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島,首裏城,王宮正殿書房內,琉球國王尚豐王呆坐在書桌前,滿臉絕望。


    明天就是一月的最後一天了,東瀛人就要派兵占領那霸港了,到時候,這首裏城估計也會成為東瀛人的天下,他這個國王就要成為別人的傀儡了。


    自大明洪武五年開始,兩百多年時間裏,琉球一直是大明的藩屬,一開始年年進貢,甚至一年進貢幾次,到後麵,按大明的規定兩年進貢一次,琉球從未懈怠。


    因為每次進貢大明都按貢品價值雙倍返還,而且,由於琉球獨特的位置,又為大明的藩屬,隆慶開海以後,大明特許其在月港經商,他們由此成為大明與東瀛之間重要的中轉站,貿易發達無比,賺的盆滿缽滿。


    當大明的藩屬好處何其多啊,大明也從來不強求他們做這做那。


    可惜這一切都在萬曆三十七年改變了,東瀛薩摩藩看中了琉球的商貿利益,出兵擄走了他的伯父尚寧王,並且將首裏城洗劫一空,琉球被迫同意向東瀛進貢,東瀛才釋放了他伯父尚寧王。


    給東瀛進貢可沒有什麽雙倍返還,他們要的是真正的進貢,每年琉球賺取的錢有一半以上要進貢給他們,不然就會降下責罰。


    到了他這裏就更嚴苛了,每年還要派王子去江戶朝拜,以示恭謹,這個朝拜可不是簡單朝拜這麽簡單,沒按他們的要求進貢或者沒有聽他們的命令,那前去朝拜的王子就會被扣留!


    琉球曾多次遣使向大明求助,但是大明卻一直沒有任何迴複,所以東瀛越來越過分,到了今年他們都要占領整個琉球島,壟斷琉球的貿易了,琉球就要名存實亡了。


    他知道,東瀛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占領琉球島,就是怕大明跟萬曆二十六年支援朝鮮一樣,派兵過來收拾他們,但是,這麽多年大明都沒有反應,他們已經不怎麽怕大明了。


    他們這次就是要占領琉球島,奴役整個琉球。


    尚豐王歎息一聲,緩緩逼上眼睛,完了,這一切都完了,他當王子的時候也曾被東瀛扣押過,那種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正當他陷入絕望的時候,一個內侍突然在門口激動的道:“國王陛下,國王陛下,林大夫迴來了。”


    林大夫自然不是指姓林的醫生,而是他派去大明求援的紫巾大夫林德宏。


    林德宏竟然迴來了,難道大明的援軍到了嗎!


    他連忙朗聲道:“宣,快宣。”


    不一會兒,林德宏便疾步走進來,激動的拱手道:“國王陛下,微臣幸不辱命,大明皇帝陛下派福廣總督率軍前來支援,大明的王師已經抵達久米島了!”


    尚豐王聞言,蹭的一下站起來,激動的道:“真的嗎,真的嗎,大明王師真的來了嗎?”


    林德宏連忙拱手道:“微臣怎敢欺瞞陛下,大明王師真的來了,要不,我們前去那霸港恭迎一下吧?”


    尚豐王聞言,興奮的道:“對,去那霸港恭迎大明王師,來人,快,召集文武群臣隨本王一起恭迎天朝上使。”


    消息傳出王宮,整個首裏城都沸騰了,大明王師終於來了,他們不用被東瀛欺負了,文武群臣,甚至首裏哼的百姓都興奮的跟在王駕後麵一路往那霸港奔去,整個首裏城可謂萬人空巷!


    張斌率艦隊抵達久米島以後並沒有去久米村,因為久米村在久米島的東方,麵對那霸港,如果有東瀛船隻經過,很容易就能發現他隱藏的艦隊,他直接率艦隊來到久米島西南方向,找了處比較隱蔽的港灣,讓俞成龍率五十艘威遠戰列艦和一百艘車輪舸隱藏在此,而他自己則率二十艘鎮遠巡洋艦和一百艘車輪舸緩緩駛向那霸港。


    航行了一個多時辰,大約酉時許,艦隊終於抵達那霸港,這個時候港口同樣是人山人海,人數雖然遠遠比不上福州,但琉球一次能聚集這麽多老百姓也是前所未有的事了。


    尚豐王一看那堪比封舟的戰艦,頓時露出狂喜之色,如此恐怖的巨艦,薩摩藩那些倭寇見了估計會嚇的瑟瑟發抖吧,琉球無憂了。


    林德宏見整個艦隊猛然少了一大半,臉上不由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麽,這個時候,他隱隱也有些明白了,總督大人可能是想陰一把薩摩藩。


    那霸港也算是比較大的港口了,鎮遠巡洋艦勉強可以停靠登陸,旗艦很快靠上碼頭,懸梯放下,一隊隊特戰營精銳從旗艦上跑下來,迅速排在碼頭兩側,尚豐王連忙帶著文武群臣迎上去,站在懸梯旁邊恭敬的候著。


    張斌剛從懸梯上露出身形,林德宏立馬附在尚豐王耳邊低聲道:“國王陛下,這位就是大明天朝上使,福廣總督張斌張大人。”


    尚豐王聞言,連忙帶著文武群臣跪在懸梯旁朗聲道:“琉球國王尚豐恭迎天朝上使,總督大人。”


    張斌擺出一副莊嚴之像,昂首挺胸走下懸梯,來到尚豐王跟前,朗聲道:“尚豐王客氣了,快快請起。”


    尚豐王恭敬的行禮道:“多謝上使。”


    說罷,從地上爬起來,殷勤的道:“上使一路辛苦,要不要去王城休息一下。”


    張斌看了看港口四周,隨即搖頭道:“不必了,本官奉皇上之命前來抵禦倭寇,就在那霸港紮營吧,至於王城,等打退倭寇再去也不遲。”


    尚豐王感動道:“上使辛苦了,上使辛苦了。”


    張斌揮手道:“好了,你可知港口附近哪裏適合紮營。”


    尚豐王聞言毫不猶豫的指著港口南邊的一座小山道:“那邊地勢比較平坦,還有一條小河,正適合紮營。”


    張斌聞言,取出望遠鏡看了看,那處地方還真是不錯,地勢平坦,有山有水,而且離港口不遠,很適合紮營。


    他立馬誇獎道:“沒想到尚豐王也深蘊兵法之道啊。”


    尚豐王聞言,尷尬的道:“不敢當上使如此誇獎,小王哪裏懂什麽兵法,隻是當初倭寇前來攻打我琉球時就是在那裏駐紮的。”


    原來是這麽迴事,也好,把倭寇紮營之地也給他占了,氣死他們。


    張斌看了一會兒,放下望遠鏡,朗聲下令道:“傳令,戚家軍立馬登岸,在那邊小山前紮營,水師將士在港口警戒,無事不得登岸。”


    他身後的親衛連忙怕迴甲板上去傳令,一陣令旗揮舞,一艘艘鎮遠巡洋艦很快靠上碼頭,無數明軍將士飛速從一艘艘鎮遠巡洋艦上跑下來,一輛輛虎蹲炮車還有糧草輜重車也通過特製的吊葫蘆從船上吊下來。


    由於倭寇並沒有騎兵,所以戚家軍並沒有攜帶武鋼戰車,不過他們攜帶的裝備已經夠嚇人的了,不說那數百門虎蹲炮,光是每個將士,都是燧發槍配上各式冷兵器,遠戰近戰皆宜,港口附近為官的百姓無不嘖嘖讚歎,就連尚豐王見了也羨慕不已。


    大明不愧是天朝上國啊,這武器裝備,誰人能敵!


    天色漸暗,戚家軍迅速開始紮營,張斌陪尚豐王寒暄了一陣,又叮囑了林德宏一番,這才揮手讓他們迴王城,而他則往搭建好的帥帳走去。


    沿途老百姓那個讚歎啊,沒想到天朝上使如此年輕帥氣,英姿勃發,簡直就是神仙般的人物啊,還有明軍將士這戰船和武器,看著都嚇死個人,這次倭寇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夜幕降臨,老百姓漸漸散去,一座龐大的軍營出現在那霸港南邊不遠處,張斌就此率軍駐紮下來,隻等薩摩藩的倭寇前來送菜。


    尚豐王那真叫一個恭順異常,第二天一大早,還不到辰時他就跑過來請安了,各種蔬菜瓜果,生猛海鮮,使勁往軍營裏送,他甚至還想給張斌送幾個宮女過來侍寢,不過被張斌斷然拒絕了。


    東瀛人這會已經學會守時了,二月初一,午時許,十餘艘東瀛薩摩藩的戰船便出現在那霸港外,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出發的,就算他們全是帆槳船,從九州島那邊趕過來最少也得十來天。


    來者是薩摩藩總大將樺山久高之子樺山久守,按薩摩藩藩主島津氏的意思,以後這琉球就劃歸他們樺山氏管理了,所以樺山久高對此事相當的積極,他掐準時間派出自己的長子樺山久守帶著一備人馬和十餘艘戰船前來打頭陣,二月一到,他們就要接收那霸港,占領首裏城了。


    不過,樺山久守剛一到那霸港就被嚇了一大跳,因為這會兒那霸港已經戰船密布,而且還有那種大到嚇人的戰艦,看那旗幟,分明是大明軍隊!


    百餘艘小型戰船,二十餘艘大型戰艦,這實力,恐怕要集合薩摩藩所有水軍才打的過,他手下這十來艘戰船壓根就不夠看啊,怎麽辦呢?


    他正在那裏想辦法呢,已經有數十艘車輪舸圍了上來,他連忙下令讓手下人不要輕舉妄動,盡量克製,不要和明軍起衝突。


    他倒不是怕了明軍,因為根據薩摩藩主的分析,大明和後金已經打的不可開交,已經無力兼顧周邊的藩屬國,朝鮮就曾被後金進攻了幾次,也沒見大明吭氣,所以,他們才會大膽前來占領琉球島。


    眼前這些明軍估計就是大明能派出的所有力量了,也不過如此而已,他們薩摩藩傾盡全力還是能打贏的,隻是他現在這點人馬肯定打不贏,所以,他想謊稱自己是使者,先詐一詐大明的統帥再說。


    這時候,已經有一艘車輪舸靠上前來,上麵一個明軍士卒用標準的東瀛話喊道:“大明王師在此警告爾等倭寇,速速撤去琉球國內所有駐軍,如若敢再欺淩大明藩屬,決不輕饒。”


    這會兒琉球北部很多島嶼其實已經被薩摩藩占領了,所以張斌才會讓人這樣喊話。


    樺山久守一聽,鼻子都差點氣歪了,什麽倭寇,他們是正正經經的藩國正軍,根本就不是海盜!


    他大聲迴道:“倭寇一詞實在無禮,我乃薩摩藩大名本陣奉行樺山久守是也。”


    那明軍士卒嘲諷道:“什麽薩摩藩大名本陣奉行,你們東瀛人不都是倭寇嗎!”


    樺山久守一聽,直翻白眼,這家夥一看就是東瀛人,有這麽罵自己人的嗎?


    他惱怒道:“八嘎,你們統帥呢,我奉藩主之命前來出使琉球,你們攔在這裏是什麽意思?”


    那明軍士卒朗聲道:“我們總督大人有令,如若是來犯之敵,直接消滅,如果是使者,獨自去覲見。”


    樺山久守聞言著實嚇了一跳,明軍什麽時候又變得這麽硬氣了,還好他說自己是使者,要來硬的,他估計已經被這些明軍圍毆至死了!


    至於單獨去覲見他倒不是很怕,他知道明軍的規矩,兩國交戰,不殺來使,隻要是使者,一個人過去和一百個人過去其實沒什麽區別。


    他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道:“一個人去就一個人去,還怕你們不成。”


    說罷,他直接命手下把船靠過去,直接一個飛掠跳上了明軍的車輪舸。


    很快,他便被帶到了軍營帥帳,一路上他都在偷偷觀察,這次明軍好像來了很多,最少有五千水軍,上萬步卒,憑他們樺山氏手下那點人馬怕是幹不過了。


    這下就有點麻煩了,因為按幕府大將軍的意思,是按功勞分配,比如,上次進攻琉球是他父親樺山久高率軍打下來的,所以,琉球由他們樺山氏管理,而琉球又是薩摩藩出兵打下來的,所以琉球的進貢有一半是歸薩摩藩的,正是因為實行這種激勵方法,他們才這麽積極。


    但是,現在明軍來了,很明顯他樺山氏統領的幾千人馬是打不過明軍的,如果要薩摩藩全員出動,那這琉球恐怕就不歸樺山氏管了。


    所以,他決定嚇唬嚇唬明軍主帥,如果能把他們嚇迴去自然最好,不行了那就隻有開戰了。


    張斌的想法正好相反,他不但不想把薩摩藩嚇走,還想激他們全力出兵來琉球跟他大幹一場,一把將其主力殲滅,這樣的話,東瀛就少了一個強藩了!


    樺山久守揣著嚇唬人的心思昂首挺胸走進帥帳,張斌卻已經準備好激將之法在那裏等著了,兩人會有一番怎樣的交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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