以高枕無憂了,城內有五千屯衛,又有數千家丁護院,再加上城外的朝廷上萬精騎,反賊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來造次了。”


    他竟然叫朱翊鍾大哥,這又是怎麽迴事呢,既然朱翊鍾是他大哥,他這親王又是怎麽當上的呢?


    很簡單,因為他是嫡長子,而朱翊鍾隻是庶子,這會兒承襲爵位的規矩就是“立長不立幼,傳嫡不傳庶。”,所以,他是親王,而他大哥朱翊鍾隻是郡王。


    朱翊鍾對其他人是殘暴異常,對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卻是恭敬的不得了,沒辦法,誰叫人家是嫡長子呢。


    他聞言,立馬獻媚道:“王弟,前兩天我偶獲兩個絕色女奴,年方十六,而且還是一母雙胞,要不,今晚我送過來讓王弟樂嗬樂嗬。”


    朱翊鐸聞言,賤笑道:“噢,還是一母雙胞,好啊,這段時間可把我給嚇到了,幹什麽都沒心思,這會兒朝廷大軍終於來了,我也可以放鬆放鬆了。”


    朱翊鍾跟著賤笑道:“王弟辛苦了,您為我們鄭王府一係操勞了這麽久,也該操勞一下別的了,我現在就讓人把那兩個女奴送過來。”


    朱翊鐸聞言大笑道:“好,我就再辛苦一下,操勞一番,哈哈哈哈哈哈。”


    鄭王府內是歡聲笑語,歌舞升平,溫澗河畔卻是一片咒罵之聲,戚顯宗啃著冰冷的幹糧,對著懷慶府方向大罵道:“他娘的,什麽玩意,我們這麽拚死拚活趕過來,竟然連口飯都不給吃。”


    戚振宗喝了口河水,跟著咒罵道:“真他嗎不是個東西,不給飯吃就算了,連口水都不給喝!”


    盧象升吃了口幹糧喝了口河水,又往三人中間的小火堆裏添了幾根柴火,這才淡淡的道:“好了好了,小心禍從口出,在外征戰,吃幹糧喝涼水不是很正常嗎,有什麽好抱怨的。”


    戚顯宗不服道:“大人,在外征戰吃幹糧喝涼水也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不得已而為之,他們明明知道我們沒有帶任何糧草輜重,卻把我們丟在外麵,實在是太氣人了。”


    戚振宗緊跟著道:“是啊,我們奔襲數百裏,跑到這裏來救他們,他們不但一點表示都沒有,還把我們關在城外喝西北風,這口氣讓人怎麽咽的下去!”


    盧象升聞言,勸解道:“好了好了,人家是王爺,再不像話我們也得忍著,趕緊吃,吃完去巡視一圈,就迴來輪流休息吧,這時候也不早了。”


    戚顯宗和戚振宗聞言,氣鼓鼓的把剩下的幹糧扔嘴裏,使勁嚼了幾下,又喝了幾口河水,用力咽下去,然後便站起身來,看著盧象升。


    盧象升不由灑笑著搖了搖頭,這兩兄弟還真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啊,不但動作一樣,甚至連表情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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