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剛剛將卡死女大學生又焚屍的案犯費華押解迴來,平傃就和刑警小夥子們一道將審訊地點移至看守所的訊問室中。他們需要將此案辦成鐵案,尚有許多細節工作要做。


    首先需要調查、審訊清楚:為什麽費華要殺死同是大學生的女同鄉?為什麽要在人死之後再焚屍?作案心理過程和實施作案細節是怎樣的?要查實有關的人證和物證;要將口供落實,並需與現場勘查報告相一致,才可以確認兇手就是他。


    總之,要辦成鐵案。


    其實,押解他在迴程的高速路上,平傃就問過費華,為什麽要掐死那個女大學生?


    傻小子愣了半天神,才突然狂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的,眼淚吧嚓了好一陣子之後,才說,就因為她父親是個縣委書記,我們都說可以走走女同鄉的後門,應該有個光明的未來。因為我馬上就要畢業了,同班同學中好多人都已經有接收單位了,而我卻一直沒有著落。


    我隻能指望自己,指望這個女同鄉能帶給我一線機會。但一聽說我想走她的捷徑,她居然對我嗤之以鼻,說:“就你這癟三,還想當老師?我才不會讓我爸幫你呢!惡心!”


    我當時氣得半暈,要知道我一個窮山溝裏出來的大學生,掙學費並養活自己有多麽不易呀,真的已經很難很難的啦。可是我為了溜須拍馬她,我這半年時間裏,每個月都會來見她一次,每次都要給她買一堆的吃的用的,光化妝品就花費了一千多元了呀(一千元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確實是一筆大數目)。整個花銷的費用都是我每個月甚至半年的生活費呀!


    她每次都笑納啦,自然給我了無限的希望。


    現在,她一句話,就了斷了我的未來我的希望我的吃糠咽茶半年的艱辛生活!太讓人絕望啦!


    我氣得眼睛都紅了,半天說不出來話,後來我哭了,我求她,我告訴她這半年來為了讓她開心,為了我的未來生存,以及她給我的希望、現在的絕望,我祈求她,哪怕就給她父親打個電話說一聲就好。成不成在天,隻要她給她父親打個電話。


    但是,蠻橫的她坐在草地上,邊吃著我買給她的旺旺大餅幹,邊冷笑著說我是癡心妄想。


    我怒火衝天,撲過去,搖晃著她的肩膀,聲嘶力竭喊著,逼她給我一個生存的機會。


    但是她挑釁我,強詞奪理說我就是殺了她,她也不幫我。


    我立刻昏了頭,我說好吧,那你就死去吧!


    我便卡住了她的脖子,其實我真的沒有卡多久,我便清醒了,鬆了手,但是她卻千唿萬喚醒也喚不醒喚不過來了。她的身子軟綿綿的癱在地上,鼻子那個地方完全沒有任何氣息了。


    當時,因為夜深了,還有點起風了,很冷很涼啦,草地上好像早已沒有什麽別的人了,大概就是夜已很深了吧。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想起來,我是光明正大,大搖大擺到她的宿舍去找的她,她們寢室幾個姊妹都看到我了。我估計我自己也是逃不掉的了。我該怎麽辦?她就這樣死了?我就成殺人犯啦?殺人犯呀,我從來沒有和這個詞劃過等號。


    我想我當時真的嚇壞了,我怎麽也沒有想到一個人的生命會這麽脆弱的。真的,怎麽就這麽一會兒的掐,她就死了呢!


    她真的死了。我聽人說,試一下,將右手放到鼻子下,沒有氣息了,人就是死了,我好幾次將手放到她的鼻子下麵,就是感受不到一絲氣息。我還聽人說,如果心髒不跳動了,脈搏就沒有了,我就用右手按住她手腕處的脈搏,按了好久好久,也不感受不到一下跳動,真的什麽都沒有了。遠處,她的學生宿舍樓還是燈火通明,如果她大喊大叫,估計那邊的女生們還是可以聽到的。但是,我們事實上始終都沒有聲嘶力竭,除了我拚命搖晃過對方之外。她自始自終都沒有大吼大叫過。


    我眼前就像過電影一樣,想起來了,我們這半年來的接觸上的點點滴滴。第一次和她相識,是因為她和其他同學到我們大學來玩,有人跑來告訴我說,有一位美女大學生和我是一個地方來的,讓我去見見,說不定是自己的福星呢?且說,據說她的父親是縣委書記。


    我立刻從圖書館出來,去和她見了第一次麵。她看不上我,因為我窮,又瘦,又醜。學習再好,又怎樣?畢業分配了,沒有後門,一樣的哪裏來哪裏去。像我這樣的,隻能最後迴到山裏教山裏的小孩。可我喜歡城市,哪怕是縣城,也比山裏強吧?我父母親含辛茹苦養育我這麽大,即便不能光宗耀祖,最起碼也要讓他們覺得我有出息了吧!……我們大學生寢室的同學都想幫我,就讓我去賄賂她,不要一下子嚇住她,就每個月都有的,小恩小惠,熟悉了,有情了,自然會幫助我的。所以我照舊做了,是的,同學們都是體恤我,知道我沒錢,不能一下子拿出一大筆錢來做事。


    可我笨嘴拙舌的,又死要麵子,每次見到她,都說不出口求她幫忙。那天下午,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再不說就沒有時間運作事情啦。所以我一吃過了午飯,我就乘公交車,買了一大袋旺旺大禮包和一盒歐萊雅化妝品來到了她的寢室。我知道她們這一天的下午沒有課。她很開心的收了我的化妝品,就帶我出了寢室。我們先去了學校圖書館,她還了書。然後,我們去圖書館旁邊的操場看了場足球賽。我說我請她吃晚飯吧,她同意。可是我又沒有多少錢,隻好請她吃了碗她喜愛的炒河粉。然後,我送她迴寢室。就要過小橋時,我鼓足勇氣說,我們再去草地上坐坐吧?我有話說。她不情願,但是可能吃了我的,用了我的,她不好意思拒絕了。就一起去了草地上。


    一開始,我還是說不出口,我真的沒有求過人,我張不開口。我就和她講我所知道的大文豪雨果的故事。想不到她喜歡聽,所以我就滔滔不絕的講。後來,她打斷我,說她困了,要迴去了。


    我才急了,慌忙說了求她幫忙的事情。但我萬萬想不到她會這麽鄙視我,侮辱我。


    我就做了,她就死了。一個人的生命,就這麽脆弱麽?她死氣沉沉躺在地上。我怕極了。我甚至不敢多看她了。


    但我知道唯有她的眼睛,是瞪得大大的,仰望著夜空。她的眼睛曾經讓我覺得特別美,也曾經蠻橫地瞪過我,也曾經羞澀地瞄過我,還曾經靜謐地望過我。現在,卻這麽瞪得大大的,凝視著我,一眨不眨。我真的嚇毀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麵對完全沒有了唿吸的她,我該怎麽辦?你說你說,我該怎麽辦?我傻了,當時。費華突然朝著平傃大聲疾唿。


    平傃立刻迴了他一句,說:“費華,你太無知了。我可以告訴你,你太沒有醫學常識了,也太白癡啦。其實,我們法醫最後的鑒定結果顯示,你的女同鄉當時並未死亡,因為她的喉嚨以及肺部都留存有煙灰塵屑。說明她當時隻是昏厥了,她的致命因素是火災。懂嗎?你還口口聲聲自己是什麽高材生呢?傻瓜,確實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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