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這樣的偏僻村落,即使每一天都過得很是忙碌,即使賈訓總是想盡辦法將這個村子改善的熱鬧起來,可這村裏的地理位置,周邊環境,村落大小其實已經製約了很多可能,若是個一心往上爬的人,說不得早就想著怎麽離開這裏,怎麽去繁華的地方創造更多的財富了。


    可是賈訓卻不是這樣,即使他對於前一世的死依然耿耿於懷,即使他心中充滿了報複的念頭,想著複仇,可是這隻是他心裏最深處的那麽一個念頭,或許在他重生後感受到這個家溫暖的那一刻,心就重新有了牽掛,他總是不自覺的在為這個家努力,總是不自覺的想將這個落後,貧瘠的地方改造的更加舒適,這樣的念頭甚至壓過了他複仇的欲望。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那個往日最是冷情的村子裏漸漸的生機盎然,村子裏已經再也看不到往年那種簡陋的屋舍,家家戶戶都有著屬於自己的院子,宅子,雖然未必是城裏那種所謂的青磚大瓦房,可卻也絕對是最適合,最牢固的宅子,人丁從一百剛出頭,到了五六年之後,已經是成了有兩百來人的樣子,不單單是村中孩童自然的增長,青壯幾乎沒有出海遇難的損失,老人因為吃的好,沒有病餓而死的慘況,更因為隨著衛夫子那一家子四口人徹底落戶之後,還有好幾家過來投靠落籍的村中人家的近親。


    這海螺村日子好過,並不是說這天下就太平了,外頭過不下去的人總是有不少的,像是賈訓姑父,錢大海舅舅家的表哥一家,那是三德鎮南麵齊家村人,往年倒也勉強過得還算是可以,可誰知道卻遇上了豪族世仆在他們村子裏買地,一個劃拉,生生就逼著他們賣了祖傳的三畝地,不止是他們家,村中很多人家都遭遇了這樣的威逼,低賤平民,哪裏能和這樣的人硬拚,一個不好家破人亡也是有的,所以隻能生生的咽下了這一口氣,拿著明明是中田,卻隻賣了個下等田價格的九兩銀子,索性又賣了家中的三間破舊祖屋,這齊大一家子六口人就帶著和他一樣過不下去的齊二一家五口,直接投奔到了錢大海家。


    為什麽來錢大海家?還不是上一次鯨魚的事兒!他們也是得了錢大海一家救濟,送了五斤鯨魚肉的人家之一,知道錢大海如今日子過得還成,就想過來暫歇,好歹在他們幾個家中男人重新找到活路之前,家中孩子能有個能安生過活的地方,順帶也有那樣的心思,想問問,這漁夫的活計他們能不能做,沒有了田地,他們實在是沒有了其他的手藝,就是想學,也沒有學的地方,唯一能想到新的營生,也就是打漁了,好歹這表弟是漁夫不是,總還有個能學的地方。


    他們這兩家的到來,錢大海很是詫異,卻也沒有放手不管,安置了他們在家中暫住之後,尋思了半響,這才找到了村長,幾經商討,他們覺得這人來的其實挺及時的,最起碼他們村子裏好歹算是有了懂得種田的人,或許這山穀裏的地能就此獲得更好的收成。


    於是由村長做主在村子裏給這兩家批了兩塊不大的宅基地,大概夠蓋上個四合院的大小,又給了他們每家五畝山穀荒地,算是他們的安家田,唯一要他們做的就是,教導村中的人怎麽種地。


    在村中其他人看來,這絕對是等價交換,這是用這些換取他們的本事,可在齊家兩兄弟看來這卻是給了他們新的活路了,丟失了田地的他們在這裏重新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田地,即使是荒地,即使有可能幾年內都艱難些,卻是新的開始,他們終於又有了安生立命的本事了。怎麽可能不高興,不激動?


    用手裏僅有的銀錢,蓋起了最便宜的海草石頭泥胚屋子,他們又有了家,還是比往日更加嶄新堅固的家,帶著滿心的希望,開始重新走向田地,當然他們也不忘跟著學在海邊謀生的手藝,在海邊,要過得好,還是好多多看向大海啊。


    有了這齊家兄弟一家,那麽自然也會有其他人家,百年下來,這周邊村落和這村子裏聯姻的可不少,如今多半都知道這裏日子過得不錯,外頭過不下去的,來投靠也就正常的緊了。像是老張頭家,他當年出嫁的妹妹,早年間沒了,唯一的兒子剛成親有了兒子,又得了重病,賣幹淨了家產都不夠治病,族裏沒銀錢幫扶,又生怕一個不好,留下孤兒寡母的,要他們撫養,索性就將這一家三口送了過來,讓老張頭這個舅舅救濟。


    老張頭能說啥?到底是自家妹妹的唯一骨血,人家族裏也確實窮的厲害,人丁都沒有多少,實在是救濟不來,隻能接了下來,好在他家如今寬敞,也不缺屋子,又想著自家兒子沒有兄弟幫扶,索性也和村裏說了,想要讓外甥索性落戶在這裏。村子裏宅基地不缺,再不成自家後院不遠的山石地上也能搭起個小院子來,荒地不夠,養好了還能跟著出海,還怕沒有生路?他手裏多少有點銀子,給外甥治病雖然花銷不少,卻也不至於傷筋動骨,能有這樣一家子晚輩在身邊,他看著,也算是給自家兒子將來多添點助力了。


    這樣一家兩家的不顯眼,可是幾年下來,村長重新點算戶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這村子裏已經有了十個姓氏,有了二十五戶人家,有了二百零三口人,人丁比起數年前,幾乎是增長了五成。就是往日空曠的村落,如今也變得疏密起來,村裏零落的屋子之間開始有了一些莫名形成的街道,開始有了一個和旁的村子裏有些類似的模樣。


    村長不知道這樣的改變該怎麽說,他隻是覺得高興,為這村子越來越好高興,賈訓也高興,那祠堂後麵的蒙學裏,孩童越發的多了,衛夫子成為了這村子裏唯一的一個秀才,山穀裏的地如今已經種的越來越好了,村子裏即使是後麵來的最是窮困的人家,也不至於吃不上飯,總能找到些活計做,像是給村中不擅長種田的人家耕作,換取一些收成什麽的。不是佃戶,卻合作的皆大歡喜。


    五六年的時間,賈環也終於到了十五歲,興哥兒二十了,和小苗有了一個閨女,他有了侄女,魚娘也生了兒子,讓他當上了舅舅,小三讀書很不錯,有些天分不說,十二歲的他水性也很是讓人驚豔,比他還厲害些,成了村中少年中的頭頭,這樣的家實在是讓人眷戀的很。


    或許因為這樣,在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時候,那所謂的複仇似乎已經變得不再是那樣的重要,而這個家,這裏的親人,這裏的村民反而一日日的越發的重要起來,重要的他幾乎忘了在那個京城,還有另外的一群人,在演繹著不一樣的故事。


    是的,確實是不一樣的,即使賈訓自認為他沒有做什麽,即使所謂的複仇連一點子火苗都沒有起來,可那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卻已經讓整個賈家翻天覆地了,甚至這樣的改變影響到了其他有關聯的人家,影響到了江南。


    因為京城的一係列事件,林如海對於自己相伴多年的妻子多少有了一點不一樣的心思,有那樣一個母親,那樣的娘家,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就像是往日他看到的,知道的,了解的一樣善良溫柔?帶著這樣的疑問,林如海對賈敏多了幾分審視,很多事兒是經不起推敲,也禁不起人深入了解的,即使對於賈敏來說,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自保,即使林如海在知道了一些賈敏陪嫁排擠林家舊人,給妾室立規矩等手段後也換位思考了,可是到底感情不比書上那樣了,不可能是那種生死相隨的決絕。


    所以在林家第一個改變就是,那庶出的兒子不再是賈敏陪嫁丫頭生的,又記到賈敏名下的一個,而是兩個,有了兩個兒子,還是兩個年紀差不多的兒子之後,那麽在其中一個三歲死的時候,自然不至於讓林如海徹底絕望,感覺自己命中無子了。也因為有了兒子,那麽賈敏死的時候,林如海自然也不會心如死灰,隻覺得人生活著沒有了意義。而既然有了這樣的活命的念頭,自然也不可能說什麽從此不再續鉉的話,畢竟他有兒有女,為了兒女教養的問題,為了自己將來一個不小心早死,不至於兒女年幼被欺淩的問題,也會想著續鉉了。好歹也能讓孩子們有個能依靠的舅家不是。


    至於賈家?在賈家內亂之後,在知道了這賈家如今大房即使證據確鑿,得住正房,獲得了掌家權之後,還因為史氏不得不容忍那謀害了大房一大一小兩條人命的二房繼續住在這榮府一角,林如海就感覺這樣的人家,自家孩子還是不要太過親近的好,沒看到大房那個當家奶奶還是王家閨女嘛,萬一這矛盾又起來了,自家孩子被炮灰了怎麽辦?保持聯係,保持距離,這才是最穩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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