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先,吃遍天。


    這句在商界的名言,同樣也適用於政界。在首倡革命上,北辰是先行者;但在發展革命上,複興會則步步領先。


    “……近年以來,南洋各處同誌日多,各就所處結合團體,以實行宗旨,發展勢力,真有蒸蒸日上之勢,殊可慶慰。今在新加坡設立南洋總部,使南洋各處團體互相聯絡,以成統一。”


    複興會內部的這則《通告》,便說明了南洋複興會迅速發展的大好形勢。大革命家宋複華遍曆南洋,不僅打響了名頭,還布置、調整了南洋各支部的工作,使工作更有針對性,更向專業化發展。


    所說的專業化,便是在萬寧起義中得到的經驗教訓,政工、政務幹部的缺乏。而要管理好地方,管理好百姓,依靠滿清的舊官僚當然也不是不行。但這種換湯不換藥的改變卻不是複興會,或者主要是陳文強所不願看到的。


    而現在的複興會會員中,宣傳鼓動的人才有,衝鋒陷陣的熱血青年有,但象萬福華那樣的管理型的人才卻很缺乏。培養、轉型、招攬,複興會三管齊下,提前彌補作為執政黨的各方麵缺陷,向全麵型的政黨進行轉變。


    當然,軍事人才也是複興會所需要的,但已經歸屬吳祿貞和他所建的速成軍校來培養,再通過實戰來鍛煉。其他的事務,則歸陳文強這個庶務長來處理。


    宋複華管黨務。吳祿貞管軍事,陳文強啥都管。誰讓所有的工作離了錢就玩不轉呢?誰讓陳文強象個萬金油似的左右逢源呢?


    到現在為止,複興會的三大巨頭算是完全確立。除了宋複華在招搖過市、塑造金身外。其餘的兩大巨頭則分別以陳勝、吳起的化名潛於水下,通過密電、密信和聯絡員在協調指揮著整個複興會的運轉。


    新加坡沒有冬天!甚至可以說沒有春天和秋天,常年溫度在二十多度,總是暖融融的感覺。


    但新加坡又的確有冬天!雨季,把太陽的威力遮蓋,帶來一絲絲濕漉漉的涼爽。因為降雨,氣溫也降了不少。宋複華(宋教仁)倒沒什麽,本地人卻都感到了冷意。


    外麵下著雨。心卻是晴著的。宋複華等人在室內商議著改會為黨,以及在新加坡建立總會等諸項事宜。


    “改會為黨可以很快便對外界宣布,我認為並不一定非要來什麽大事件來這個,這個造勢。或者說是烘托。”


    “雖然隻是改個名字,但到底是一件大事,重視一些也無妨吧?”


    “按照行程,宋先生還要再去美洲訪問宣傳,我看可以等那邊也建起分會、支部,再正式宣布,聲勢更強。”


    “先成立南洋總會,再視具體形勢的發展而定改會為黨的時間。”宋教仁沉吟著,用征詢的目光看著在座的諸人。得到多數人的首肯後,方才笑著說道:“南洋、美洲是華僑華人最多的兩大地區,南洋我們已經占了先機。美洲是落後了,但要迎頭趕上。”


    “孫逸仙在美洲奔走經年,但收效甚微,可見想改造美洲會黨之艱巨。”徐壯師作為會黨人物,對此中內情相當了解,“堂員轉會。為幫規所不許,除非是龍頭大爺的決定。”


    “所以才要徐兄陪同前往啊!”宋教仁停頓了一下。說道:“雖然起步晚,雖然會黨改造很艱巨,但我們的策略應該也是很有吸引力的。即便此次美洲之行事倍功半,成效不佳,但在美洲各地建立起分會,三五人亦可,想必是不會落空的吧?而要想真正得到歡迎,得到大的發展,得到華僑踴躍的加入,關鍵還是要看我們在國內的革命運動的進行情況。”


    “宋先生這話說得極對。”檳城分會會長黃金慶點頭讚同,“萬寧起義的消息傳來,立刻在檳城華僑中引起關注,不斷的勝利更使人心振奮,華僑青年踴躍加入。隻是後來偃旗息鼓,甚為可惜。要不是總部派迴數名萬寧起義參加者現身說法,後來又有宋先生頒勳授獎,人心士氣的低落或許不可避免。”


    “所以,下一次的起事將是長期堅持的,也是必須要周密籌劃的。”宋教仁用力揮動了下手臂,“各分會要加強工作,作好不斷支援政務、軍事人員的準備,以及把勝利消息盡快散布開來,鼓舞士氣、擴大影響的相關布置。各支部都增加了參加過萬寧起義的軍事人員,以體操會、健身會為名的準軍事訓練機構便要加速運轉,盡可能多地培訓出革命軍的後備力量。”


    要鼓舞人心,要更多的人參加革命,要更多的人支持革命,光靠宣傳是不夠的。行動的實效,成功的希望,勝利的取得……這些眼見的事實,才是更有吸引力的。


    就象保皇派的盛衰取決於國內立憲步伐的快慢一樣,複興會的發展也離不開革命的發動和推進。革命風潮強,則革命黨氣勢盛;革命風潮弱,則革命黨氣頹難振。


    萬寧起義的發生、推進、*、收手,已經很明顯地證明了這一點。從投資的角度來看,要想有人追捧,革命這隻“股票”就得翻紅,不是瘋牛,也得是慢牛,也要處在上升的軌道之中。


    不光是複興會,連同盟會也明白長期沒有實際動作會導致低迷,會使革命工作的發展陷入停頓或後退。革命與改良,革命與革命,既是競爭,又是相互促進,彼盛此則衰,形勢的變化就取決於雙方所搞出來的動靜大小,所展開的行動的成敗。


    就在複興會按部就搬地依照計劃展開各項行動時,在河內的北辰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工作。


    或許是借鑒複興會的做法。也或許是北辰早有此意,河內同盟會宣布成立後,便開始發行“中華革命軍銀票”。麵值一百元。並注明“持券人可在中國革命政府成立一年後,向廣東政府官庫或其他海外代理機構兌取現銀”,以法文印刷並加蓋中文“中華革命軍銀票壹百元”的印章。


    同時,北辰開始派人四下聯絡,準備擇機、擇地起義,把革命的大旗也樹立起來,用實際行動來為同盟會造勢。


    “士大夫醉心功名利祿。惟所稱的下流社會。隻有三合會、哥老會組織抱有反清複明思想。雖然時代湮遠,幾乎數典忘祖。但容易說服,比較士大夫容易入手得多,所以應該從聯絡會黨入手。清廷對軍隊控製很嚴,官佐極為腐朽。保守,極難接受新思想。”


    按照北辰的革命方略和依靠的對象,用一句話就能說明,那就是“秀才不能造反,軍隊不能革命。”


    本著這個思路,北辰將目光集中到了廣東。廣東會黨眾多,且處在華南沿海地區,容易得到海外餉械的接濟。先奪取兩廣為根據地,然後揮師北上。長江南北革命黨人齊起響應,必能推翻清朝統治。


    錢,錢。錢哪!革命太需要錢了!但正象李竹癡等人預料的那樣,北辰在河內的革命活動雖然沒受到複興會的幹擾和破壞,但華僑確實有先入為主的想法,對同盟會的開張和發展應者寥寥。革命公債也是一樣,算上李竹癡等人的友情購買,所得款項亦不過兩千多元。要組織一場起義,實在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一地不行。那就多地發展,也象複興會那般在南洋各地建立分會,發展壯大。北辰決定遊曆南洋,開展宣傳工作,首要抵達之地便是新加坡。


    早在一九零四年,新加坡當地僑商陳楚楠、張永福創辦革命報刊《圖南日報》,該報與其他各地華僑報刊多有聯係和交換關係。為擴大宣傳和增加發行量,新年《圖南日報》印有富有反滿刺激性的月份牌(即日曆表)隨報寄至檀香山檀山新報社,被當時正在檀香山的孫中山見到,始悉新加坡也有反滿革命思想的華僑,異常喜悅,隨即以二十美元購取月份牌二十張,並致信詢問,由此與陳楚楠、張永福等相識。


    有這樣一層關係,北辰覺得在新加坡打開局麵應該比較樂觀,若論華僑華人數量,新加坡又遠勝河內,無論是籌款還是發動,都應比河內容易。


    於是,等到報紙上刊登了大革命家宋複華啟程赴美洲的消息後,北辰便立刻動身,趕往新加坡。


    一個革命家躲著另一個革命家,聽起來有些怪異,卻也有各種原因。宋複華便不想與北辰見麵,北辰自然心中不滿,也不想與這個驕傲的革命“新秀”“小輩”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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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瓷盤上是一幅垂柳圖。前景是一棵高高的柳樹,旁邊是一所明代屋頂的宅第,一座小橋通向一間小茅屋,橋上有三個人,兩人在前,一個在後;屋子後麵是一座小島,還有一間煙霧繚繞的樓閣,樓閣頭頂的藍天上,兩隻鴿子正展翅翱翔。


    艾米麗俯下身子,聚精會神地打量,“這一件可真是不錯,對嗎?是不是真品呀?”


    店主有些惶惶地看了陳文強一眼,用力搖了搖頭,“不會有真品留在世上。現在,無率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見到的,都是贗品,而且大部分是在英國燒製的。”


    “英國?”艾米麗不禁笑出了聲。


    “十八世紀時,此圖案被偷運到英國,到了十九世紀時又迴到了中國。”


    “噢,原來是這樣。”艾米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望著陳文強,“你好象對垂柳圖挺懂的。”


    她的一雙眸子又大又圓又明亮,非常討人喜歡。隻是這雙眼睛還沒看到人世間更多的苦事,還沒有灑下太多辛酸的淚水,還遠不夠成熟、穩重。


    “隻是——”陳文強用手指無意識地晃了晃,含糊地說道:“因為這個垂柳圖相傳是出自一個秘密幫會的,圖案中隱含著暗號,象征是反叛。”


    “真的?”艾米麗的眉毛一揚,“一種暗號?”


    “是個訛傳。但確實是這種盤子絕滅的原因。”


    “是訛傳啊!”艾米麗顯出了輕鬆的樣子,那種使她既感到神秘又揪心的緊張情緒頓時消失,笑得好看,“隻有中國人才想著用藝術去扶植革命。”


    “你覺得可笑?”


    “恰恰相反。假如你從美的觀點來神視,那你就會得出更好的結論。”艾米麗左右端詳了下陳文強,開玩笑似的說道:“你不是屬於那個秘密幫會的吧?”


    “當然不是。”陳文強抿了抿嘴,說道:“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趕緊選一件吧,我想那個諾恩號稱很懂中國古玩,但肯定不懂行。”


    艾米麗不以為意,又盯上了桌上擺的茶葉罐、花瓶、杯子和盤子,仔細端詳著,“太美了,我特別喜歡這些小玩意兒。”


    對於中國的文化、藝術,艾米麗表現出了一種孩子般的熱情,這有些打動了陳文強的心。一個中國女人在別的國家會這樣嗎?中國男人呢?他自己呢,會嗎?


    他聘請的專家雅科普到上海了,在電報中,雅科普還告訴陳文強,他的好友——德華銀行的高管諾恩被委派與陳文強商談,有關注資中僑銀行的事宜。善意地提醒便是這位諾恩對中國的藝術品相當著迷,特別是瓷器。


    “陳先生在,我也不敢說謊,這些都是雍正、乾隆時的贗品。”店主顯然知道陳文強是幫派大佬,說話也很老實,“年代並不久遠,但確實是景德鎮所出。這種鐫彩釉,已經很少見了。”


    “這個嗎?鐫彩釉?”艾米麗打量著一個花瓶,瓶上繪著開放的牡丹。


    陳文強看了一眼店主,店主點了點頭。


    “那就這件吧!”陳文強當下便作了決定,說完又掏出懷表看了看。


    “隻給諾恩嗎?”艾米麗睜大了藍眼睛,有些詫異地看著陳文強,但明顯是有些裝出來的,“那我父親豈不是很難堪?”


    陳文強翻了翻眼睛,無奈地擺了擺手,說道:“那你選一件吧,雅科普先生肯定是不懂的,找件便宜的糊弄一下。”


    艾米麗瞪著大眼睛橫了陳文強一眼,再轉向那些她極喜歡的小玩藝時,卻已經是眉開眼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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