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望京!


    大齊自高祖開國以來,至今已傳有四百多年的曆史。當年高祖定都於此,無非也是為了彰顯望族風範,取其世代興旺之意。


    自古以來,大多都是打天下易,守江山難!大齊似乎的逃不過這樣的宿命。時至今日,大齊也已經到了日暮西山,走向衰敗的道路。


    宛國公!


    作為當今朝廷中權勢頂峰的幾名臣子之一,宛國公府就算是在高官猛將府邸雲集的朱雀大街上,也是極為顯赫的存在。


    兩尊石獅子,坐落在大門前方兩側。碧眼白玉身,氣派非凡。正紅色的朱漆大門,頂端懸掛著褐色的金絲楠木匾額。上書宛國公府四個龍飛鳳舞,熠熠生輝的大字!


    據說,這是當年高祖陛下親自寫給第一任宛國公的,並附有“文官落轎,武將下馬!”的金口玉言!整個大齊有著這個殊榮的也就隻此一家,絕無雙份。


    現在的宛國公呂梁,將宛國公府的榮耀繼承的無比徹底。光是身上的右丞相職位,便足以讓無數人望其項背。


    與左丞相歐陽明德不同,呂梁乃是正宗的豪門望族出身。隴西呂氏在整個大齊都是排名靠前的大族,曆來能人輩出,錢財無數。第一代宛國公更是跟隨高祖陛下打下天下的從龍之臣,顯赫至今。


    正因為如此,呂梁一直都不太瞧得起寒門出身,卻跟自己幾乎平起平坐的歐陽明德。毫無根基的寒門子弟,如何能與自己相提並論。


    自中丞司馬碩駕鶴西去後,左右丞相幾乎是總攬了所有的朝政要事,也難怪呂梁會一直對歐陽明德看不順眼了。


    宛國公府的書房中,呂梁一襲灰白長衫,尺長左右的一根玉簪,將已經泛白的頭發整齊的束在腦後。飽經風霜的臉龐,眼眸中散發著犀利的光芒。幹涸的下巴處,留著一縷指長的花白胡須。年近六十的他,看起來卻不顯絲毫老態,反倒精神異常。


    呂梁一生對名家書法名畫情有獨鍾,整個書房到處掛滿了曆朝曆代書法大家的字帖名畫。閑來時寫上幾筆,已經成了他最大的愛好。這會正握筆站在案前,聚精會神的寫著幾個大字。


    咚咚咚!


    書房門外,想起輕微的敲門聲,讓呂梁手中的筆勢一頓,整幅字瞬間去了靈性。


    搖了搖頭,呂梁微微一歎。


    這半年來,筆下的功夫愈加生疏了。看來歐陽老兒的事,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連最基本的靜氣都做不到了嗎?


    將還未寫完的字揉成團,扔在一旁,呂梁這才對外麵的人示意。


    “進來吧!”


    門並沒有鎖上,輕輕一推,一個身材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乃是呂梁的長子呂顯榮。


    “父親,出事了!”


    呂顯榮麵色有些焦急,呂梁知道應該是有要事發生。自己練字的時候不喜人打擾,是整個宛國公府上下人盡皆知的事。


    “你現在也是堂堂四品大員的吏部侍郎,怎麽還是這麽沉不住氣。來,過來坐下說。”


    移步到梨木圓桌前,翻過兩個倒扣的青花瓷杯,壺中的茶水還冒著絲絲熱氣。


    “父親,西域那邊出事了!”


    呂顯榮做不到沒有呂梁那麽鎮定,來不及坐下,便將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這話讓正準備倒茶的呂梁動作一頓,聰慧如他,頃刻間便明白了呂顯榮話中所指的含義。


    “歐陽明德?”


    “正是!父親,我得到線報,歐陽明德在季陽郡內,遭到了不明勢力的襲擊。”


    “死了?”


    呂梁麵色也逐漸凝重,抬頭看向呂顯耀,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倒沒有,隻是折了些隨行護衛的將士。”


    “噢”


    聽到這裏,呂梁明顯口氣一鬆,端起手中的杯盞:


    “我就說嘛,他要是那麽容易就死在了西域,那就不是與老夫鬥了半生的歐陽明德了。”


    “若隻是這樣,兒子萬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打擾父親的。據可靠消息,這次參與襲擊歐陽明德,竟還有百羅國的藍羽精騎。”


    呂顯榮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句話將品著茶的呂梁驚的站起身來。


    “你說什麽?”


    “正是因為此事滋事重大,得到消息後,孩兒一刻也不敢逗留,來請父親定奪。”


    呂梁聞言麵沉如水,歐陽明德被襲擊的消息並不讓他感到意外。那家夥素來為人不知變通,隻認死理。居左丞相之要位,得罪的人不知繁幾。一朝落馬,有人想要他性命自然在情理之中。


    可是,這一旦牽扯到敵國軍隊,事情就變得無比嚴重複雜了啊!


    如今朝局之中誰人不知,他呂梁與歐陽明德明爭暗鬥多年,乃是水火不容的兩大派係。


    這一次,更是借著陛下要為清樂公主修建沁園一事,將歐陽明德一舉扳倒,貶至西域不毛之地。


    痛打落水狗,一鼓作氣讓歐陽明德再無翻身之地。若他出事,世人第一個想到的絕對是他右丞相呂梁在搞鬼。


    “父親,眼下該如何才好?”


    見呂梁半晌都沒了動靜,呂顯榮愈加心急。他也知道這事是何等的嚴重,一個不好,甚至會讓他呂氏陷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好,好的狠呐!”


    呂梁一拍桌麵,渾身散發出攝人心魄的鋒芒。


    “沒想到我呂梁英名一世,也有被人當棋子的一天。顯榮,老夫沒記錯的話,季陽郡的郡守,是叫羅有年對吧。”


    “迴稟父親,正是羅有年。此人於宣元二十一年中舉,至今已在季陽郡任郡守七年了。另外,據說此人還是歐陽明德的同窗舊友,為了官場之事曾經還找過歐陽明德。”


    呂顯榮身在吏部,對這些事情了然於胸。甚至在來呂梁這之前,他還特地去查過羅有年的經曆。


    “哼!以歐陽老兒德脾氣,羅有年去找他又有何用?不然,也不會在季陽郡呆上七年之久的時間。


    顯榮,吩咐下去,將這個羅有年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調查一遍。敢在宛國公府頭上動土,就是掘地三尺,老夫也要將這些蛇鼠輩蟻給揪出來!”


    呂梁已然動了真怒。一翻話說下來,竟讓一旁的呂顯榮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才是正真的上位者才有的氣勢啊!


    “明白了父親,我即刻就去安排。可是父親,根據孩兒推測,能得到這個消息的,隻怕不是隻有我們宛國公府一家。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讓禦史台的人在陛下麵前參我宛國公府一本,那?”


    後麵的話呂顯榮沒有說出來,相信以自己父親的智慧,自然會有應對的方法。


    “嗯!你說的不錯!歐陽老兒雖然被貶,但他畢竟是陛下親手提拔上來的。自古帝心最是難測!你先且去吧,羅有年的事,要盡快給老夫一個答複。”


    呂顯榮見父親反倒鎮定下來,似乎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不由大為疑惑!


    “父親,難道您不需要去見一見陛下?”


    “見陛下?為什麽要見陛下?去跟陛下說老夫沒有派人謀害歐陽明德?”


    “可是....”


    呂顯榮還想說什麽,卻見呂梁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好了,去吧!身為宛國公府長子,要拿出宛國公府的氣度出來。敵人未明,我等豈可自亂陣腳?


    哼!想要動我宛國公府,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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