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靠著樹,靜靜的站了一會兒。


    不多時,有車子逆道開來,緩緩的停在她麵前。


    指柔略微驚訝的抬頭,沒想到李明遠倒迴來了。


    他把車停好了,望望她,又望望地下那條馬路,點了點頭,推開車門說:“我猜,和楚晉吵了架,心情難受了,是不是?這樣吧,告訴我現在你最想往哪去。我送你去。”


    哪都不想去。


    指柔搖搖頭,沒說話。


    “怎麽樣?”他繼續問:“考慮讓我送你去。”他指指那扇打開的車門,“如果願意,你就上車。要不然,你準備在這兒站一夜嗎?那如果你一定要堅持,隨你的便!”


    他準備再駕車,卻仍不放心的望著窗外。


    她眼神迷茫,惶然而無助。


    看她的樣子,他就已經猜到她和楚晉鬧矛盾了。


    最後,她上了車。


    “我並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男人,我也並沒有把你當成三歲的小孩子來管。”李明遠瞥了她一眼,“但既然這是你願意選擇上我的車,那麽,我就有權力也有義務將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說吧,給我地址。”


    “隨便。”指柔簡單的丟出兩字。


    李明遠皺著雙眉,“……那去喝杯茶吧。”


    他在開車的過程中不斷的看表。


    指柔瞪他一眼:“你有事?”


    李明遠沉吟了一下,搖頭說:“沒事。”


    在冷氣很足的高級休閑會所茶館,指柔和李明遠一前一後走進來。


    經過通道,走向一間豪華的包廂。


    李明遠脫下外套,掛於漆金的衣架上。


    坐下來不久後,侍者端來托盤,上麵盛著茶具茶葉。


    茶藝小姐服飾整治,翹著蘭花指,正在他們麵前表演絕活,溫壺燙杯,高衝低斟,刮沫淋蓋。


    嫻熟的用壺蓋輕巧刮去泡沫,蓋上,再用開水繞壺蓋淋洗一遍,淋蓋後,將三個潮洲工夫茶杯並攏,提壺繞圈斟茶。


    兩人都怔怔的望著,不知望著茶,還是望著衝茶的人。


    過了許久,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茶藝小姐衝茶的功夫極具藝術性,手腕靈活,依次均勻地像“巡城”一樣細致的斟茶。


    壺中剩茶不多,成點狀滴出,茶藝小姐麵帶微笑,在每茶杯滴上兩三點,金黃色的茶變成紫褐色,然後禮貌的說:“兩位請——”


    “謝謝。”李明遠托起一隻工夫杯,輕吮一口,這才問:“出了什麽事?”


    指柔看了一眼茶藝小姐,她立起來,雙手優雅的交疊,微笑的欠了欠身,然後退了下去。


    “說吧,你們究竟又出了什麽事?”李明遠將目光轉向她,然後,沉下目頭又看了一眼手表。


    指柔忽然想到那天,他在醫院說的那番莫明其妙的話,於是有些疑惑的問:“李明遠,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一直在和楚晉瞞著我?”


    “瞞著你什麽?”李明遠視線在功夫茶裏。


    “你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麽。”


    “那當我沒問。”指柔將手裏那隻茶杯輕輕放下。品茶需要心情,她現在思緒很亂,沒有一點心情,茶喝到嘴裏,都是苦澀的。


    李明遠不住的看手表,指柔瞧著他那樣子,是有急事,便說:“你有事,就去忙吧,別老盯著手表看。”


    “這個都被你發現了?那我多沒麵子……”李明遠淡淡的笑,將喝剩的茶澆到一隻茶寵身上,他自己慢慢站起來,“有點事,但事情不太重要。”


    “不太重要,為什麽一直看手表?”


    說完,發現李明遠緊緊盯著她看,指柔低頭打量了一下全身,沒發現任何不妥之處,困惑的瞪了他一眼。


    他轉開頭。


    “抱歉,我先打個電話。”李明遠從上衣胸袋裏,掏出手機。


    打了一個電話給誰,指柔並不知道,但能聽清他的通話聲。


    他沒有避開她,而是直接當著她的麵,音量提高:“楚先生,你來一下,向小姐在茶館……”


    “我先走。”李明遠掛上電話,穿上外套,匆匆走了出去。


    外邊下了點雨。


    細雨蒙蒙,整個城市籠罩在煙雨蒙蒙中。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或許過了很久,又或許,隻是一眨間。


    時間快的讓人歎息。


    雨後的夜晚。


    楚晉出現在指柔麵前,他帶著超大的墨鏡,滿身風雨走進來,用墨鏡後麵的目光冷酷的,嚴肅的審視著她,帶著一種不怒而威的味道。


    她,靜靜的看著他。


    隔著鏡片看著他。


    “說話之前,請把墨鏡摘下。”不習慣被他隔著墨鏡瞧著。


    他點了一下頭,然後漸漸放鬆了嚴肅,卸去帽子、墨鏡,脫下外套這些外包裝,幹練的動作,他表情依然冷酷,濃眉下的一對大眼閃爍冷光。


    坐下椅後的他,淡淡的笑了一下,試圖緩解這兒已經冰冷的氣氛。


    “我們談談楚楚……”楚晉低頭,手指捏著晴明穴,似乎想驅走某種疲憊,他嗓音低沉暗啞:“我現在不能再隱瞞你了,因為我已經隱瞞了你三年,這三年中,我……”轉頭,微微苦笑,“不知道你不能接受,畢竟這件事情,太讓人震驚了。而我當年和你一樣震驚,我想李明遠在聽到消息的刹那,也很震驚。”


    “你說了這麽多的震驚,卻沒有將楚楚的來曆告訴我,我已經很震驚了。”茶已經涼了,指柔嘴裏苦澀,她喃喃的說,“請你切入正題——”


    於是,楚晉單刀直入:“楚楚是你的孩子……”


    “我?”指柔撚著杯的手在發抖,胸口一陣悸痛,她說:“你別開國際玩笑了,我打哪兒冒出這麽一個孩子來?我……”


    楚晉提杯,抿了一口涼涼的茶水,擱下杯說:“三年多來,我隱瞞著你,我很怕看到你臉上這種表情,震驚,恐懼,還有茫然無助。”


    指柔努力把思想集中,調迴目頭,注視著楚晉。


    他那麽嚴肅,那麽莊重,那麽激烈,他不像平常的楚晉了。


    “楚晉,”她堅定而清晰的說:“李明遠打電話叫你來,你說和我談楚楚。現在,你來過了,你也談過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指柔!”楚晉喊著,凝視她。


    “可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請你迴去吧,你去照顧你的楚楚,我,你別管了。”指柔掉轉目光頭,望著玻璃窗外的世界。


    朦朧一片。


    她的眼睛在漸漸濕潤,漸漸模糊。


    楚楚咬咬牙,蹙緊眉頭,坐進指柔身邊的沙發裏。


    “指柔,”他再喊,聲音放得柔和了,神情也不那麽嚴肅了,他在努力讓語氣溫和,冷靜,誠懇。“相信我所說的,請你相信。請你。”


    “這事根本沒有讓人相信的理由!”指柔挺了挺背脊。


    她嚴肅的瞪視著麵前這個男人:


    “你如果說你遇到一個女人,你非常喜歡她,最後還和她在外生了孩子。你說,那個楚楚,是你和別的女人之間的事,與我都沒有關係!我會更容易相信。這是一個正常人思考的範圍。你做了就是做了,孩子生了就是生了,你可以介意我的感受,介意我的想法,介意我的不快樂,但,你不能再隱瞞我,不能在隱瞞我的同時還跟我開這麽一個天大的玩笑!說那個楚楚是我的孩子?”


    指柔思潮起伏,頭疼的搖搖頭:


    “我幾時生了一個這樣的孩子?我去和誰生啊?難道是人類的異種?還是我自己偷偷摸摸生了小孩,我自己竟然不知?還是,我在做夢的時候,突然和誰發生了關係,然後突然生下了一個孩子?天哪!楚晉,你怎麽能撒下這樣一個彌天大謊?”


    手裏的杯一放,就要走。


    身側的胳膊卻被人扯住。


    “指柔!”楚晉徒勞的喊,“你先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失去孩子的時候,你是不是昏睡著?”


    “你叫我如何冷靜?我如果冷靜……”她忽然聽出不對,連忙問,“你剛才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說清楚點,說仔細點,不要再隱瞞我,我怎麽又昏睡著?我什麽時候昏睡了?”


    不對不對!失去孩子的時候?!


    楚晉頭抵在她肩膀上,艱難的說:“迴想一下,當年你……不幸小產。”


    小產?


    她小產?是哪年哪月哪日的事了?


    不!


    她突然一個冷戰,拍打了下自己額頭,猛然抬頭盯著楚晉,“你,你,你是說?”


    “楚楚是你的,也是李明遠的……”


    “不!”指柔猛地跳起來,轉身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不不!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告訴,這是開玩笑的!我不要相信,我不要相信!這不是真的!你在開什麽玩笑?楚晉,你腦袋是不是被門夾過了?還是在監獄裏被人打傷了?說話不正常了?你怎麽能跟我開這個玩笑?我……”


    “……相信我。楚晉的腦筋是正常的,健康的。楚晉的腦袋沒有被門夾過,也沒有被監獄裏的人打傷。楚晉今天跟你所說的一切,都是實話,實話。柔柔,三年多來,我好害怕有這一天。我不敢去想當這一天到來,我該怎麽麵對你……”他握起她的兩隻手,聲音很沉,很苦澀:“對不起!當年我答應幫助李明遠,其實是為了孩子。”他摸出那張相片,那是楚楚幾個月大,躺在搖椅上照的。


    當年李明遠電器公司退市,要和林如墨公司合並上市,轉賬入股的七億,卻被指柔轉了出去,李明遠找上楚晉幫忙,他說:“我需要七億,越快越好。”


    “不行,七億,數目太大!”沒有把握的事,楚晉不敢貿然行事。


    “我知道你不會幫忙……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吧。”李明遠掏出一張相片,楚晉接觸到相片的內容,微吃了一驚。


    “還活著……”李明遠手腕一揚,杯酒入肚,苦澀的笑:“你不是愛她嗎?考驗一下,你們的愛情?是像徐誌摩對林徽因那樣,還是……”


    “我幫你!”楚晉舉起酒杯,仰飲。


    往事曆曆在目。


    楚晉一五一實道出。


    指柔震驚,依然震驚,最後變成了憤怒:“你為什麽要瞞著我,為什麽,為什麽?”


    楚晉低頭,緘默不語。


    指柔抓著他胸前的襯衣,用力搖撼著他,嘶啞的低吼著:


    “他瞞著我就算了!連你也瞞著我?到底何居心?到底何用意?你是不是想,到時候逼迫我,到時候威脅我,讓我隻能選擇你?是不是?是不是?楚晉!我一直以為李明遠是最狠的!沒想到,你比他更狠!沒想到,你更狠!”


    她嘴唇顫動著,咬了咬唇,抬手就是一個耳光,“啪”的打了過去,楚晉被打得歪過頭去。


    “你混帳!”她咬牙罵。這是第二次打楚晉。心裏淩亂,憤怒,隻想揍他!


    在這當口,李明遠又不知打哪兒冒出,他奪下她手裏欲揮的第二個耳光,雙手抱著她的胳膊,嚴厲的喝道:“向指柔,給我住手!”


    “讓她打!”楚晉兩眉凜立,淩厲的眼神射過來,“向指柔!我楚晉今天死在你手裏!我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李明遠看看兩人,緊緊拉著不斷掙紮的指柔,“指柔!你冷靜,冷靜!”


    “你們兩個都混帳!混帳!混帳!”指柔衝他們啞聲叫,她受不了再一次被人蒙在鼓裏,被人耍弄!楚楚是她的孩子?楚晉竟然隱瞞了她三年,三年!三年!


    不!她不能去想楚晉的用意是什麽?


    就算他當年,為了幫助李明遠籌款,而將孩子抱過來撫養!那他當初的目的何在?瞞了三年的目的又何在?她好傻,好傻!她愛的兩個男人,居然合起夥來瞞她,整她!


    她衝出了茶館,衝進了茫茫雨夜。


    她不知道要去哪裏,隻是一個勁往前跑,李明遠和楚晉在後麵衝風冒雨追過來,他們大聲的唿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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