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山。


    寧塵送走了顧惜朝,卻再次等來了一位熟人。


    雖然見麵的次數不算多,但是...


    “師傅。”寧塵看著眼前之人,心中一萬個臥槽。


    來人竟然是夏遠山。


    本應該在天宮總部被看押的夏遠山。


    是夏瑤的親爹,他的嶽父大人。


    寧塵有些懵逼,他此刻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還叫我師傅?”夏遠山在宮氏兄弟的墓碑前緩緩坐下。


    “嶽父。”寧塵隻好改口,這還是他自從跟夏瑤成親之後第一次見到夏遠山。


    夏遠山並沒有理會寧塵,而是對著寧塵腿邊的寧夏微微一笑,出言道:“叫外公。”


    “咯咯咯。”


    寧夏隻是輕笑了兩聲,並沒有說話。


    “孩子一歲多了還不會說話?”夏遠山皺皺眉頭,像是在質問寧塵。


    “可能學說話晚一些。”寧塵眨眨眼,他依稀記得自己好像跟這個小家夥說過,讓他說出來的第一句話是要當著夏瑤的麵叫媽媽...


    “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夏遠山頓了頓,然後看向了寧塵出言說道:“瑤兒都知道了?”


    “很明顯了。”寧塵指了指夏遠山身前的墓碑,苦笑了一聲說道:“這兩位老兄一下子說漏了嘴。”


    “你殺了他們?”夏遠山解下了背後的用綢緞包裹著的長條形物體,放在了二人的墓碑之前。


    “他們自來求死。”寧塵輕歎了一聲,接著說道:“若是我不殺他們,他們便會殺了我。而且當時的情形,是他們力竭而亡,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們出手。”


    “可惜...可惜了。”夏遠山在解下腰間的一壺酒,將一半撒在了墓碑前,另一半自己灌入了口中。


    “可惜這了這世上的一雙巧手與一把好嗓子。”夏遠山一飲而盡。


    “您這次過來是...”寧塵借著夏遠山這一段兒的停頓,出言問道。


    “天尊遇上些小麻煩。”夏遠山依舊坐在上地上沒有起來,將綢緞打開,露出了一張古琴,輕輕的**了兩下,接著說道:“顧不上看著我,我便跑出來了。”


    “怎麽容易?”寧塵有些驚訝,也有些不相信。


    “你以為天宮是什麽地方?”夏遠山輕笑了一聲,看著寧塵說道:“不要把自己沒有接觸的過的東西向的太神秘了...當然,也不要想的太簡單,等你偶然有一天發現了他們的秘密,說不定會撫掌而笑——不過如此!”


    夏遠山的話虛虛實實,寧塵也摸不清跟腳。


    “說起來。”夏遠山輕輕的瞥了寧塵一眼:“你就真的放心把瑤兒一個人放在北燕?”


    “瑤兒比我還厲害。”寧塵一攤手,無奈的說道:“一萬個放心。”


    “說起來你小子還真的有本事。”夏遠山突然神秘一笑,頗為感歎的說道:“當年有幸遇到說書人,他說瑤兒這輩子隻有嫁給你才能保住她的性命,才能不用重蹈她娘親的覆轍。”


    夏遠山抬頭望天:“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我聽到過一條傳聞。”寧塵聽到夏遠山主動挑起這個話題,也不在隱瞞,出言道:“瑤兒的娘親是當年盛極一時的女魔頭。”


    “是啊。”夏遠山點點頭:“隻是現在很少有人再提起了,畢竟二十年都過去了,就跟你的父親與他的兄弟們一樣,現在又有多少人還知道他們的名字呢?”


    寧塵沉默不語。


    二十年前的江湖,可比現在要亂的多了。


    老一輩的江湖人不願意提起,新一輩自然無從得知,久而久之便杳杳無音。


    對此寧塵也不意外,若是當事人依舊活著,自然不同。


    隻是這人一旦死了,尤其是在江湖這樣的地方,自然慢慢的就被人遺忘了。


    所謂人死如燈滅。


    “瑤兒的娘親,生下瑤兒之後便撒手人寰。”夏遠山看著寧塵說道:“瑤兒既然從你的手下活過來,想必你也知道她上丹田之中的古怪了吧?”


    “是的。”寧塵點點頭,解釋道:“魔氣已經凝結成了珠子,在生下寧夏之後,這魔珠便進入到了他的體內。”


    寧塵說著彎下腰,拍了拍坐在他叫上的寧塵的小腦袋。


    “魔珠易主,帶走的不僅僅是夏瑤體內的魔性,還有她的生命力,險些要了瑤兒的性命。”寧塵十分慶幸的說道:“多虧偶然得了一瓶魔血,注入瑤兒的體內代替魔珠,要不然...”


    “當年還是我太過無能。”夏遠山頗有些自責,顯然是對於瑤兒生母之死耿耿於懷。


    “瑤兒想要見您,恁不去見見麽?”寧塵對著夏遠山問道。


    夏遠山也不知道出於什麽考慮,對著寧塵是搖搖頭,輕聲說道:“我若是想見她,在北燕時就直接去尋她了。”


    “可是...”寧塵想要說了什麽,最終還是化作了一聲輕歎。


    “您究竟為什麽不肯見她?”寧塵很無奈。


    “因為一些個人原因。”夏遠山挑挑眉,明顯不想告訴寧塵究竟是什麽原因。


    “還有。”夏遠山緩緩的偏過來了頭,輕聲說道:“不要讓她知道我今天來過。”


    “您知道這很難的。”寧塵苦笑一聲。


    “那就克服困難。”夏遠山將這琴放在了墳頭,起身卻不轉身:“我走了...等一會兒會有一些小麻煩,你替我料理了。”


    “師長有其事,弟子服其勞。”寧塵在後麵拱拱手,出言道:“這個自然。”


    “是天宮的人。”夏遠山接著說道:“應該是來追殺我的,我打不過,就看你的了。”


    “嗯。”寧塵點頭的功夫,夏遠山已經從此處離開。


    寧塵看看這墓碑前的一把長琴,單看這扮相就是十分的名貴。


    心中想著:“我這位嶽父大人該不會從天宮偷跑出來隻是為了來祭奠一下這兩位老兄吧?。”


    寧塵越想越有可能。


    大概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追兵已到。


    一個穿著袈裟的大和尚。


    “閣下可是寧施主?”大和尚對著寧塵微微一個佛禮出言問道。


    “正是。”寧塵臉色有些奇怪:“不知大師是?”


    “貧僧法號紫羅。”大和尚一臉笑意的說道。


    “紫羅上人?”寧塵心中再一緊。


    “虛名而已。”


    寧塵心中提上了一絲謹慎之意。


    紫羅上人,天宮彌羅宮的宮主,冥府對此人的評價是從沒未見過此人全力出手。


    “大師來這大荒山,不知道有何貴幹?”寧塵表麵上依舊是一副笑臉。


    “施主何必明知故問。”紫羅上人看著寧塵說道:“無非就是為了夏遠山或是你的性命而來。”


    “出家人難道不忌殺戒麽?”寧塵更加奇怪。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紫羅上人雙手合十,看著寧塵說道:“既然夏遠山已經離開,那麽貧僧就不客氣了。”


    “好一個禿驢!”寧塵不推反進,一手抱著小寧夏,另一手握緊了拳頭,起手就是一拳。


    熔金落日。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寧塵是熟練度最高的一招,也是最得心應手的一招。


    右手燒的通紅,空氣都被灼燒的滋滋作響。


    紫羅上人一手放在胸前,依舊是佛禮樣子,另一隻手起掌勢,布上了一層金光。


    叮!


    一聲脆響。


    就如同打鐵一般。


    這可融化的鋼鐵的溫度,對於紫羅上人的右掌,竟然沒有絲毫的作用。


    寧塵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若是沒有直接接觸到也就算了,這一下可是他的拳頭跟紫羅上人的肉掌相交。


    實打實的!


    就是如此,紫羅上人不要說受些傷了,就連動都不曾動一下。


    “阿彌陀佛。”紫羅上人宣了一聲佛號:“施主好大的怒氣。”


    “嘿嘿!”寧塵怪笑了一聲:“大和尚都來取在下的性命了,還想聽在下的好話麽?”


    紫羅上人身子用力一震,將寧塵彈開。


    “大和尚,你也出招啊?”寧塵見到熔金落日並不什麽作用:“莫非隻有一身烏龜殼?”


    寧塵出言挑釁。


    大和尚畢竟是佛門中人,定力十足絲毫不為所動。


    晦氣。


    這些時日寧塵因為需要照看小寧夏,閑來無事就練練義父薑立傳授給他的將軍令,現在用起來已然是得心應手,甚至比他用雲影劍法的時候,還要厲害些。


    寧塵的身子飛到了半空中,冷笑道:“大和尚,你若是不動手,我可真的不客氣了!”


    紫羅上人周身的金光更加閃耀,已經不止是手掌,他上身的袈裟已經脫落,露出了一塊兒又一塊兒的古銅色肌膚,隻是現在上麵已然裹上了一層閃閃亮眼的金光。


    “嗬嗬嗬。”紫羅上人看著寧塵:“你能破了貧僧的金身,貧僧便任你處置。”


    “好家夥。”


    寧塵一挑眉,這個大和尚當真是自信的很啊。


    寧塵表示這樣的破防這話話,向來都是自己跟別人說的,但是現在大和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人,讓寧塵的心中頗不是滋味。


    這是被小看了麽?


    將軍令的第八招。


    古道夕陽。


    被薑立稱之為可破天下一切防禦的秘法!


    原本寧塵是無法領會這一招的深意的,但是在見到大荒城十餘萬身死的將士之後,寧塵頗有了一絲感悟。


    消散。


    半空中的寧塵,身形充滿了落寞蕭瑟之感。


    仿佛散發著一股死氣。


    紫羅上人的眉頭一皺,他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他將功力運轉到了極致。


    他有自信,是因為金身秘法乃是當世最強的防禦功法,就算是當年江湖上曇花一現的《若水不爭》也不能出其右。


    他紫羅上人一輩人就修煉這一種神功,現在已經到了大成。


    隻是當寧塵的拳貼在了他的身上的時候,他整個人的臉色都發生了改變。


    金光在消散。


    毫無預兆的破碎,粉碎。


    紫羅上人雙目圓睜,身子竟然顫抖了起來。


    他在恐懼。


    他的金身竟然破了!


    破的如此毫無預兆!


    寧塵的拳頭上再次閃起了紅光,熔金落日再次發動。


    紫羅上人這下不敢硬抗。


    隻是他的身法比起他的金身來,實在是差的太遠了。


    “滋啦!”


    寧塵的拳頭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此人倒也硬氣,硬是忍著沒有叫出聲,隻是踏踏踏的向後退了五六步,直到背後靠在了一株大樹上,這才停了下來。


    火氣,在他的經脈中亂竄。


    一條右臂瞬間枯萎。


    “啪啪!”


    紫羅上人在他的肩膀上連點了兩下,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終於是將這火氣的蔓延給止住了。


    “這是什麽功夫?”紫羅上人的記憶中並沒有這一招的存在。


    將軍令這個世界上本就隻有薑立與寧塵兩個人會用,而薑立位高權重親自出手的時候少之又少,縱然出手也是一招熔金落日;寧塵就更不用說了,江湖上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會使用將軍令這種功夫。


    “將軍令,你沒有聽說過麽?”寧塵嘴角扯了扯,輕笑道:“大和尚,你的金身不怎麽樣嘛,被我一拳就打破了。”


    紫羅上人神情一凝,剩下一隻完好的手臂在胸前做了一個佛禮,宣一聲佛號,道:“貧僧金身已被施主所破,這一條性命,從今天起便是施主的了。”


    紫羅上人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一下子反而讓寧塵有些不太自然。


    “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大可以殺了貧僧。”紫羅上人現在完全不設防,因為金身被破的那一刻起,他聚起來的真氣便已經潰散,不花費一些時日,是不能恢複的。


    “我信你一次。”寧塵突然說道:“你走吧。”


    “不殺之恩。”紫羅上人眼中閃過了一絲異樣,鄭重的說道:“定當重報。”


    紫羅上人托著一條枯萎的手臂,一步一步的離開了大荒山。


    寧夏伸出手拉了拉他老爹的耳朵。


    “小家夥...”寧塵輕笑了一聲:“怪爹爹沒有殺了他麽?”


    寧塵說完這句話也向後連連退去了幾步,靠在了宮氏兄弟的墓碑之上:“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有心無力啊。”


    古道夕陽縱然是破了紫羅上人的金身,但是讓寧塵沒有想到的是,竟然足足吸取了他九成的真氣,剩下的一成也沒有能要了紫羅上人的性命。


    若不是有若水真氣的接濟,恐怕寧塵在給出紫羅上人最後一拳之後,便首先倒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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