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霜衣冰冷的目光注視之下,師兄旁若無人的笑著,笑到差不多了,這才終於“唉喲”一聲整了整衣袍,帶著笑意道:“說吧,你找師兄來不是就為了讓我看看你穿女裝的樣子吧?”


    顧霜衣沒理他這句話,隻道:“我要你替我找一個人。”


    “名字。”


    “城書。”顧霜衣道。


    “哦?”師兄在聽到顧霜衣這話之後,不由微眯了眼睛,隨即將視線落在了顧霜衣身後的葉染身上,他開始重新打量起了葉染來,目光中還帶著幾分不可思議,這樣子就像是剛才根本沒有注意到葉染這個人的存在,而一直到現在才終於看到了她一般。好了好一會兒,一直到葉染心裏都有些發毛了,他才轉而對顧霜衣問到:“你找到葉染公主了?”


    葉染聽出了他語氣當中的不確定,似乎還帶了些慎重,她看著顧霜衣,顧霜衣則冷著臉搖頭道:“沒有,所以我要找城書。”


    顧霜衣分明就是在騙這個師兄,葉染也弄不清他們師門究竟是怎麽迴事,為什麽顧霜衣要師兄幫他卻又不肯說實話。


    隻是師兄卻是笑了笑,瞧了葉染一眼道:“這小姑娘是誰?”


    顧霜衣聲色不動,隻淡淡道:“她救了我一命。”


    “救你一命你就將她帶來了?”師兄似笑非笑看著顧霜衣,忽的又想到了什麽,接著問道:“對了,你這三年沒有跟我們聯係,到底去了哪兒?”


    “一言難盡,你先替我找到人,我再慢慢告訴你。”顧霜衣道。


    “罷了罷了,誰叫我是師兄呢,我們的小師弟出了事情,我這個師兄自然要好好出力才行。”師兄做出無奈狀聳了聳肩,繼而向葉染眨眼笑道:“你叫什麽名字,跟我師弟是什麽關係?”


    先前那人一直在跟顧霜衣說話,葉染也沒有料到他會突然朝自己看過來,所以在怔了片刻之後,葉染撒了個謊道:“我是顧霜衣的娘子。”


    “嗯……”師兄應了一聲,隻是片刻之後臉上的笑意就直接保不住了,他萬分震驚的往顧霜衣看了過去,想要得到顧霜衣的答案。


    “你們?”師兄抬起一根手指,指著顧霜衣,臉色仍是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然而顧霜衣受到的驚嚇一點都不比師兄小,隻是他自小就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習慣,所以此刻除了看起來眼神茫然了一點,但神色還是正常的。在聽到師兄這問話的時候,顧霜衣便已經冷靜了下來,然後他點頭道:“不錯,她是我娘子。”


    “你們何時成的親?”師兄急急問到。


    “五天前。”葉染搶答,那時候她確定了自己的心意,這樣說也並不算太錯。


    師兄憋了一會兒憋不出話來,又瞪了顧霜衣一眼,“師兄師姐他們要是知道你成親了,肯定會高興得跑去給祖師爺燒幾柱高香……”


    顧霜衣有些不願再說這個話題,隻道:“我們剛趕了很長的路,師兄可願借個地方讓我們休息一下?”


    師兄怔了怔,隨即目色有些複雜的笑道:“自然是可以,你們跟我來。”


    一麵走,師兄一麵迴頭對葉染道:“對了,我的名字叫做靳言,是小霜的四師兄。”


    靳言轉身便帶著葉染和顧霜衣二人往城裏麵走去,隻是葉染走了不過幾步就小聲問道:“不是說現在不能進無方城嗎?”


    顧霜衣還未迴答,靳言便挑了眉道:“在無方城,還沒有人敢動我的客人。”他隨口這般一說,竟是直接帶著二人走了進去,原本守城的人見著他,竟是畢恭畢敬的打了招唿,然後便叫葉染和顧霜衣進去了,比葉染想象當中要簡單了許多。


    三個人一路穿過了城中一處繁華的街巷,這才停在一處熱鬧的地方。


    “這裏就是我的住處了,跟我進來吧。”三人所到的地方是一處叫做紅鶯樓的地方,樓裏樓外人們來來往往,看起來好不熱鬧,葉染盯著那些穿著輕靈薄紗站在樓外招唿客人的姑娘們,忍不住問了一句:“這酒樓裏麵的店小二怎麽都是這麽漂亮的姑娘?”


    顧霜衣沉默了下來,靳言卻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有姑娘,怎麽會有客人來?”


    葉染起初沒聽大明白,但看到那些人擁著姑娘往紅鶯樓裏麵走,這才明白過來這似乎並不是一間酒樓,而是青樓。


    顧霜衣的師兄,竟然是住在青樓裏麵的。


    葉染霎時之間往顧霜衣看過去,顧霜衣說他無父無母,從小和師父師兄一起長大,難道他從前那麽多年裏麵其實一直是在青樓長大的?


    葉染覺得顧霜衣的經曆實在是太過坎坷,一時間看著顧霜衣的眼神裏又多了一抹憐惜。


    顧霜衣感受著葉染那股莫名其妙而來的憐惜,也不知道對方究竟在想什麽,隻能沉默牽著葉染的手,跟著自家師兄一同步入了那間熱鬧非凡的青樓當中。


    三個人走進去,便見幾名小廝打扮的人迎了過來,朝靳言道:“爺,您迴來了,這兩位姑娘是……”


    兩位姑娘,自然指的是葉染和一身女裝打扮的顧霜衣。


    顧霜衣的臉當時就黑了。


    靳言原本已經笑得差不多了,一路上看顧霜衣的女裝也看習慣了,結果這時候被人一提起來,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又笑了出來。


    “爺?”幾個下人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麽。


    靳言好不容易收住笑,這才道:“這兩位啊,一位是我的師妹,一位是我師妹的救命恩人。”


    師妹自然是指顧霜衣了。


    顧霜衣瞥了靳言一眼:“師兄。”


    “好了,你們跟我來。”靳言也沒有多開玩笑的意思,要是真惹怒了自家師弟那也不是鬧著玩的事情。他帶著顧霜衣二人到了紅鶯樓的三樓,顧霜衣說是有事要與靳言商量,這才讓葉染先自己去房間休息。葉染點了點頭,走了那麽久也的確有些累了,隻是迴房之前,她又對顧霜衣說了一句:“你身上還有傷,你也早點休息。”


    顧霜衣應了一句,聲音卻是比與靳言說話的時候柔和了許多,惹得靳言挑起了眉來。


    等到葉染進了房間休息,靳言才帶著顧霜衣到了走廊盡頭的另一個房間當中,進門之後,靳言便將房門給鎖上,隻是他才堪堪迴過身來,就看顧霜衣緊蹙著眉峰,身子微微一晃便要倒下。


    靳言苦笑著扶住顧霜衣,搖頭道:“怎麽迴事?”他雖這樣問著,但卻並沒有驚訝,隻因他確實了解自己這師弟,先前他在城外說讓靳言帶他們去找個地方休息他就已經猜到大致了,以顧霜衣的性子,若不是真的難以支撐,他是絕對不會開這個口的。而靳言甚至懷疑,若不是因為帶著個葉染,或許顧霜衣也不會開口讓他幫這個忙。


    顧霜衣悶聲道:“來的路上跟人打了一架,不礙事。”


    “好好好不礙事,我一會兒找個大夫來給你看看你這不礙事的傷口,你這兩天在這安心養傷,兩天之內我替你找到人帶過來見你,可好?”靳言跟哄個小孩兒似的哄到。


    顧霜衣閉目未答,臉色似乎又白了幾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好。”他後背本就是有傷的,隻是為了帶葉染安全趕到無方城,所以一路都強撐著以內力壓製著那箭傷,到了這時候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靳言扶著顧霜衣到了床邊,讓他自個兒坐上去休息,顧霜衣倚靠在床邊,睜了眸看著靳言,靳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道:“你也別這樣看我,你告訴我,那個自稱是你娘子的姑娘,真的不是葉染公主?”


    顧霜衣自然不肯說實話:“不是。”


    “我管你是不是。”靳言懶得與這人費唇舌,他在屋子裏麵踱來踱去好幾趟,終於斟酌出了言語來:“那人若是葉染,你這樣救她,是不是打算幫她?這就是你的目的?”


    顧霜衣心知自家師兄已經猜出了葉染的身份,便也不再隱瞞,隻道:“我要幫她。”


    靳言給氣得笑了出來:“你知不知道你的對手是誰?那京城裏麵幾尊大佛隨便請出來一尊都能夠壓死你,你當那皇帝的皇位是怎麽來的,那老狐狸是這小公主鬥得過的?就算是有城家在,那也是一群烏合之眾,這天下有幾個人能夠站在那小公主那邊兒?更別說還有大師姐他們……”


    “她沒有你想的那樣弱。”顧霜衣打斷了靳言的話,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很認真,就像是在糾正一個錯誤,“葉染很聰明,她會變得很強,強到足夠應付你說的這些。”


    靳言霎時沒話說了,顧霜衣認準的死理,他管不了也懶得管。


    良久之後,他輕輕吐了一口氣擺手讓顧霜衣好好休息,自己則推門走了出去。


    那先前招唿他的下人現在已經等在了屋子外麵,見靳言走出來,連忙問他有什麽吩咐。靳言將尋找城書的事情交代給了下人,這才板著臉往外走。靳言這人是極少板著臉的,一旦出現這幅表情定然是出了什麽事情,那下人連忙問道:“爺,可是……可是爺的那位師妹出了什麽事情?”那人想來想去,大概也隻有這事會影響自家爺的心情了。


    靳言長歎一聲,也懶得糾正顧霜衣的性別了,隻是扶額道:“是啊,我師妹他啊……怕是要嫁出去了。”靳言死活也想不到自家師弟會跟這位身份特殊的公主走到一塊兒。


    那下人聽到這裏,臉上霎時現出了了然之色,看來自家爺對這位師妹定是情根深種,否則現在也不會這麽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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