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剛有一絲春意,氣候馬上就變暖了。藍天上飄浮著仿佛不斷翻卷的團團白雲,一群群麻雀散落在柳樹梢頭,叫得那樣響亮,那樣激昂,處處都能感到生命的騷動和歡樂。


    伴著嗡嗡的響聲,兩架飛機在空中盤旋著,飛翔著,象輕靈的鳥兒,互不相讓地比試著。


    陳文強舉著望遠鏡,仔細看著空中的兩架飛機,那是一架單翼機和一架雙翼機,分別由福克和馮如設計製造。


    經過一年多的投入研製,福克和馮如製造出的飛機都有了長足的進步,發動機功率從八十馬力增加到二百六十馬力,長長的矩形斷麵機身用輕鋼管焊成骨架,外覆蒙布,並且摒棄了繁雜的張線結構,機翼用剛性支柱支撐,大大減少了飛行阻力。


    由於現在的飛機的發動機功率還比較小,而且通常是用車輛發動機改裝的,比較沉重,產生的拉力不能保證飛機獲得高速度。而在低速度下要起飛就要提高升力,而提高升力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增加機翼的數量。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雙翼機或三翼機顯然更有利於改善機動性能和爬升性能,使其在空戰中格外輕巧靈活。


    陳文強不懂空氣動力學,但他知道單翼機取代多翼機是曆史的趨勢,雖然現在由於製造飛機的材料以及發動機的關係,單翼機顯示不出什麽優勢,可提早進行這方麵的研發,積累經驗,也並無不妥。


    馮如就在他的身邊,很年輕,在他的形體和舉動這兩種屬性裏,顯示出蓬勃的活力。他同樣舉著望遠鏡在觀察飛機的飛行動作,嘴裏還低聲嘟囔著:“應該親自駕駛,象福克那樣,才能發現更多的問題。”


    福克天生就是飛行行家,每次飛行之後,他總有天生的感覺,能夠發現飛機本身存在的問題,並提出改進的辦法。他說:“在我的飛機上,還沒有一個人能同我一樣發現這麽多缺陷。”因此,馮如自然也想親自飛翔,以便提出改進飛機的建議。


    但陳文強曾給他派了兩名助手,也就是監視員,嚴格限製他的飛行次數。雖然降落傘已經進入了實用階段,但也麵臨著很多問題,正在不斷改進。在安全係數沒有得到很大提高的時候,陳文強要盡量確保這位中國飛機設計師不出現意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對於福克,陳文強當然會有所防範。


    “在培養出大量合格飛行員,在設計出更好的飛機之前,你還是盡量少進行飛行。”陳文強舉著望遠鏡,語氣中毫無通融之意,“我讓你設計的射擊協調器,你要盡快拿出來,並將機槍安在飛機上,使飛機具有空戰能力。”


    “航校這一年裏已經招收了兩百多人,第一期的學員已經可以畢業,有幾個很突出的學生完全可以充當教官,我覺得可以將精力從航校轉到其他方麵。”馮如有些不服氣地辯解道:“至於射擊協調器,原理我已經明白,設計出來應該並不困難。”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要知道,在目前來說,你是國家的寶貴財富,我必須要盡量確保你的安全。”陳文強放下望遠鏡,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飛機要定型,要生產,還要不斷改進,目前離了你是難以完成的。福克,到底是外國人,沒有你那份拳拳愛國之心,廢寢忘食的工作作風。說到底,他是為了名聲和利益而來的。”


    馮如抿了抿嘴,緩緩說道:“好吧,我聽國務卿的話。其實迴國之前,我並沒想到國家會如此重視飛機,重視飛行事業,尤其是國務卿先生,這讓我非常感動,也非常受鼓舞。這飛行也是想更快地找到飛機的問題,盡快地進行改進。”


    陳文強淡淡一笑,在這世界上,對飛機的前途如此看好,並投入大氣力進行研發製造的,在目前,可能隻有中國。


    當然,除了國家拔款外,他資助的巨額資金,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且,在西安不僅有兵器研究所,招聘了很多高技術人才,在城效的飛機製造廠更已經集中了大量的技術工人,購置了大量先進的加工製造機械,可以批量製造飛機。


    與之相仿的還有離西安五十多裏的一個偏僻山穀,那裏的坦克研製依托中美合資的拖拉機廠,也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那是一種帶有旋轉炮塔的輕型坦克,能抵禦步兵武器的攻擊。而且動力艙後置、車體前設駕駛員,符合後世坦克的多數特點。缺點便是車體采用鉚接,裝甲不夠厚,火力不夠猛,炮塔也並不能進行360度全方位旋轉,隻能在前方120度內打擊目標。


    但這已經是相當先進,相當有威力的武器了,也是世界上第一輛具有實戰意義的坦克。


    任何一種新兵器的誕生,都可能一躍而成為戰爭舞台上的啟明星,並帶來一係列戰略戰術的革新。總參謀部已經秘密派出了一個參謀小組,正在西安結合坦克的特點,進行新戰術的研究和探討。這樣,中國不僅在坦克的研究製造上領先於其他國家,在戰術理論上也必然大大超越別國。


    跟隨坦克一起製造的,還有裝甲車。早在1855年,英國人科恩在蒸汽拖拉機的底盤上安裝機槍和裝甲,製成了一輛輪式裝甲車,並獲得專利權。到了1900年,英國就把裝甲汽車投入到了正在南非進行的英布戰爭中。


    但在某些方麵,現在中國製造的更加具有實用性和針對性,能夠與坦克更好地協同作戰。


    在很多時候,發明創造並不是技術條件的製約,而是思想創新的局限。換句通俗的話講,那就是:不是做不到,而是想不到。


    陳文強卻正好彌補了中國科技在這方麵的不足,他是做不到,但他能想到,這就是一條能節省無數資金,節省無數時間,節省無數人力的捷徑。


    “戰爭是萬物之父”,這是生活在公元前五世紀的希臘人赫拉克利特的名言。


    先不去討論它正確與否,人們確實看到戰爭事實上對武器和軍工技術的發展起了巨大的作用。


    當飛機作為一種戰鬥兵器在天空出現的時候,人們還未曾料想這種東西會徹底改變戰爭的形態。因為在飛機上用手槍、步槍或機關槍射擊是一種極為困難的事情。


    然而,陳文強卻極為自信地預見到中國將成為空戰的開創者,大規模空中轟炸的首創者。


    戰鬥機,轟炸機,偵察機,三種飛機的定型和生產最後終於確定下來,這在中**事史上將留下厚重的一筆。


    雖然現在的轟炸機時速不到一百五十公裏,載彈量隻有二百公斤,且航程較短,又為雙翼機,但卻是世界上第一架專用轟炸機,還將采用電動投彈器、轟炸瞄準具等儀器。不僅如此,多發轟炸機的研究也提上了日程,陳文強為此又拿出了一筆巨款。可他拿得高興,拿得痛快。


    “飛機的堅固程度還要加強,以便在飛行時做出一些類似俯衝的動作時,不出現解體的現象。”陳文強在晚宴上,對目前看似較單薄的飛機,卻還是有些顧慮。


    福克品嚐著美酒佳肴,看了看胸前剛剛掛上的金質獎章,很高興地說道:“機翼還可以進行加固,但這樣會增加飛機的重量,也就必然要犧牲一些機動性和航程數。”


    陳文強沉吟了一下,他必須很快地做出決定,時間越來越緊,已經容不得麵麵俱到。


    “先使飛機堅固起來。”陳文強權衡再三,終於做出了決定,“隨著發動機性能的提升,我想應該能夠逐漸彌補某些不足。”


    作為一個現代人,陳文強的觀念和此時的人們有所不同。他格外重視人的生命,絕不能因為要使飛機達到某種指標,也讓培養出來的飛行員坐進空中棺材。


    另外,他的這種決定也比較客觀而實際。對於專用航空發動機的研製,中國比較重視,連帶著德國也投入了研發,而其他國家也會注意到。所以,暫時犧牲的機動性相信會在不久的將來得到彌補。


    而且,飛機堅固之後,便可以做出一些空中動作,比如俯衝,就很有用,不僅能增加轟炸的準確性,連飛機上加裝的機關槍也能對陸地上的敵人構成很大威脅。航程短,那不是問題。中國目前是采取近海防禦,飛機在家門口打個圈的能力還是有的。


    技術的進步產生於理論的創新,空氣動力學作為一門新興課程,已經在北京大學開始教授。由於與德國的良好關係,中國政府很順利地從著名的哥廷根大學空氣動力研究所聘請了三名教授,並資助他們在北京大學建立了研究所,在中國繼續他們的研究。


    當然,這並不是中國政府聘請的唯一外籍人員,發動機研究所、潛艇研究所等處都有美德兩國的專家在效力工作。


    陳文強希望這些專家都能竭盡所能,將中國作為自己的祖國一樣,但這畢竟隻是希望。


    就如福克,他是—個深諳世故的人。盡管他不喝酒,也不抽煙,但是他的所作所為還是引人注意的。雖然陳文強曾向他委婉地表示過意願,但他一直拒絕加入中國國籍,他認為自己“生性就有荷蘭人的倔勁”!


    這就是問題,陳文強不敢確定福克是否會泄露一些新的成就,以至於他不得不采取一些預防措施,能夠保證這些軍事技術上的成功能在適當時候,為國家取得最大的利益。


    幸好現在的福克作為一個飛機製造者,正在把許多事委托給其他人。這對所有飛機製造者來說都有這種實際情況。當他們的事業剛開始時,能夠承擔各種工作,但到他們的業務發展起來時,則需要技術援助。而陳文強希望這個技術小組在不久的將來能夠完全取代福克的作用。


    宴會結束後,陳文強乘車返迴了西安城郊的另一個隱秘的地方,這裏戒備森嚴,是青黴素的工業化生產試驗基地。


    從發現青黴菌,分離出菌種,到提純,結晶,再到現在進行工業化生產,已經足足過去了六年的時間,現在依然沒有獲得最後的成功。


    原來生產青黴素是在兩誇脫的玻璃瓶中進行的,采用固體培養技術,產量極低,每毫升隻有兩個單位,經過選菌、改造發酵工藝等一係列技術改進,青黴素的產量和質量迅速提高,但效價比依然不理想。


    雖然受條件所限,大批量生產青黴素的願望還沒能實現,但由於有良好的研究基礎,有陳文強和王鴻圖源源不斷的資金支持,設備在不斷擴充,並且從美國進口了一批最新的發酵設備,那是生產檸檬酸的,被陳文強等人進行了屢次改造後,單就發酵的效價就已從100單位/毫升增加到了1000單位/毫升以上。


    青黴素工業即便在曆史上的四十年代也可稱為高新技術產業。美、英等國的青黴素工業之所以能迅速發展,有賴於其領先的科學技術水平和現代化的工業基礎。


    在中國,工業基礎十分薄弱,陳文強又將此項成果提前了二十多年,生產青黴素必然會遇到許多困難。所以,在陳文強看來,能達到現在這樣的水平,已經接近於極限了,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正因為生產過程複雜,產量很少,才更顯得青黴素的珍貴。目前,這種和曆史上比,並不算最先進的青黴素生產方法,就差最後的一步了,那就是工業化生產所必須製成結晶的過程。


    這將是一座裏程碑,因為青黴素是從原始材料做起的基本生產工業,其生產綜合了多種學科和技術,其建設和管理是細致而繁難的,必須依靠現代科學技術和管理方法才能運營。


    在這些年的時間裏,通過陳文強不斷的指導和培養,通過千百次的實驗,通過雄厚的資金支持,已經放手鍛煉造就了一批青年人才,這絕不僅僅是一個新藥的誕生,而是中國醫藥工業的一次飛躍。


    北京在七月中旬的天氣已經夠熱了,下午三四點鍾時,更是一天裏最難耐的時候,空氣又熱又悶,象劃根火柴就能點著似的。


    電風扇在不停的轉著,但吹來的風也帶著絲絲熱意。宋教仁讀完文件,笑著遞給吳祿貞,說道:“看看吧,文強終於有迴來的意思了。”


    吳祿貞翻了翻眼睛,苦笑道:“意思,隻是迴來的意思,難道連個準日子都沒有?”


    “那就得看藥廠建設的速度了。”宋教仁說道:“正如文強文件中所描述的,可稱之為神藥而不過分。王鴻圖已經將房產、地產出手籌錢,再加上江浙等富商籌集的巨款,亞洲最大,甚至在世界上都能排在前幾名的藥廠馬上就要在西安建成了。”


    吳祿貞點了點頭,說道:“文強還讓咱們入股,大總統,你打算買多少啊?”


    宋教仁搖了搖頭,笑道:“這藥從發明到研製,再到生產,都是文強一個人在忙活。我記得有七八年了吧,他投入的資金和精力都是極其巨大的。現在,讓咱們坐享其成,我是不好意思的。再說,我的薪水不少了,又有各種津貼,就不想再惹人非議。”


    “那我也不摻和了。”吳祿貞讚同道:“入股隻是個名義,文強搞出來的東西,沒有不賺錢的,這與送錢也什麽區別,確實容易惹人非議。”


    “其實,文強起初是有意把這神藥獻給國家的。”宋教仁很是感慨。


    吳祿貞擺了擺手,說道:“他對國家的貢獻,已經夠大了。雖然我沒細算過,但從複興黨成立,一直到現在,他的投入絕對是個令人震驚的大數目。即便不是這樣,我們也不能以國家大義之名,不斷地索取,剝奪個人應該享有的財富。”


    “這是原則,一個民主國家應有的原則。”宋教仁說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從封建時代走出來的國家,最怕的便是根深蒂固的封建傳統意識。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樣最容易讓民眾產生不安全感,影響他們的才智發揮。”


    吳祿貞點頭讚同,說道:“自己沒做出什麽貢獻,卻要求別人拋家舍業,要求別人擁有無私高尚的道德,確實是不對。”


    宋教仁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吳祿貞。這是按陳文強的意見,分別要從北京軍區、東北軍區、西北軍區抽調三個精銳師,前往西安接受特別訓練。這三個師,也將成為中國最先組建的裝甲部隊。


    按照參謀部的設想,裝甲部隊將以彈性靈活的小型化裝甲部隊——裝甲旅為單位,標準裝備坦克數量為七十五輛、裝甲車三十輛,加上其它車輛,總車輛在一百到一百二十輛左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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