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裏接收到的劇情,戴鳴最終同意戴雨把高三念完,這隻不過是戴鳴對於戴雨服從家裏安排給出的一點點“好處”。


    戴鳴會同意隻是因為擔心物極必反,害怕逼急了戴雨,對方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


    說起來,戴鳴對待戴雨真的不像一個父親,完全把戴雨當做了家養的寵物,準確的來說,連寵物都不算。


    扶雲揉了揉額角,肚子空空如也,強忍著胃痛,把胃藥揣在了兜裏,沒吃飯又沒吃藥,硬生生把自己逼得臉色慘白才滿意。戴雨的胃藥都是戴家在買,戴雨沒有經濟來源,現階段也隻能依靠家裏,隻不過每次帶戴雨去買藥,戴鳴都會一路罵個不停,數落戴雨又在浪費家裏錢雲雲。


    戴鳴似乎完全沒想過,戴雨會有胃病,是因為他們小時候就沒有照顧好戴雨。小學還好,到了初中,這種區別對待就愈加明顯了。


    戴雨跟欲文月的飯盒是分開的,各帶各的,田人美在戴鳴的囑咐下,每次都在欲文月的白米飯下麵鋪滿了肉類。這麽說有些誇張,對比戴雨,這種誇張就很正常。


    戴鳴美其名曰,欲文月是個孤兒,多照顧一點是應該的,把肉藏在米飯下也是怕戴雨看到了心生不滿,欺負欲文月。


    可憐戴雨初中三年,從最開始飯盒偶爾出現肉,到隻有素菜,再到泡菜,最後甚至連白米飯都不夠,根本就不管飽。


    初三學業重,晚上要上晚自習,剛好又處在長身體的階段,戴家給戴雨的兩份盒飯其實根本就不夠吃,戴雨長的瘦巴巴的,戴家對外稱戴雨本來骨架就小。


    等上了高中,戴家就完全不把戴雨當人看,直到戴雨得了胃病,才沒像以前那麽過分。


    按照戴父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人的身體不能養廢了,不然就得多一份額外支出,不如好好養著,以後還能得到更高迴報。


    扶雲等疼痛稍微緩和一點,才舔了舔幹涸的嘴唇,將書桌上的書一把全部掃進了書包裏,再將需要換洗的衣服裝進了塑料口袋裏。


    戴鳴跟扶雲談判完後,也沒說讓扶雲去吃飯,去廚房也許能找到點吃的,但是戴鳴跟田人美肯定又會逮著她罵罵咧咧個不停。


    將自己的東西大包小包的提出臥室,戴鳴還坐在客廳裏,他看到扶雲後皺皺眉,什麽也沒說,田人美在一邊打掃衛生,看到扶雲也同樣皺起了眉。


    扶雲本來還想說句“那我出門了”,看到兩人的反應後,幹脆低下頭直接出門。


    房門關上的一刹,扶雲明顯聽到房內傳來戴鳴氣急敗壞的咒罵“你看看這不孝女!出門連個招唿都不打!眼裏還有我們嗎……”,扶雲揉揉額角裝作沒聽見。


    出了門之後,扶雲沒有立馬朝車站走去,而是拐了個彎,去了小區外麵的另一條街。


    槐樹街就在扶雲住的小區旁邊,因為附近不遠處就有所小學,所以這裏賣小吃的特別多,開了很多餐飲店。小區不少人也愛到這邊來吃飯,既便宜味道還不錯,有點悠閑時間心情不錯的,過來走走也好。


    兩旁的樹特別高,每到夏天陽光就會順著樹枝椏照出一片片陰影,再來一道徐徐微風,這裏就會顯得特別涼快,經常往這邊轉悠的就是一些三大姑八大婆、老年人。


    因此,這條街還有三兩家茶鋪兼開麻將。


    現在是下午兩三點鍾的時間,小學生都在上課,但不少老年人在這邊打麻將、喝茶、逗逗鳥之類。


    看到扶雲大包小包的朝槐樹街走過來,在街頭檔口打牌喝茶的幾個人明顯愣了下,隨即立刻小聲聊起來,話題幾乎全部圍繞在前幾天戴雨被戴鳴從學校一路拖迴家的事。


    扶雲穿過來的時機不怎麽好,就是在戴雨汙蔑戴鳴和欲文月兩人關係有問題,被關禁閉之後。


    扶雲的心理很強大,演技更強大,她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低垂著腦袋快步走到一家館子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口袋書包類很自然的放在旁邊的凳子上。


    餐館老板看到她愣了下,直看到扶雲坐下來,低頭沉默的盯著油膩的桌子半天沒說話,老板才反應過來,他心裏嘀咕著戴雨怎麽了,他幾乎沒有看到過對方在這條街吃過飯,倒是看到過幾次戴鳴夫妻和另外一個女孩吃飯的景象。


    在幾天之前,他對這個瘦巴巴的女孩幾乎沒什麽印象,這幾天周圍的鄰居幾乎都在討論這件事,每次討論臉上都帶著絲幸災樂禍跟看好戲的表情,聽多了,他也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他捏著一把零鈔走過去,問扶雲,“妹妹吃點什麽?”


    扶雲露出一副可憐巴巴害怕的樣子,左手捂著自己的胃部,適當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她伸手指了指價目表上最便宜的水麵,聲音細弱的說,“一兩麵。”


    老板瞪大眼睛,確認道,“一兩嗎?”


    扶雲揪緊胃部,點頭“嗯”了一聲。


    老板又問了一聲,“要辣椒嗎?”


    扶雲搖搖頭。


    老板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直接問出口,“小妹妹,你是不是不舒服,肚子痛嗎?”


    扶雲搖搖頭,臉上的表情變得驚恐,她垂下頭拚命搖頭。


    “別別別,別怕,我沒什麽惡意,”老板被扶雲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也不繼續問了,隻是最後還是叮囑了一句,“你有什麽事就跟叔叔說,叔叔去給你煮麵。”


    說完老板沒有馬上離開,隻是盯著扶雲烏黑發頂看,確認扶雲沒問題才準備轉身去煮麵。剛一轉身就聽到身後微不可聞的聲音傳來。


    “有白開水嗎?”


    老板點頭,“有,你等下。”


    等老板轉身去倒開水,扶雲將放在兜裏的胃藥拿出來捏在手心裏。


    老板端著水放在扶雲麵前,他斜著眼往扶雲那邊看去,看到扶雲從藥瓶裏倒出幾顆藥,這才搖搖頭往迴走。


    戴雨的事情他多多少少還是知道點,但知道的也不多,他也管不著,隻不過看小女孩挺可憐的樣子,能順手做點什麽就順手做了。


    扶雲細嚼慢咽的吃完這一兩麵,雖然不管飽,胃總算好受一點,餓了這麽久也不宜一下吃太撐,這樣就足夠了。


    等老板過來收錢時,扶雲裝作不小心沒拿穩裝錢的小布袋,一下裏麵零零散散的一毛、五毛、一塊的,全部灑了出來,麵值最大的也就五塊錢,還隻有一張。


    老板傻眼了,一時都忘了幫忙一起撿,等戴雨捏著皺巴巴零零碎碎的錢遞給他,他才反應過來,他張了張嘴巴,咽了口水才問出來,“你怎麽全是……零錢?”


    “這是我存了很久的。老板你不要嫌棄,”扶雲說著說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也、也不要告訴我爸爸……我在外麵吃東西的事。”


    老板心裏五味雜陳的接過扶雲手裏的錢,聯想到對方之前吃的藥,因為家裏有得胃病的人,所以隻是看了一眼對方的藥瓶他就立馬認出來了,想到可憐巴巴的隻吃了一碗麵就害怕成這樣,也不知道為什麽。


    會有胃病說不定就是家裏人經常餓著小姑娘。


    老板腦補的自己都心疼起扶雲來,雖然是腦補,真相卻也差不了多少。


    一心疼小姑娘,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是不是在家裏餓到了?怎麽不多吃一點啊?”


    扶雲搖搖頭,眼圈紅紅的,一臉窘迫尷尬,手不安地捏著圖案都已經看不清的手工布製錢包,低著頭帶著一點點哭腔,“沒那麽多錢,還要坐公交車去學校。”


    老板動作頓了下,心想,之前他還看到戴家的那個養女,提著個嶄新的行李箱,坐了個三輪車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走了。如果不是聽其他人閑聊,他還以為那個女孩也是戴家親生的。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趕快去學校吧。”老板最終說道,終究是別人的女兒,他能管得著什麽?難道幫戴鳴養女兒?他自己還有一大家子要養呢!


    扶雲怯怯的道了聲謝,艱難地提著大包小包的去等公交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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