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珠的屍首讓人去好好安葬了,深瀲也讓人送去了原楚國的境地安葬,青芫的冤情洗刷幹淨,一切都塵埃落定。


    空氣裏有了初夏的氣息,玉湖裏的芙蕖都半展開了粉嫩的花瓣,滿湖岸花紅柳綠越發顏色濃鬱。


    顧陌寒負手立在窗前,斑駁的陽光灑在他高挺的鼻子上,白皙的肌膚映出一小片陰影,他望著窗牖上掛著的紫水晶風鈴,眼神裏流露出貪戀的目光。


    一支帶著彩色翎羽的小箭嗖的飛來,在窗前直直下落,鈴鈴鈴…撞擊的紫水晶薄片猛地發出聲音,


    “哎呀~”小箭落地伴隨著一聲驚唿。


    彩色翎羽是祈兒的箭矢,顧陌寒挑眉,朝外道:“祈兒,你過來,爹有話問你。”


    千兮一身夏日裏的青衣薄衫,烏亮的長發被墨綠的綢帶綁著,額頭上還掛著幾顆汗珠子,他進屋來乖乖跪好,迴話道:“爹爹,祈兒不是故意的,是舅爺爺射過來祈兒才用劍擋的。”


    “沒問你這。”顧陌寒走了幾步,蹲下身來:“祈兒,怕不怕爹爹打你?”


    千兮有點懵,遲疑半餉才點了點頭,小聲道:“怕…”


    “好,那爹爹問你,你知不知道你娘在哪裏?”


    “我…這…祈兒不知道。”千兮低頭。


    顧陌寒深吸口氣,指了外麵道:“好了,你出去吧,好好練功。”


    長生大師站在門口,正好聽到了全部談話,三日前禾漪絡身上的毒完全解後,便不告而別。他年紀大了不懂得情啊愛啊的,卻也是看得出顧陌寒整天都悶悶不樂的,連帶著祈兒都整日裏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糟了他爹不滿意。


    他將走到門口的孩子又拉迴去,邊走邊道:“絡兒心裏記掛的無非就是孩子…”然後眯了眼湊到顧陌寒耳邊:“祈兒知道他娘去了哪裏,就看你審不審的出來…”


    顧陌寒眼眸一亮,隨即又鐵青了臉,指著千兮厲聲道:“跪下!”


    千兮被唬的一跳,眼巴巴瞅了顧陌寒道:“爹爹,不是祈兒的錯啊…”


    “讓你跪就跪!還敢不聽話!”


    顧陌寒聲色俱厲,眉眼裏都是冷氣,長生大師投了個同情的眼光給呆若木雞的孩子。


    “怎麽又發火…”千兮垂頭低聲反駁,卻還是照著他爹的話,提起衣擺小將雙腿擱在了硬實的地磚上。


    長生大師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須,寵溺的點點孩子額頭:“祈兒,不是舅爺爺不幫你,你那箭能隨便亂打的,若傷了你爹怎麽辦?”


    千兮抬頭,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可憐“可祈兒…”


    “好了,祈兒,有什麽事與你爹說,舅爺爺有點乏了啊…”長生大師一搖一晃的出了門。


    “爹爹…”


    “閉嘴。”顧陌寒冷著臉走到一旁開始處理事務。


    千兮憋屈的很,忍了半天,眼裏的霧氣才散。他一大早起來練劍,還沒來得及喝口水,看來沒有娘親真的是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隻有顧陌寒時不時挪動竹簡的聲音,李福過來換茶也是不敢說一句話,隻是默默的進來又默默的出去。


    “跪直了,雙手背到後麵,再敢將手拿到前麵,看不打你!”


    千兮沒敢吭聲,悻悻然將才伸到膝蓋處的手縮了迴去。


    茶盞換了一杯接一杯,千兮將腿不停的換重心,可時間久了,不論換那一條腿都是疼,每當想要揉揉腿時,他爹就一個兇煞的眼光飛來,簡直是苦不堪言。


    顧陌寒估摸了時辰,便起身向外走去。


    千兮看他爹出去也沒理他,慌了神,忙扯了他爹衣擺哀哀道:“爹爹…您去哪裏…”


    顧陌寒停在門前,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伸出手揪了他耳朵,微微用力擰了一圈才看著他癟著嘴要哭的表情道:“小東西,怕疼可不行,爹教你讀書,教你練武,到最後你還不向著爹,爹現在就想拿你出出氣,你再疼也給我受著。”說著一手拖了他一手抓了櫃子上放著的藤條。


    “來,跪這兒,自己將褲子脫了,雙手舉起來。”


    千兮瞧著他爹咻咻的揮著藤條,不知所措,隻知道木訥的揉耳朵。


    顧陌寒拿藤條照著他胳膊就是幾下,嗖嗖的幾聲劃過,入肉的聲音悶悶的,他連連抱著胳膊使勁揉,嘴裏喊道: “…別打這裏啊…”


    “嗬,你還有理了,快點照我說的做!”顧陌寒捏著藤條,嗖嗖又是幾下抽過去。


    千兮手忙腳亂的捂了這裏又捂哪裏,又怕他爹打在臉上,躲閃的模樣又憐又傻,“…爹爹打人好歹給個理,您這火發的好沒道理…”


    顧陌寒又提起藤條劈頭蓋臉抽過去:“想打你就打你,拿你出氣你沒聽明白?你也不用哭著喊著求饒抹眼淚的,今兒個就隻管抽你!”


    密密的藤條像一張網似的,千兮簡直就差抱頭鼠竄了,梗了脖子嗷嗷叫,“呃…嗷…別打臉…”


    “脫褲子!”


    千兮扛不住責打,哆嗦著伸手去脫褲子,褲子一落,藤條就長了眼似的全都穩穩咬上他後麵光裸的肌膚。


    霎時劇烈的疼痛集中來,藤條攜風就抽起一道油皮“喔…嗷…嗷嗷…嗷嗷…”千兮大腦一陣空白,嗓子裏止不住冒出慘唿,嚎叫著趴到地上,疼的身子直打顫。


    “跪好跪好!手舉起來,嚎個什麽!”顧陌寒停了手裏的東西,用腳踢踢孩子伏在地上的胳膊。


    千兮緩了半天才爬起來,手背輕輕蹭著後麵滾燙的肌膚,啞著嗓子可憐兮兮道:“爹爹氣還沒消麽?”


    “沒消。”顧陌寒甩出冷梆梆的兩個字。


    千兮帶了哭腔道:“爹爹能不能不打人啊…”


    “嗖嗖嗖…”


    “嗷嗷………”


    “嗖嗖嗖…”


    “喔……嗷嗷……”


    孩子低低的啜泣惹的顧陌寒心裏不是滋味,一把丟了藤條往外走。


    長生大師坐在院子的薔薇花架下喝酒,朗朗清風徐徐吹過,他胡須輕擺喝的搖頭晃腦的。


    “咳咳…舅舅…”顧陌寒隨了禾漪絡叫他。


    長生大師聞言頭也不迴道:“怎麽,舍不得打了?”


    顧陌寒也過去倒了杯酒喝,“漪絡再不迴來,孩子怕是要恨我了。”


    “哦?”長生大師瞧著他滿臉落寞,笑道:“換做你爹打你,你恨麽?”


    顧陌寒拿酒的手一頓,脫口道:“我爹?我哪敢…”


    “這不就得了,你們年輕人就愛多想,孩子又打不死,再打也是你兒子,快去,再打幾下就該有人忍不住了。”


    千兮一隻手揉後麵,一隻手揉膝蓋,跪的腿生疼,坐著屁股又疼,沒他爹發話又沒膽量站起來,隻好膽戰心驚的不斷瞅著外麵,顧陌寒沒多會就迴來了。


    “爹爹!”千兮眨著亮晶晶的眸子,惶恐的不知覺向後退。


    顧陌寒不可聞的歎口氣,若說之前知道孩子瞞著他時心裏是氣的,可眼下打也打了,孩子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


    “祈兒,爹問你,你娘走時和你說了什麽?”


    “說……額……沒說什麽…” 千兮暗自猜測他爹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可之前答應娘答應的好好的,遂搖了搖頭。


    “當真沒說什麽?” 顧陌寒咬牙切齒。


    “沒…嗷嗷…”


    顧陌寒一藤條直接由上而下貫穿整個傷口,千兮大叫著手捂了後麵說什麽也不拿開了。


    顧陌寒啪啪啪,又快又急的三下全招唿上了他的手,手上肉少,疼的他心尖都是顫的,“嗷嗷嗷……我拿開!拿開!別打手!”


    “舉起來,捧著這個。”顧陌寒將桌案上的花盆放在他手心:“敢弄掉了,將你手打爛!”


    千兮內心崩潰,害怕的手打顫,哪裏還捧的住花盆,顧陌寒每抽一下,他就全身一抖,沒幾下就大汗淋漓,胳膊酸軟麻痛。


    “疼不疼?”顧陌寒用指尖戳戳他臀峰上一塊破皮處,疼的他嘴唇都差點咬破,那是他傷的最嚴重的地方,以為他爹好歹是心疼了,憋迴慘叫,搗頭如蒜道:“這裏最疼…”


    “好。”顧陌寒隻淡淡一句,藤條便揮的又快又狠,咻咻的專往他剛剛戳的地方抽。


    “啊——嗷——”急急的幾下,抽的千兮長大了嘴,揚起脖子從嗓子眼裏冒出小獸一樣的慘唿,砰砰砰…花盆落地,他脫力跌倒在地上頓時嚎啕大哭…


    長生大師拿酒杯的手一抖


    “哇哇…爹爹…饒命…饒命…”


    顧陌寒沒曾想這麽厲害,趕緊放下藤條,“祈兒…沒事吧!”


    千兮將手伸到後麵摸到了一手黏黏的血,看著嫣紅的血,嚇得臉色蒼白:“哇哇哇…都流血了…爹爹饒命啊…饒命…”


    顧陌寒給孩子按趴下,擰著眉看他傷勢,後麵紅紫腫脹,腫了一圈起來,卻隻有剛剛幾下打在一處的地方滲出了血,他用的是巧勁,斷不會傷了孩子,沉了臉罵道:“就這點出息!”


    親自動手將花盆移開,給孩子打橫按在膝頭,用手拍了幾下:“爹知道你知道你娘去哪裏了,你不說爹可再打了啊。”


    千兮驚魂未定,實在是怕的緊了,最終在他爹的拷打下說了真話:“娘說你們有必要冷靜一下…便出去散心了…哥也知道…爹能不能不要這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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