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平傃還以為平緯的家庭幸福美滿著呢。


    托爾斯泰說,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那麽平緯的是什麽呢?


    平傃聽說過平緯是在從部隊迴家探親的火車上認識了霍芫的。甜蜜快樂的初婚日子,後來人也是完全清晰的。有了雙胞胎兒子之後,到底發生了怎樣的變故,才讓霍芫的情愫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霍芫真的愛上了郝昊?來自女大學生楊惠的控訴已然揭曉了霍芫的屈辱與無奈。可見事件發生後,霍芫像個懦弱、平庸的小女人一樣,選擇了一種息事寧人與忍辱負重的隱忍態度,估計與蒿昊他倆之間未必有什麽真情實意的甜蜜愛情。


    平緯是現役軍人時,國家法律對現役軍人的婚姻是有法律保護的,但是平緯估計是未能及時發現,或者即時發現了,但他為了霍芫更為了雙胞胎兒子著想,而主動放棄了追究蒿昊的刑事責任。於是,他也便失去了以法律為準繩保護自己婚姻的機會。


    《刑法》第259條規定:“明知是現役軍人的配偶而與之同居或者結婚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違反了此條規定,公安機關可以依法立案,並以“破壞軍婚罪”進行偵查的。可以是自訴的案件,也可以由公安機關立案偵查。立案偵查裏麵也有二種情形可做。一是作為被害人的現役軍人,可直接向公安機關控告的破壞軍婚罪;二是由法院移送公安機關的破壞軍婚罪。


    這是僅存於我國的一種罪,主要是對非軍人和軍人配偶間發生的外遇進行判刑。是對現役軍人婚姻的特別保護。主要有三種類型:一是重婚型;二是同居型;三是明知是現役軍人的配偶而與之長期在一起,情節惡劣或者造成夫妻關係破裂嚴重後果的。


    平緯顯然是屬於最後一種的。但他放棄了。


    是什麽緣故,使他失去了他曾經的愛人霍芫呢?如他似的一個男刑警,一名男子漢,響當當的刑警大隊長,真的能夠如此忍辱負重、一聲不響、日日煎熬般地戴著那頂“綠帽子”而沒有複仇?這麽多年來,他又是如何度過了那麽些個屈辱、悲憤又壓抑的晝夜呢?


    為什麽一名刑警大隊長,曾經的現役軍人兼特種兵營營長,會放棄對法學院院長利用職權、從屬關係,以脅迫手段欺辱妻子的犯罪行為的自訴或公訴呢?


    平傃想不明白,這世事,真的也太難一言堂了。


    瞧著平緯這般多的冤屈,平傃憐憫至極。


    平緯沒有注意到平傃的悲憫、感慨,而是在喃喃地竊語:“我說平傃,我……我不想再忍受和蒿昊關在一間牢房裏了,你……你想辦法……”


    平傃大吃一驚:誰幹的好事,竟然將他們安排在了一起?這可是絕不該發生的事。


    平大隊這樣一個大男人,居然不得不向平傃這個黃毛丫頭求助,說明看守所裏的老同行是不敢幫他度此難關的。


    誰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惟有看守所所長。


    看來,這個世界上,總有人心理黑暗、肮髒又狹隘,即便是公安隊伍裏,也大有被他人鄙視的小人存在嗬——


    典型的落井下石……


    平傃琢磨,要不是心中的疼痛與情意,讓她有了一份思念與執著,怎麽可能有這種機會與平緯相見?


    現在,總算能可以幫平大隊做點事了。


    一份欣慰的感覺幽然泛起,遽爾又演繹成了一種揪心的疼痛,平傃覺得血液湧入又流出,在心房裏倒著個地流過來,又淌過去。


    平傃下意識問:“沒有被蒿昊打吧?”


    其實,進來見平緯時刻就聽說了他慘遭暴打的事情。隻是她不能確信這種事實會發生在平緯身上而已。


    平緯搖了下頭,又惶惶地點了下頭,麵露一絲苦笑:“我說平傃,你該知道被我關進來的犯罪嫌疑人,是不會輕饒放過我的。他們捂上被子,拳打腳踢——查不出是誰幹的。”


    說著,他揚了揚左手,平傃看見他左手的小指頭,從中節開始沒有了,包裹著幾層滲出烏紅色血跡的白紗布。


    平傃知道更深切地傷害是在那個無法言說的部位。


    她的淚水,如同瀑布般地滑落了下來……


    平大隊知道他有這一天的話,他還會像過去那樣那麽嫉惡如仇地對待那些犯罪嫌疑人嗎?手腕還會這般強硬嗎?


    ……也不好說,他這個家夥就是那麽一副鐵骨錚錚的勁兒……


    可是,為何他在獄中如此懦弱、脆弱、軟弱?任由犯罪嫌疑人來踐踏自尊和肉體?為何不反擊?一個特種兵出身的男人,一個刑警大隊大隊長身份的刑警,就這樣任人擺布任人宰割?


    說明一個問題:平緯肉體上被暴打而骨折的創傷,根本抵不過一份來自心靈深處的疼痛。


    與狼為伍了呀!與狼共舞。


    思維早已惘然,肉體更是麻木。


    平緯如今在牢獄中,不過是一具尚有一絲唿吸氣息的屍體而已。


    遠遠地,平傃仿佛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腐朽氣味——


    也許,這種味道,是因了他那個腐爛了的胃腸味道?他經常疼痛的腸胃恐怕更糟糕了吧?


    平傃不知道如何寬慰他,隻好說:“幹什麽,都要留個心眼,注意培養自己的耳目,早晚會查出來,是誰要了您的命根的。”


    “早晚,蒿嫣然會迴來的,你要好好的,活著,就好。”平傃哽咽。叮嚀。


    平緯默默地用手抵壓住自己的胃部,額頭上滲出汗珠,卻低下了頭,點點,輕微地點頭。


    平傃問:“嗎叮濘,這裏,有嗎?”


    平緯又點點頭,艱難地說:“我說平傃,我迴去了。”


    平傃看著“基圍蝦”似的身軀,縮成了一團,慢慢地、蹣跚著遠去了,陰森森長長的走廊,顯得那麽漫長、那麽漫長。


    直到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了,他腳尖筆直地朝著正前方邁進的情景卻像一副巨星畫麵,呈現在平傃眼前心底,叫平傃恍然大悟:這個強悍男人將來即使是在更苦難的境地裏,都會咬牙堅挺過來的。


    如果他是被冤屈的,那麽老天也不會給他以絕人之路的。


    每個人的人生,難說不會遇到類似的苦難的。


    一個男人,如果沒有進過監獄,還叫男子漢嗎?


    能挺過來的,必定會大有作為的。


    平傃安慰、再安慰一下自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誌。


    平傃走出審訊室,勵誌得心態漸佳。


    她堅信,平緯會戰勝困難走出來的。


    現在她需要做的就是直奔看守所王所長處,請求他為平緯調整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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