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還有一年才是這魚娘出嫁的時間,可這會兒一家子人卻商量的分外的熱鬧,這也難怪,尋常大戶人家,女孩子一生下來就開始籌備嫁妝,就是一般小戶,大多也是會在家中女孩子四五歲開始琢磨存下些木料,首飾好當做嫁妝,也就是這樣貧寒人家,才會出現女孩子出嫁除了一身衣裳,什麽都沒有的場麵,隻要是稍有幾個錢,都不會讓自家孩子空著手出門,這不單單是為了自家的閨女將來日子過得好些,在婆家站住腳,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家的臉麵,給女孩子的嫁妝多少,很多時候是其他人家看這家底蘊和家中兄弟姐妹感情是否和睦,為人是否大方的一個標準。


    前些年這賈家是個什麽情況,那真是誰都知道,窮的都沒有屋子住,沒有東西吃,要靠著兩個孩子掙食了,慘到靠著旁人接濟才能保證不會被餓死,而如今呢,誰家不知道這賈家靠著兩個有本事的男丁,靠著一家子老幼的勤快持家,已經打了翻身仗了,屋子起的敞亮,田地也置辦的不少,這樣的情況下若是出手再畏畏縮縮的,那真是讓人看不起,更不用說這結親的對象又是這樣的身份,家業,賈家怎麽可能丟得起這個臉?


    就是賈赦那樣的人都知道給自家那個木頭人一樣的閨女找個五品官,讓閨女過去當個敕命,好符合自家一等將軍庶女的身份呢,賈訓怎麽也不可能比不上他吧。


    說起賈赦,賈訓腦子又開始迷糊了,說起來當初二姐姐迴門哭泣的時候,他也曾對著大伯一陣的怨恨,隻覺得這大伯為了銀子,居然將二姐姐賣了,實在是可惡的緊,最後二姐姐死訊傳來的時候,全家更是咬牙切齒,甚至在大伯被下獄獲罪的時候,他還曾覺得這是報應,可如今抽身出來之後想想,大伯或許選人選錯了,可是在對待二姐姐的事兒上,初衷未必就是錯的。


    二姐姐那個時候幾歲了?都十七八,將近二十了呢,這樣的歲數,誰家的閨女還待字閨中的?沒有人相看,也沒有人提親,為什麽?還不是讓賈寶玉那個混賬給毀了名聲?和堂兄弟住在一個院子裏,世家大族誰家女孩子是這樣的?也沒有人帶著出門交際,還傳出去什麽二木頭的名聲,這樣的情況下,這二姐姐的婚事確實很是艱難,可是這家裏有人為她想過嗎?沒有,就是到了這嫁不出去的地步了,居然也沒有一個人提起這事兒,似乎二姐姐永遠都不滿十五歲一般,沒有及笄禮,也沒有人關心她的親事。


    也隻有大伯,還知道自己有這麽一個沒出嫁的閨女,那孫紹祖雖然很是不堪,可是那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隻是來京城述職的武官,還有個五品的世襲爵位,又是家中獨子,將二姐姐這麽一個沒有人在意的庶女嫁過去,從門當戶對的角度來說,還真是正合適。


    至於什麽五千兩賣了,若是翻過看,這又何嚐不是大伯的一種手段,若是老祖宗真的感覺這人選不好,這銀子為什麽不幫著還了?抄家的時候老祖宗的私庫裏可是有不止五十萬的私房呢,感情別人全是垃圾,隻有寶玉是最要緊的,隻能留給他?二姐姐連百分之一都不值?


    也許大伯也是試探吧,也許是真的傷心了吧,反正後來他什麽都沒說,隻是因為這五千兩,好歹讓二姐姐也得了一份還算是體麵的嫁妝,雖然舊貨多了些,裝樣子的多了些,可到底也是整整齊齊的三十六台,想想家中其他的姐妹們,二姐姐已經算是可以了,好歹是嫁了出去,好歹還有嫁妝,其他人呢?什麽都沒有就落了個淒慘的下場。


    有時候賈訓也會想,若是二姐姐是三姐姐的性子,也許就是嫁到這樣粗鄙的人家,受到這樣暴虐的丈夫欺淩,也不至於就這樣一年都熬不住吧,說到底,還是賈家對女孩子的教養上出了問題,誰家襲爵長房的唯一女兒會被養成這樣的?比三姐姐這樣一個五品小官的女兒都不如?悲劇不是大伯一個人造成的,而是整個家,也包括了二姐姐自己。


    想到這些,再來看魚娘,賈訓感覺這個姐姐是幸福的,不說家中如今竭盡全力的幫著置辦嫁妝,就是兄弟也算是有出息,這對方人品,家世又能壓得住,自己兩兄弟也考量過,已經在最大的可能內保證了她未來的生活安穩。即使這嫁妝比不得那些大戶人家,也不會什麽琴棋書畫,甚至寫字都有些勉強,可未來他已經能確定,魚娘的生活一定比二姐姐要好無數倍。


    “給大姐再陪送些書籍筆墨吧,姐夫雖然不能科考,卻也是讀過書的,好歹也是個讀書人,大姐在這一年裏,抓緊些,跟著多讀點書,多練練字,就是不能和正緊大戶人家的小姐比,會些個什麽詩詞歌賦的,好歹能識字,能寫字,和姐夫也能更說的到一處去,免得讓人小瞧了,陪送書籍什麽的,人家也能高看咱們家一眼。”


    十六抬嫁妝的最後一抬,因為賈訓這話被確定了,雖然這個時候,書籍什麽的最是珍貴,就是最最尋常的書籍,官刻版也多在一兩上下,手抄本即使便宜些,也沒有低於七百文的,可是一想到有這麽一箱子書,哪怕隻有十本上下,再添上些筆墨紙硯,合計在十兩銀子的那個箱子,那也是表示了自家耕讀人家的身份,就是齊氏也感覺這錢花的實在是值得。


    有了這麽一個打算,自然接下來又該是算銀子的時候了,要采買的東西還是很不少的,齊氏和小苗兩個算計了半日,怎麽都要二十兩銀子,那一箱子書什麽的占了大頭,其他的也就是些銅鏡,銅盆這樣的東西值錢些,布匹自家織的就能用,染染色就成,一年下來,家裏三個女人,十來匹布還是沒什麽問題的,至於荷包什麽的,去布莊繡莊,尋些零碎的布頭自己做就成,倒是不用花什麽錢,至於皮子,這裏可是北方,還是有山的北方,就是去隔壁幾個村子裏收攏一二,隻要不是求那些最值錢的,尋摸著那些兔子皮什麽的,二十文就能有一張,花上三兩銀子就能裝上滿滿一箱子。


    三十兩銀子?這銀子還沒有算上木匠的手藝錢,若是加上,這豈不是要四十兩?賈訓下意識的往那錢匣子裏看去,這可才一半啊,家裏還要開銷,能夠?看樣子這銀子依然還是個大問題。


    就是興哥兒聽到這些,也有些頭大,忍不住出主意說:


    “要不這買書就算了,就買點筆墨紙硯好了,這書咱們自己抄,二子的字最好了,都能賣錢,咱們何必給旁人掙這個?買了紙迴來,自己抄,自己釘,省錢還練字了。”


    這能省幾個錢?十本書,最多省下一二兩銀子。賈訓卻要抄的翻白眼了。想到這個,他狠狠的瞪了興哥兒一眼,正想說什麽,不想外頭突然吵吵起來,有人在那邊大聲的喊著興哥兒。


    “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興哥兒看,看,這大魚,是不是你上迴說的,書裏寫的什麽鯤鵬什麽的,看,還噴水呢,老張叔說,這東西往日隻能在靠近深海的地方看到,不想這會兒居然自己上岸了,眼瞧著是活不成的,咱們這一下可是撿了大便宜了,這肉看看,山一樣,不知道能吃多久呢。”


    鯤鵬?賈訓也有些楞了,忙跟著出去,才一會兒就看到幾乎全村的人都出來了,果然那離著岸邊十來米,近海淺水最靠近水深處的地方,青黑色,十來丈長的一頭大魚奄奄一息的擱淺著,微微張開的嘴裏還能看到兇殘鋒利的牙齒,一口一口的吞噬著嘴邊有可能沒過嘴的海水,尾巴無力的拍打著水麵,頭頂上不時冒出一小注水注來。


    這是鯤鵬?賈訓不知道,整個村子就是最老的老人也不知道,他們唯一知道的是,這大魚是肉,是油,是他們今年開春最大的吉祥物,是他們或許整個村子,不,是整個縣城的廉價肉食。


    “去,趕緊的找人去通知縣衙,這海裏龍王的坐騎上岸了,也許是被流放的,不管怎麽樣,先讓縣衙來看一眼,你們趕緊,用桶打了海水往這東西身上澆,別讓它死了,要是縣衙說能吃,咱們再宰了,不對,就是死了,估計也能宰了,哎呀,二子,二子,趕緊過來,你說說,這咱們要是開宰了,會不會犯事兒?這是不是祥瑞?”


    合著村長擔心這個啊!賈訓一腦袋黑線,這祥瑞什麽的,賈訓從來不信,不過這東西是不是真的大的有點離譜了?賈訓心中也有些忐忑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賈環重生複仇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雨琉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雨琉璃並收藏賈環重生複仇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