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正如那句外國諺語所說,一隻獅子帶領的一群綿羊能打敗一隻綿羊帶領的一群獅子。


    從後世的標準來看,剛剛招收進來的革命軍士兵的體質或許有些差,但農民那非凡的身體忍受力,卻讓人很驚訝。稍加訓練,他們就能夠每天進行長達四十八到五十六公裏的急行軍,而且攀登山路時幾乎和在平坦彎曲的田間小路中行軍一樣毫不費力。


    曾有外國人對中*隊各階層有一概括性的觀察:一般士兵溫順、有紀律、能吃苦耐勞、服從領導;低級軍官對於命令,每能迅速執行;管帶、標統或者營、團長級的個別差異極大,不過也不乏優秀之士。


    換句話說,那就是官不如兵。士兵多為農家子弟,具有樸實、勇敢、服從、堅毅以及吃苦耐勞等良好品性。如果中國的士兵能被適當地領導、能吃飽,再經過訓練和裝備,他們的戰鬥力將和世界上其他任何國家的士兵一樣。


    而中國士兵之所以優秀,正因為他們原始的適應力。特別是“堅韌”的中國腳。那雙隻穿草鞋而不穿皮底鞋子的硬繭橫生的大腳,絕對令人感到神奇。而且,他們十足的“農民勁”,在嚴格的訓練後,會成為動物般的野勁,使他們成為出色而兇狠的黑夜殺手。因為這些士兵令人難以置信的夜視力每每令人感到無比驚訝。他們完全象一隻貓那樣能在黑夜裏看得清清楚楚。


    “防左刺。”“殺!”“防右刺。”“殺!”……


    隨著一聲聲口令,士兵們在軍官的示範下,圓睜雙目。齊聲呐喊。


    “殺!”“殺!”“殺!”,喊聲越來越整齊,越來越嘹亮,幾百把明晃晃的刺刀映著陽光,不停地發出耀眼的寒光,更顯威勢。


    秋j頭上見了汗,依然一絲不苟地做著示範。並不時停下來,邊糾正著戰士們的動作。邊講解著。


    “你們在學練過程中,不僅要千百次地重複,更要不斷揣摩總結。”她大聲說道:“練一次,就進步一次。紮實一次,沒有盡頭,要拳不離手,絕不能鬆氣。隻有平時多流汗,戰時才能少流血。”


    反複練習,是鞏固已掌握的技術的一種重要手段。每練習一遍,就應有一遍的效果。通過不斷複習,鞏固已學會的動作,使已經掌握的技術規格形成正確定型。逐漸形成正確動作的動力定型,然後在鞏固的基礎上提高,形成一種自然而然的條件反射。


    因為。冷兵打鬥是血腥而殘酷的,兩人相互碰撞的刹那,也就是分出高低上下的瞬間,根本沒有“想”的時間。


    雖然現在的革命軍接受了大量的物資補給,又有繳獲,又有製造複裝子彈的機器設備。彈藥還能夠支撐作戰。但從萬寧起義得出的經驗,清軍在白刃戰中卻是最容易崩潰的。


    對於士兵來說。拚殺訓練中能使他們不自覺地就提高了一種精神威懾力和一種無畏的氣概,盡快地走向成熟,有著更深一層的意義和實戰的價值。


    時間很緊,當然對於無所事事,心無大誌的人來說,時間在什麽時候都很寬鬆。形勢是個看不見的東西,要有所成就,就必須順應它的變化,抓住稍瞬即逝的機會。


    擊敗滇省的綏靖新軍後,龍支隊趁勢攻占個舊。個舊有錫都之稱,清廷在此設有衙署,管礦務,專收錫、銀課稅。這使革命軍繳獲了十餘萬兩白銀,如果長期占據的話,也可以課稅以補軍用。


    另一部革命軍則急速兵進蒙自,圍攻城池。中法戰爭結束後,按照《中法續議商務專條》,指定開廣西龍州和雲南蒙自為通商處所,蒙自成為中法之間的“約開商埠”。由此,蒙自成為雲南近代史上的滇東南軍事、政治中心,也成為近代雲南第一個海關。


    蒙自關道增厚擁兵四營,麵對來勢洶洶的革命軍卻不敢出戰,倚城而守,急派人前往開廣道(現開遠),向開廣鎮總兵白金柱求援。


    而龍支隊在留下一哨人馬駐守個舊後,主力開至草壩鎮附近的山林中埋伏,準備與圍攻蒙自的友軍上演一出圍城打援的好戲。


    即便是這短短的時間,按照參謀部的指示,軍中依然抓緊一切空閑時間進行學習和訓練。盡管擊破清軍預期的大圍攻已經見到了希望,但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胳膊會練腫,消了;再腫,又消了,最後,就隻剩下一疙瘩一疙瘩的肉塊了。這是一個必須經曆的煎熬,經曆過的人對此有著深深的體會,先是會感到渾身的肌肉酸痛,以後就不痛了,時時感到血在身子裏到處衝撞,熱得象著了火,這就是在長勁兒了。


    兩百次突刺,這個目標達到了,士兵們也已經是汗流浹背。


    “收勢,集合。”隨著一聲聲口令,隊伍集中變成了兩列縱隊,一個個戰士也都喘起了粗氣。


    “長官,有軍報,請您馬上去參加會議。”一個傳令兵不待秋j擦汗休息,便跑來通報。


    “好,我這就去。”秋j點了點頭,快步向支隊指揮部趕去。


    到了指揮部,秋j便覺察到了氣氛的緊張。如果是開廣鎮清軍出動,那應該是又一場勝利,而不應該是現在的凝重。


    龍濟光雖然有職無權,但已經被交代過的各級軍官還是給他表麵上的尊重,並由他通報了剛剛送到的緊急情報。


    麵對革命軍的迅猛勢頭,清廷恐慌之下已不惜重金,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五萬、三萬、兩萬,犒賞激勵在前線的清兵。又撥了五十萬兩交給雲貴總督錫良,作為增募新兵與供應廣西客軍的開支。而且,從漢陽。從廣州,從上海,都正在運來槍枝與子彈。


    同時,清廷早又與法國外交部及法國駐華公使函電往來,交涉了不少次,指責法國在越南的官吏縱容革命軍在越南境內集合,並利用滇越鐵路的火車運糧運彈。法國外交部給駐越總督下令。禁止了革命軍利用火車運糧運彈。


    另外,滇省清軍開始大規模調動各地方巡防隊向昆明集結。其中有中路統領王正雅。統轄十一個營;西路統領賀宗章,率領十一個營。當然,現在清軍還未集結完畢,但時間已經很是緊迫。


    “參謀本部已經給友軍下令。不管開廣鎮清軍是否出動,立刻開始猛攻蒙自。”龍濟光晃了晃手中的電報,沉聲說道:“而後合兵一處,攻打開廣鎮。時間,參謀本部再三強調了時間的重要性。趁著清軍尚未集結完畢,盡可能地消滅孤立之敵,削弱敵人日後參加圍攻的軍力。而且,陸支隊也將展開策應行動,以配合我軍……”


    顯然。敵情的變化使革命軍必須加快攻擊的速度,不能坐等敵人集結、圍攻。盡管滇省的巡防隊戰力低下,但人多勢眾之後。再加上外省的清軍開來,也能夠對革命軍構成一定的威脅。


    除了開展革命軍之前所盡量避免的攻堅戰之外,參謀本部還要求龍支隊分兵一部,以三、五百人為準,組成滇西南挺進中隊,西進普洱、臨滄地區。趁著清軍地方守備空虛,另行開辟革命根據地。並牽製滇省清軍。


    “雖然我軍繳獲了綏靖新軍炮營的十幾門火炮,但口徑既小,又比較老舊,彈藥亦不多,實不能為攻堅城之倚助。”龍支隊參謀長周華掃視著眾人,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但我們還是有辦法的,那就是仿效太平軍的穴攻爆破,或用炸藥實施外部爆破,並輔之以火炮。這樣一來,即便是黑火藥也能派上大用場。而隻要城破,清軍必喪膽。”


    太平天國革命運動波及全國十八個省,堅持鬥爭十四年,幾乎席卷整個中華大地,而穴地攻城則是太平軍最富有特色的一種戰術。由於太平軍穴地攻城的廣泛實踐,這項戰術得到廣泛運用,到了戰爭中後期,湘軍也幾乎全靠穴地攻城,直至更為快速有效的西洋開花大炮轟垮城牆的戰術的產生,穴地攻城才退出曆史舞台。


    但退出曆史舞台並不見得就要舍棄不用,缺乏重炮,又不想多犧牲人命,穴地攻城或是炸藥爆破便順理成章地被提了出來。而炸藥爆破對於革命軍來說,並不陌生,從萬寧起義時便使用過,城牆不夠堅固、厚實的話,不失為一種有效的手段。


    而城牆是一道實體的防線,也是守軍的心理防線,特別是舊式清軍。一旦被摧毀,多半會軍心動搖、鬥誌喪失,頑強抵抗者會變成少數,多數人都會驚惶失措,自尋出路。這從曆次的戰鬥中已經得到了驗證,清軍沒有巷戰的經驗,也根本沒有巷戰的心理準備。


    攻堅從蒙自開始,也因為蒙自是中國二十四個海關之一,其中有大量的關稅銀兩,對革命軍的長期堅持大有禆益。


    在發動起義之初,革命軍便定了很詳細的革命方略,其中規定了“就地因糧”的辦法,也隨軍帶著很多可以主辦“因糧”事務的人才、幹部。負責作下列的幾件事:接收一切官產;沒收反抗軍政府之清吏或豪紳的財產;用兩月限期付現之“給價券”購買糧食貨物,期滿按五厘計息;用“債券”向富戶借銀,於三個月內無息償還,期滿按二厘計算;向人民征捐,捐稅額度不得超過清廷官府統治時期的七成……


    沒錯,章程製定得很完善,政務人員也都配備,但在何時開始施行卻是一個問題。來了就收捐稅,老百姓知道你們這革命軍是不是一陣風。賦稅是比清廷的少,但你們走了,清廷官府迴來,不是又要收一迴?


    所以,不管是否廢除了清廷的不少苛捐雜稅,關鍵是革命軍要占得住地盤,起碼要在清軍的第一次大圍攻中獲勝,哪怕是對峙,也要展現出革命軍的實力,讓老百姓看到長遠的希望。


    既然不能用“白條”來購買物資,也暫且不能收捐納稅,革命軍就隻能使用真金白銀。而要繳獲更多的錢財糧秣,就要占領象河口、蒙自、開廣這樣的殷實之地。


    軍議很快結束,龍支隊繼續埋伏,不管開廣鎮總兵白金柱來不來,此地是卡斷開廣至蒙自的必經之路,圍城打援也好,堵截蒙自的潰兵也罷,總之是不能無人防守的。


    革命軍從起事到現在,麵對舊式的清軍是越來越有信心,兵力布置也放寬了許多,一對一,或者是一比一點五,也敢於作戰。


    “總部是不是要將戰略重心轉向滇省了?”秋j有些疑惑,散會後與另一個副支隊長楊文愷邊走邊談。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楊文愷思索著說道:“相對來講,雲貴的清軍比較弱,或許是考慮到這個因素吧?”


    “清軍是弱,但地方也不富裕。”秋j皺著眉頭,猜測道:“或許總部還有其他的考慮,畢竟他們看得比較全麵。”


    “不管怎樣,這番布置的格局很大,咱們要更加努力了。”楊文愷停下腳步,微笑著說道:“我整頓人馬,明日便要開赴滇西南了。獨領一軍,夠威風,夠神氣吧!”


    秋j笑著點了點頭,伸出手去,“祝你馬到成功,在滇西南打出咱們革命軍的威風,打出一個局麵。”


    “一定的。”楊文愷與秋j用力握手,轉身離去。


    或許是勝利後的喜悅重逢,也或許是戰友的最後一次相見。秋j凝望著楊文愷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收迴目光。


    這就是革命,有分別,也有犧牲;今天還活生生地在眼前,明天就可能倒在革命的征途上。


    秋j慶幸自己能投身到這火熱的洪流中,慶幸自己能加入複興會這個實力強大、團結一致的革命團體中。也隻有複興會才能組織起如此氣勢的反清鬥爭,並能在清軍即將大兵壓境時還有開拓進取的信心和力量。


    太陽更低了,灰蒙蒙變成了淡紅色,給樹梢也染上了一層淺紅。在秋j眼中,那不是夕陽晚照,而是染血的輝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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