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她很開心。


    他拿過手機,到陽台去接聽。


    楚楚在電端那邊,稚聲稚氣的喊:“呆笛,呆笛!中秋節,你要帶我去天上看月亮的。”


    “去天上看月亮?”楚晉一時木有反慶過來,他猛拍了一下額頭,想起來了。他好像是跟孩子說過,中秋節帶她去天上看月亮。可是他不是這樣說的,他是那樣說的:“楚楚,中秋節的月亮又大又圓,今年呆笛帶你去看月亮。”


    “月亮可以摘下來嗎?”楚楚仰著小臉,眨了眨可愛的眼睛問。


    楚晉摸摸她小腦袋瓜兒,慈愛的說:“楚楚想要月亮,那呆笛就去把它摘下來。”


    “可是,呆笛把月亮摘了下來,那天上就沒有月亮了。”楚楚很認真的站在他膝蓋間說,“別的小朋友就看不到了嘛。”


    “哇!我們楚楚好聰明啊!”楚晉誇張的笑道,一下子又假裝為難的,“怎麽辦呢?楚楚又那麽喜歡月亮。”


    楚楚伏在他膝蓋上,側望著窗外的天空,忽然手一指,歡笑道:“呆笛,呆笛!我們到天上去看。”


    楚晉把她抱起來,“行,我們飛到天上去看月亮。”


    楚楚於是盼望著中秋節的到來。


    楚晉估計了一下指柔洗澡的時候,她應該快出浴室了,連忙和楚楚簡短的說了幾句,然後結速通話。


    指柔洗過澡,穿好浴袍出去。


    楚晉坐在沙發上抽煙,手指搭在扶手上,煙頭對下來是茶幾,上麵擱著捷克水晶煙灰缸,凝聚著淺淺一層柳絮般的煙灰。


    “今年中秋,我們公司,要準備一個特別的活動。”指柔在他對麵坐下,雙手往浴袍口袋一放,美麗的眼睛閃爍著迷人的光澤,她的唇小巧而柔薄:“我想,舉辦沙灘露天酒會,屆時會邀請一些名人來參加,楚晉你會來嗎?”她理了一下濕著水的頭發。


    “有什麽獎勵?邀請函呢?”輕輕彈去煙灰,楚晉睥睨著她。


    “哪,第一張發給你,楚先生。”指柔笑吟呤將右手從口袋拿出,一張鮮紅燙傷的邀請函,遞過去給他。她期待的眼神,“一定要來喲!”


    她美麗的笑容讓楚晉微微一怔,然後,嘴角柔和的牽動:“看著手裏邀請函,為了表示一下風度,我也得去。”


    他拿起來看看,放在唇邊親親,眼角揚起起來,似笑非笑,總之很迷惑人。


    指柔被他迷上了,不禁歎道:“楚晉,你越來越像個神了,怎麽辦?”


    “又給我戴高帽子?”楚晉抽煙,鼻孔裏冒出來的煙霧,使他麵孔漸漸模糊。


    指柔靜靜地看著他說:“人要學會讚美,我還以為是讚美呢?”


    她坐過去,沒有絲毫欲念親他一口,張開手臂抱著他笑道:“神!咱們出去哈皮吧!”


    “唔……”楚晉迴吻住她的唇,嘴唇溫熱柔軟,擦過她下巴停住,他又有些克製不住,強忍著那血氣翻湧的陽剛,他手攥了一下拳頭,站起身來說:“走!哈皮去!”


    哈皮的過程是讓人暫忘煩惱的。


    她和楚晉坐在練歌房飆歌,楚晉的嗓子很好聽,聽他唱歌有時候會覺得全世界都不在了,隻有他的歌聲在,時間很快,倏的一下過去了。


    她不再管李明遠,和楚晉出入高檔餐廳,出入名流場所,每天工作,開會,會見客戶。假日做臉,運動,過著自己舒心的日子。


    她想時日一長,就會忘了那個男人的。


    她已經盡過力,為了找他胃痛得要命,雙足磨出血泡,走得兩眼發黑,臉色蒼白,還和楚晉鬧過矛盾。


    正在她漸漸淡忘他,那天晚上,卻聽到林如墨來電說:“指柔,你有時間,可以去李宅看看。”


    指柔正看文件,對他的話沒放在心上,淡淡的應了一聲。


    才掛上他的電話,又有一個自稱是楚晉派出去的人,給她電話:“向小姐,我們發現李先生的行蹤。”


    指柔怔了好久,才似乎緩過神來,她拿著鋼筆無意識的在本子上寫著什麽,她問那邊:“他在什麽地方?”


    “墓園。”


    墓園?墓園!墓園!


    她震驚得幾乎快要跳起來,再一看手中胡亂的筆劃,雪白的紙上一筆一畫,組合起來竟然是兩個字:“明——遠——”


    歪歪斜斜的筆畫,名字卻那麽清晰,那麽有力。


    掌心一鬆,“啪”的一聲,鋼筆掉下,打在桌上,仿佛打在她的心上。


    生疼!


    李明遠現在正是在墓園。


    麵對著一座墓碑。


    看著父親,童年的記憶裏,父親親切的笑臉,離他越來越遠。遠到已經想不起,父親的笑臉是什麽樣子;遠到已經想不起,父親出現在他生命裏的痕跡,遠到已經想不起,父親和他是什麽關係。


    是啊!他好像已經忘了很多,父親,母親,姑姑,妻子,女兒……


    他想到楚楚。


    她今後,永遠姓楚,不姓李。


    兩個“木”字下麵有一隻“足”,而不是“李”字下麵加一個“子”。


    今後,那隻“足”會帶楚楚走得更穩,走向幸福。


    六一兒童節那天。


    他去學校看楚楚。


    隔著鐵柵欄,楚楚在一群孩子當中特別搶眼,她個子高,隨他,單而不瘦,長勢茁壯。


    孩子們在玩丟手帕的遊戲,數十個小朋友圍成一個圓圈,一支歌唱完,最後手帕丟在誰的背上,誰就接著站起來,繞著大家背後唱歌,唱完歌,再丟手帕,被丟中的人再起來唱歌,丟手帕……如此重複,簡單而快樂。


    楚楚穿著白色的紗裙,邊走邊唱:


    “哀傷的不會忘卻


    那隻是一些片段


    忘卻的無法消失


    他們躲在樹後麵


    每個人是每個人的過客


    每個人是每個人的思念


    眼中的星辰月光


    消失在心中的光年


    ……”


    她剛唱完上半段,下半段由李明遠在外邊,雙掌打著節拍,接著唱:


    “寒夜落進秋天


    風景依然進來


    相愛沉默不語


    凋落一片孤單


    每個人是每個人的過客


    每個人是每個人的思念


    眼中的星辰月光


    消失在心中的光年


    ……”


    這不是兒歌,是當年的大喬小喬,最好聽的一首歌,至少李明遠認為。


    可是孩子唱起來,奶聲奶氣的聲音非常好聽,非常動聽。


    純淨得如春天的小溪,清脆叮咚,再也聽不到比這更好聽的歌聲了。


    楚楚望著他,從那邊跑過來,問:“叔叔,你也會唱歌?”


    李明遠被她喊得心酸,蹲下去,扶著柵欄說:“是,叔叔也會唱,那是媽咪曾經唱過的歌。”


    “叔叔,你有媽咪嗎?”楚楚歪著頭問。


    “有,叔叔有。”李明遠趕緊答道。


    楚楚又問:“那你有呆笛嗎?”


    李明遠微笑,滿臉慈愛:“有,有。”


    “我也有。”楚楚笑,白白牙齒如玉似的閃著光,“奶奶說,我呆笛去了遠方,要五年後才能迴來。你看,這是我呆笛,我天天把我呆笛帶在身上,我可想他了。”


    她粉嫩小手在脖間摸摸,把那塊精心打造的硬幣掏出來,給李明遠看,“看!這是我呆笛!”


    李明遠定睛看去,那是楚晉的頭像!


    她兩指捏著,笑容可愛,翻過一麵,那是楚楚的頭像!


    幼教師在那邊招唿小朋友,楚楚聽到後,趕緊將那硬幣收好來,然後衝李明遠一笑:“叔叔,再見!”小手舉起搖了搖,搖了搖,轉身,消失。


    孩子們一走,熱鬧的場麵瞬間變得空曠,清冷。即使由教室裏麵傳出朗朗的讀書聲,也融化不了那冰冷的,沒有一絲生氣的操場。


    沒有一絲生氣的何止是操場,還有他的內心。


    三年裏。


    他來過這地方許多次,他和楚楚差不多混熟了,卻隻能隔著柵欄,遙遙張望。


    不能告訴她誰是他真正的呆笛,不能告訴她。


    他第一次看到她,幼兒園的小朋友在老師的帶領下去湖邊垂釣,楚楚走在中間,他跟老師說了一聲,然後輕輕走到她麵前,輕輕的喊了聲:“楚楚!”


    楚楚轉過頭看著他,她不認識他,可是能叫她楚楚的一定是認識她的。


    她困惑的打量著這位陌生的叔叔。


    “叔叔,你以前見過楚楚嗎?”


    李明遠含著笑:“是,叔叔見過,因為你叫楚楚。你想不想爸爸?”


    楚楚嗯了一聲,點頭說:“想……”


    他們沒有說上幾句話,幼師過來了,將楚楚帶了過去,和一堆小朋友混雜在一起。她的楚楚,卻是最耀眼的,像一顆最亮的星星。


    兒童節那天,他呆到很晚。


    看到楚晉上午來過,然後下午是司機來接她迴家。


    他開車去了那裏的別墅,荷蘭式的房子,屋頂上的風車,一望無際的綠水,和青山,是適合孩子成長的樂園。


    這裏是她的宮殿。


    孩子愛畫畫,和她當年一樣。


    畫很多的花草,和房子,還有小雞,小動物。


    他曾經隔著一麵湖,遙望那邊的景象。漂亮的房屋,門前不遠是碧湖,水麵用木板支起一大片空地。


    孩子的畫架支在那裏,她坐得筆直端正,手握長長的畫筆,他可以想像出,她作畫時的樣子,時而托腮凝思,時而咬唇微笑的。就像她當年一樣。


    那天他呆很晚才走,不想走,卻不得不走……


    那些東西,他已經失去,追不迴來,他將永遠失去。


    失去的痛苦,失去才知道。


    等他不能感受到失去的那種痛苦,那時候,這塊墓地上,就會多出一塊墓碑。


    他抬頭望向西邊,太陽還沒到那裏,還能再坐一會兒。


    天將黑,他就會走。


    中秋節快來了,今天的中秋節又是一個人渡過——


    一個人的時候,就不想過節。因為那過節的,熱鬧的氣氛,會從大街上行人的笑聲中飄蕩到房子裏,讓他寂寞的空虛。


    雖然寂寞是一個可恥的名詞,可是此刻的他確實很孤單。


    孤單的置身墓園。


    陪伴他的隻有無數塊墓碑。


    原來,離開自己深愛的人,便如一根長勢茂盛的大樹,脫離了土地,脫離了養分,便會一點一點失去根,失去唿吸。


    生命,在漸漸枯萎。


    抽出一隻煙,在彩霞滿天中點燃,深深的吸上一口。


    眼睛在香煙的明滅間,深藏著無盡的寂寥,頹廢。


    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像個男人,居然沒有勇氣開口與人說話?


    他並沒有啞巴。


    隻是聲帶還在慢慢恢複期,話音略顯沙啞。


    還沒有啞,他蒼涼的笑了一下。


    往山的那頭望去。


    楚風的墓碑就在那邊的山頭,他繞過去怔怔的佇立在風中,風吹起他的衣角,輕輕的擺動。


    “風兒……”他在心裏,用親切溫柔的聲音和他說話:“風兒,那年如果你堅定意誌,或許能把指柔帶走,那樣就不會有我和她的後來,也不會有我對她的傷害……”


    “風兒,我已經沒有未來,我現在越來越優柔寡斷,我又想死又想活……可是死了就不能活,而活著還能尋死,你瞧,人類的思想多麽矛盾啊……”


    “風兒,指柔已經愛上了你大哥!我不知道她有多愛,但是,我確定她愛上了。我又開心又傷心,我又快樂又痛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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