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聲,她猛地抬頭,驚喜在刹那間變成失望,進來的依舊是剛才那個通報李明遠晚點到的服務員,她唿吸似乎有點急促:“向小姐,我現在聯係不到李先生。”


    “哦沒事……”指柔望向那邊擺得整整齊齊的碗筷。


    隨後,又進來一個負責包廂的管家,試探的詢問道:“不然,先上菜?向小姐你這麽晚都沒有吃一點東西,會對胃不太好。”


    “好吧,先上菜,我邊吃邊等。”興許這會兒,李明遠正在路上呢。


    得到指柔的吩咐,安靜的包廂,頓時忙碌了起來。


    一名服務員揭開一盅銀耳蓮子湯,熱氣騰騰的,“這是李先生特別囑咐的,他說,你胃不好……吃這個,補胃。”


    “謝謝……”指柔拿湯匙,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盛起一匙,湯頭微微的甜,蓮子入口即化,還有軟綿的紅棗在裏麵。


    蒸鱈魚、宮廷羊肉、蟲草蜆鴨、杏花雞、龍蝦魚子湯……都是補胃的菜式。


    獨自一人吃著,喝著,眼眶突然有點酸。


    這時候,包廂門外腳步聲沉重地響起來,仿佛許多人向著她走來。隱約聽到還有人驚慌地商量著什麽。


    “怎麽了?”指柔抬起頭來,望著一排人,餐廳經理也在,穿著正裝站在最前方。


    “向小姐……李先生,他暫時不能來……”


    “他很忙是不是?沒關係,改日再約吧。”指柔打斷餐廳部經理的話,吃也吃得差不多了,不來也好。她準備結賬,拿包包的時候,眉心驟然大跳,一股不好的預感頓時籠罩了她。


    手機就是在那一刻響起來的。


    很陌生的號碼!


    接聽後,她怔了怔,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突然有些悲傷:“嗯,我知道了……”


    “啪”的掛掉手機。


    指柔強迫自己鎮靜,問:“他之前先來過餐廳嗎?”


    “是的,向小姐!”還是那個服務員,急切地解釋:“李先生親自來訂桌,然後他說,要出去買點東西。如果你到了,讓我給你說一聲,他隨後就到……”


    “然後呢?”指柔看著她。


    服務員很慌地搖頭:“八點鍾,李先生還打過電話給前台,說馬上就到。九點鍾的時候,我們已經聯係不到李先生了!”


    “向小姐,你先冷靜!我們誰也不希望這樣的事故發生,據目擊者說,當時他抱著一束鮮花,橫穿馬路,與一輛摩托車相撞……”


    “是這樣的,向小姐,廚師說冷凍室的保鮮袋用完了,讓我出去買點,迴來時就在前麵不遠的那個路口,我看到……摩托車從後麵開過去連人帶車撞翻了李先生。”另一個服務員大概就是目擊者,迴憶現場,聲音發顫。


    正文 你以為他不愛你(二)


    “我認得李先生,所以跑去幫忙叫救護車……”她的臉上還殘留著故事現場的餘悸,胸前沾著血漬。


    “他沒有開車嗎?”指柔說話時嘴唇也在抖,手指也控製不住的顫抖。有點想不通,他怎麽抱著鮮花行走在路上?不是有車嗎?*


    “沒見到他開車,步行……”


    見她從沙發邊過來,經理側身讓過,指柔突然一眼認出那個目擊者,穿著酒店的工作服,還紮著樸素的頭巾,清純的一雙眼睛,在接觸到她的視線略顯慌。


    “你是……”名字已經到了嘴邊,指柔的記憶卻困在什麽邊緣處,想不起來了。


    “向小姐,我是言小英,現為酒店田園餐廳服務員。”聽到她做介我自紹,指柔心裏才恍然大悟,難怪看著眼熟。


    “救護車把李先生送入醫院後,我要趕迴酒店,但又不知怎麽跟你說才好,於是先跟餐廳經理商量……”言小英很擔心的說著,她胸前那些血跡,讓指柔眼圈也變得紅紅的。


    指柔走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轉過頭,對經理說:“麻煩你們,給我備車,馬上去醫院。”


    經理安排下去,讓酒店專用司機送她,不多時,指柔就到了醫院。


    急診室。


    肇事司機也受傷了,在另一個手術室。


    這邊。


    清冷的家屬等候區,她坐著,問了一個從手術自動門而出的護士,她搖頭,沒有多說話,隻端著東西走過。靚靚小說網 更多精彩小說


    恐怖自足底升騰到頭底,脊背一陣一陣發涼,十指攥著包包,她一會站,一會坐,不敢打電話告訴任何人,更不敢告訴媽媽。忽然之間,覺得他很可憐,很可憐!在這個世間,他除了姑姑,沒有任何一個親人!


    而姑姑,又遠在香港!


    在這座城市裏,不管出了什麽事,他都一個人扛著!忍著、挺著!苦與累,悲與痛,無以訴說。


    她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姑姑,拿著手機按下那串數字,香港號碼那是曾經記在心裏的,可是這麽久沒有打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記錯。


    深吸氣,拇指摁下發送鍵!成與不成,看造化!看天命!


    如果通了,如果對了,這件事情應該告訴姑姑。


    很快通了,那邊是深水灣別墅,仆人接過,然後轉給姑姑,她的聲音清而遠,仿佛不食人間煙火:“是指柔嗎?我是姑姑……”


    明明離婚這麽久,明明已是陌生人,可是為什麽,這通電話一打,陌生的空氣裏仍然有最親切的內在聯係?


    “姑姑……”也不知悲傷的情愫因何而來,忽然哽咽起來,“姑姑,他在醫院裏……”


    “砰”的一聲!


    不知是掛電話,還是話筒由姑姑手心掉了下去。


    良久,那邊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靜靜的,靜到讓人以為全世界的人都不存在了。


    兩個小時後,姑姑趕上了最後一班機。


    她穿著花紋很大顏色很淺的衣裙,長長的及踝,頭上包著紗巾,有點像印度服,又像泰國服飾。


    總之她的臉,指柔看不太清楚,那麵紗不透明,把她的麵部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一雙眼睛,美而明豔,一點也不像上了年紀的女人。


    在院方領導和幾個隨從的陪同下,她匆匆而來,款款身姿,體態輕盈,顧盼生輝,那形體那氣質高雅端莊,又不失風情萬種。


    指柔迎上去,叫她:“姑姑。”


    她步履頓了頓,笑意縮迴眼角,似乎想與她保持距離,又有一種警惕:“把這兒交給我,你先迴去吧。”


    “好,我明天再來。”指柔拿著包包,低頭往她身邊走過。


    已經隔開了一段距離,忽然聽到姑姑輕輕地說:


    “指柔,如果他明天沒有醒來,或者就此睡著,永遠不醒,我倒希望這是他的命運!”


    她往前踏去的腳步,頓時停下來!


    “三十年前,他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聽著她如此冰冷的聲音,指柔心底發寒,轉過頭去,望著姑姑,她也轉過身來,紗巾下的麵部是何種表情,她不懂。惟一可察覺的是,她的眼睛充滿了冰涼的濕霧。


    “他原本生長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他也有父母,也有愛,也有父母對他的愛!他也有自己的追求,和夢想!父母的去世,童年的經曆,剝奪了他與其他孩子一起快樂成長的權利。”


    姑姑想要說什麽,她迷茫又哀慟地望著。


    “你從來沒有了解他,你也從來不會去了解他!你隻享受著他給予你的一切,卻不知道,他的給予,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跟你交往的時候,下雨天為了去接你,連五百萬的單都可以丟掉!”


    指柔的心痛了一下,迴頭往她身邊走去。


    姑姑有點克製不住,眼睛裏已是滿滿的水霧,揮了揮手,一旁的人都退了下去。這條走廊頓時變得靜悄悄的,急診室裏還在忙碌,門上方亮著刺眼的燈,嫣紅如血!


    “無論他做了多麽對不起你的事!無論他傷害你有多麽深!都比不上你們向家給他造成的傷害!他就算十惡不赦,對你卻是一直好,一直好……他犯下滔天大罪,那也是我的錯!那也是你們向家對不起他在先!”


    “姑姑……”指柔低著頭,“我不清楚,我家裏得罪過誰,如果姑姑你肯告訴我……真是我爸爸媽媽有什麽做錯的地方,我會說服他們,給你們道歉……”


    “道歉?”姑姑像是聽到天方夜譚似的,像笑又笑不出來,雙眸睜大,“你媽媽會給我道歉的話,三十年前的仇怨就不會結下!我不恨她,她卻恨我……”


    “向小姐!”姑姑還有話未說完,就聽到走廊前端有人走來,是言小英,滿頭大汗,她慌張地問,“李總怎麽樣了?有沒有事?嚴不嚴重?”


    有外人在場,那些話及時吞迴肚中,姑姑轉開臉去,而指柔,一身冷汗涔涔,輕輕搖搖頭,告訴言小英:“還在手術中……”


    她看了一眼姑姑,姑姑轉過身子,雖然覺得她很可疑,蒙著頭臉,穿著古怪。但是這麽晚還等在手術門外的人,一定跟李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既然對方不願意打招唿,那她也不便擅自打擾。


    各自坐在家屬等候區與地板同色的l形沙發上,焦急地等待著。


    手術室門上那盞燈,始終亮著。


    它滅與不滅,指柔那顆心都緊張的懸空。


    滅了,怕手術後的消息與自己不利;可是不滅,一直亮著,手術時間越漫長,危險越大!


    她迷迷糊糊靠著一側,想著自己在餐廳包廂裏,享受著美味的食物,而他卻抱著鮮花,興致勃勃地趕來,最後被車撞得人事不省……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很慢,慢到讓人以為時間停止了運轉,隻剩下蒼茫的空間。


    空空的白白的,毫無溫度的空間。


    自動門打開的時候,她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虛脫的扶著沙發背,看著前方。


    姑姑首當其衝,詢問先出來的主刀醫生。


    醫生摘下口罩,和藹的與她交談,指柔聽著,模模糊糊的聲音裏隱約得知情況還算好,手臂骨折,腿部大麵積擦傷,但並無大礙。


    望著由裏緩緩推出的救護擔架床,突然,她一陣心悸,平日裏冷漠可惡的人靜靜平躺,麵容安詳,額部包了一圈又一圈白白的紗布,腿和手臂都纏上了厚厚的繃帶,已打上石膏,即使是這樣!即使是這樣!他還抱著那束鮮花,死也不放!


    雪白的床單,與火紅的玫瑰,形成鮮豔強烈的對比,絞成兩種犯衝的顏色!


    她看了隻覺得觸目驚心,屏住唿吸!


    醫生說,送進醫院時,他在昏迷中一直捧著那束花,幾個人一齊扳他的手,無論使多大的勁都扳不開。


    最後用手術剪,剪開他的衣服,才能動手術,由於他抱著花不放,手術過程中給他們造成了相當大的困難。


    他被推往骨科病房。


    她在後麵,腳步踉蹌,毫無意識的跟著前麵的人走。


    到轉彎處,電梯門開了,倉惶地一頭栽進去,言小英趕緊扶住了她,忙不迭地安慰著:“向小姐,你別擔心,李總不會有事的……醫生都說沒事。”


    是啊,醫生都說沒事,她又擔心什麽?


    指柔不由的苦笑。


    姑姑已經先到了病房,兩眼水霧蒙蒙,她可能一直想哭,卻一直隱忍著,雖然聽醫生說他沒事,雖然過不久痊愈後他就會好好的,可是她心裏萬分難受,指柔從她眼裏的淚花不難看出,她痛苦地強忍著痛苦。


    這些年,姑侄倆相依為命,卻聚少離多。逢年過節,都不能聚在一起高興,別人團圓,他們天各一方悲涼的望著天。


    李氏被奪,對他們來說,就像古代君王麵對大敵侵占的國土,一天不拿迴來,一天就不安心,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他身上,她知道他好難,好難……


    “他為什麽要去買鮮花?”姑姑衝著指柔聲音變調的責問,“你告訴我,這是怎麽迴事?”


    指柔悶聲不吭,這時候,說什麽都是有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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