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喝一聲駕,繼續策馬奔馳,心中有一點失落,罌粟花竟然沒有提我們曾經歡好之事,怕是當了一場高燒下來的春夢,遺忘掉了?


    也許,忘了更好。


    對!忘了最好!哼!


    不知道自己賭著怎樣的氣,就這麽拚命地抽打著馬屁股,風風火火不分晝夜地趕了迴去。


    四天後,終於在兩軍對壘中直到現場,看著那一身白色盔甲的白蓮手持銀槍,英姿颯爽地坐在白馬上,正欲迎戰。


    我們的大部隊唿嘯著從‘猛嗜部落’後方趕到,雖然連續四天的趕路讓從將士身子困乏無力硬戰,但仍舊一鼓作氣地裝著下山老虎,揮刀猛衝歸來。


    這一假象讓以為遭遇夾擊的‘猛嗜部落’鳴鼓收兵,策馬收攏隊伍,往山穀逃去。


    我們將人嚇走後,便沒了力氣,也收了兵馬,衝迴了營地,打算好好大睡一覺。


    有時候,打仗就像人掐架,全毆的架勢還是滿能嚇唬人的。


    我低垂著頭顱策馬混在大夫堆裏,自從知道白蓮無事後,便放了心,沒了力氣。修正中,突然敏感地覺察到有股異常熾熱的視線落在了身上,燒得神經做響。


    沒敢抬頭,就這麽烏龜地裝做不知,怕白蓮懷疑的目光映入眼裏,忘記了掩飾閃躲。


    終於如坐針氈地返迴到營地,疲憊的眾人紛紛下了馬休息去了。


    白蓮被罌粟花喚入帳篷一頓訓斥。


    連我都記得罌粟花走前特意吩咐,無論‘猛嗜部落’如何挑釁,不許任何人出兵迎戰。可白蓮沒有聽,不被罵才怪。


    最終,因為是軍隊就得有軍紀,白蓮被拍了二十板子,又關迴了帳篷,反省去了。


    我終是沒心沒肺地鬆了一口氣,在白蓮的呻吟聲中,倒頭睡去。


    這一睡絕對不是自然醒,硬是被人給請了起來,說是給某某看病。


    我脾氣暴躁得直想砍人,大罵一通將人趕了出去,倒頭繼續睡。


    直到被人再次喚醒,我才紅著布滿血絲的眼睛,猙獰地坐被窩裏爬起,憤恨地抓過醫藥箱子,吼道:“人沒死,就帶路吧!”


    來人一陣瑟縮,終是低著頭顱領著我東繞西拐地到了某人帳篷前,掀開簾子請我進去。


    我滿身怨氣地大步跨進,仍不忘拐著腿腳、半眯著左晴,卻在看清楚趴在軟墊上的白蓮後,身體一僵,忘了所以。


    白蓮見我來了,也沒什麽特殊的表情,隻是對我呶呶嘴,微微沙啞著嗓子,說道:“我聽說醜裁縫的醫術了得,便喚你來幫我診治一下。”


    我開始懷疑,陣前的熾熱光束不是白蓮眼眸所發出的高壓光。


    微微失神過後,便對白蓮點了點頭,上前三步,慢慢吸了一口氣,拉開他蓋在屁股上的薄毯,看見那血肉模糊的臀部正慘兮兮地衝擊著視線。


    沒用的我,閉上了眼睛。


    重新張開眸子後,打開藥箱,取出能消毒的藥水,在白蓮的抽搐中小心的清洗著,仔細上了藥。


    白蓮的小屁股在我指尖下一抖一抖地,喉嚨裏還不時的嗚咽兩聲,表示自己有多疼,樣子可憐巴巴惹人心疼。抱著枕頭,啞著嗓子問:“醜裁縫,我的屁股用縫嗎?”


    一句話,差點讓我破功,強忍著笑,哽著嗓子,粗聲道:“不用。”


    白蓮卻感慨起來:“可我覺得屁股已經裂開了,火燒著疼。”


    我一邊塗抹著藥膏,一邊迴道:“若十一殿下覺得有必要,也可以縫補一下。”讓你耍著我玩,看不把你兩半屁股縫合一起!


    白蓮的小屁股無意識的抖了抖,卻喃喃道:“你要是想縫,就縫吧。”


    這叫什麽話?我若想縫就縫?塗抹藥膏的手指一用勁,白蓮的慘叫便衝破了帳篷,傳出去老遠。不但引來了巡邏士兵,更將旁邊帳篷的罌粟花招來,挑開了簾子走進。看見我時也沒表現出什麽異樣,倒是自然而然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對白蓮說道:“知道疼了?這次罰得是輕的,若你下次再犯,仔細著你的骨頭。”


    我這邊收好藥箱,站起身,低頭,哽音道:“告退了。”


    白蓮卻急急喚道:“別走,我……我的傷沒好,你得留下照顧我。”


    罌粟花揮揮手,讓我退下,對白蓮說:“醜裁縫隨軍出征,也困乏了。”


    白蓮忙道:“你……你好好休息,我沒事了。”


    我閃身出了帳篷,深吸了一口薄涼的空氣,便返迴了帳篷,一睡到底,不去想那隻狡詐的小狐狸。


    醒來後,我依舊是白蓮的專署看護,不管是他想換藥還是想吃藥,都必然要經過我手,幾乎是一時辰一趟,恨不得讓我長期守候在軟墊邊就近照顧。


    要說唯一的好處,就是他會將部隊裏難得的新鮮瓜果偷偷塞進我的藥箱裏,雖然每天隻有一個,但我卻知道,這已經是對他這個王爺身份受傷病號的特殊照顧了,而一向饞嘴的他卻沒有吃,通通留給了我。


    記得第一次我將水果還給了他:“你吃吧,對傷口恢複好。”


    白蓮搖搖頭,又推給了我:“你吃,對身體好。等我身體恢複了,就去給你當助手,我不會添亂的,隻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行嗎?”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我知道此身份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但兩個人誰也不想點破,就這麽拖著。


    每次給他上藥,他都沒有挽留過我,卻能感受到他熾熱的視線追隨在身後,久久的凝視著,導致我的跛腳都不自然了。


    隨著戰爭的加劇,那些受傷的士兵越來越多,卻沒有了罌粟,無法讓那些傷員在無痛的情況下放鬆,而我也不能用對罌粟花的方式為他們做放鬆運動。


    經過考慮,我決定去‘鴻國’邊界一趟,希望能找到些罌粟迴來做藥。


    於是,跟老太醫說了聲後,便策馬離開,快馬加鞭地用了一天的時間,終於收購迴一袋子的罌粟。


    剛迴到營地,就看見守候在門口的白蓮眼巴巴地眺望著。


    那一刻,我有些心痛的茫然,卻也不知道要和白蓮說些什麽,隻能繼續裝傻,擦身而過。


    人啊,果然總是變著法兒地欺騙自己,壓抑自己,奴役自己。


    依舊跛著腳,仍舊半眯著左眼,從白蓮身邊走過,卻聽白蓮小聲乖乖道:“還以為你跑了呢。”


    我裝做沒有聽見,一路拐迴了自己的帳篷,卻看見罌粟花躺在我的墊子上閉目養神。聽見我迴來了,他也沒張開眼,卻啟唇調侃道:“娘子這一夜未歸,去爬了哪家牆頭?”


    我將袋子往地上一扔,蹬了鞋子,顛簸累的身體往罌粟花身邊一躺,閉上眼:“采花無數。”


    休息了一會兒後,噌地從床上彈起來,擄起袖子,抗起麻袋,又衝到傷員營地,打算以拚殺的力氣做最殘忍的縫縫補補。


    剛拉開架勢,便被人下令捆綁了起來!


    滿是戲劇性地,某將領將一隻信鴿送至罌粟花麵前,指控我出賣軍情,是奸細!


    眾目睽睽下,罌粟花掃我一眼,便取出信鴿腿上的捆綁,打開看了看。合上後,目光沉思。


    那揭發我的將領竟高喝著,要將我這個奸細處死!


    然,讓我想像不到的事,發生了……


    122


    幾乎所有受傷的士兵,全部激動地站起來,護在我身邊,齊齊為我保航,一致認定我不是奸細,若是,斷不可能救治他們眾多的性命!我微低著頭,隱藏自己詫異的臉,任那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動,點點村村的爬滿感官,通向末梢。群情激烈中,罌粟花將手中的信條在我眼前展開,上麵寫著:“信已收到,定小心行之。”那將領說,此信鴿是在我的帳篷處停留,即是我的罪證。


    我抬起頭,不冷不熱:“你曾去過‘猛嗜部落’的領土?”


    那將領微愣,卻點頭,粗聲道:“是!”我直視那將領:“那麽,你就是叛徒!你是去通風報信!”那將領瞬間憤怒,暴躁道:“老子怎麽可能是叛徒?老子是去打仗的!即使去過‘猛嗜部落’的領土,怎麽就能證明老子是通風報信?”我緩緩勾起唇,對罌粟花笑道:“解開我的繩子吧。”罌粟花眼中含了讚賞,讓士兵解開捆我的繩子。


    我看向那仍舊傻愣的將領,笑道:“護國家,憑的是忠肝義膽;保國家,卻需足智多謀。像這種打草驚蛇的事,將軍還是少做。”那將軍身體一僵,仿佛恍然明白了什麽,一錘拳,瞪向那鴿子,問:“這……這可怎麽辦?”我摸了摸鴿子的腦袋:“既然已經暴露了信鴿,與其放它迴去被人半空射死,不如現在烤著吃了。”掃眼呆若木雞的眾人,我嗬嗬一笑,便又扯起針線,忙乎起了縫補工作……


    揮汗如雨,額頭上的汗水被溫柔地擦掉,待我縫好最後一針後,抬頭看去,便看見一張飽滿心疼的溫潤笑顏。眼睛瞬間睜大:“月桂!”月桂柔弱春風般笑著調侃道:“還認得我?”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比較蠢,卻也學著他的語氣,反問出口:“你還認得我?”月桂眼含寵溺的讚道:“除了山兒,誰還有如此辯才?”轉而眼掃向一旁,我隨著他的眼光望去,但見白蓮站在角落裏,就如同被遺棄的小狗般,睜著圓滾滾的葡萄眼望著我,仿佛想要靠近,卻又怕被趕走的模樣。


    而不遠處,慰問傷員的罌粟花也對我勾唇一笑,頗為無辜。這一家人,果然各個猴精,揣摩一下便東西了我的本尊。迴過頭來,望向月桂,不再掩飾:“月桂怎麽來了?”


    月桂上挑起眉梢,竟如同多年不見的老友般與我開起玩笑:“聽山兒此言,就知道沒有想我。”我立刻否決:“怎麽會?”月桂眸子一亮,若綴了繁星,其你地點了點我的鼻子:“去洗洗吧,我在說給你聽。”點了點頭,與月桂一同迴了帳篷。


    月桂伸手取下棉布,放到水中浸濕,輕輕扭掉部分水分,提起我的小下巴,輕柔地擦拭著。


    我有些不自然,閃躲開臉:“我自己來就好。”


    月桂的手微頓,卻仍舊笑著轉過我的小臉,繼續擦拭著,語氣痛惜道:“山兒都把自己照顧成黑炭頭了。”繼而話鋒一轉,溫柔斥責道:“山兒與十一鬧脾氣,怎麽還多起不見人了?讓人掛念你可認錯?”


    我想要解釋,可張了張嘴卻又什麽也沒說出來。


    月桂打理完我的臉,又開始給我梳理頭發:“我這次是押送部分糧草過來,能在此地耽擱一段時間。”


    我抬頭問:“我家四大爺怎麽樣了?”


    月桂似無奈笑著,彈了我腦門一記:“就不見你記掛我?”


    我揉了揉腦門:“你好不好自己會說,我家四大爺可是說著我聽不懂的方言,當然得問問你。”


    月桂卻道:“山兒掛念,也不見你去看看。”


    我嘟囔著:“我不是怕你家鬥雞叼我嗎?”


    月桂噗哧一聲笑開了,嗔了聲:“你啊。”


    我抬頭想說些什麽,卻發現月桂的笑根本就沒達眼底,因為那嚴重被某種痛楚霸占了位置,變容不得一絲笑意的生存痕跡。


    一時間,兩人變得沉默。也許,我們彼此相了很多,但既然已經分手,就沒有必要拖拉難受。


    我試著笑笑挪開視線,卻被月桂提住了下巴,不再允許這種逃避,讓我看清楚他內心的痛楚,聽見他最想說的語言:“山兒,你為什麽終究不信我?等我?”


    我不知道應該如何迴複他所謂的信他等他,正如我從來都逃避危險的秉性一樣,那麽令人無法突破。


    等不到答案的月桂牽強地扯出一絲苦笑,若自嘲自惱般戰栗著手指,緩緩彎下筆直的腰身,將那枯萎的氣息落在我的唇瓣。沙啞的如同哭泣過的聲音,瑟瑟哀求地傳入我的心底:“山兒,許我一年……”


    話音沒有結束,簾子卻被挑開,罌粟花放蕩不羈地跨步進來,當看見離我近在咫尺的月桂時,步伐微微一頓,隨即揶揄道:“貌似我打擾了人家好事?”


    我的臉瞬間凍結,冷聲道:“是,所以請你出去。”我承認,因為罌粟花的不在乎,我動氣了。


    罌粟花的笑容出現龜裂,任意僵硬在當場。


    我反省到自己出口太重,緩緩迴轉道:“出去後提兩壇子酒再迴來,讚歌幾個一醉方休。”既然罌粟花忘了那度纏綿,我又為什麽給自己找不痛快?做個朋友,也很好!很好!非常好!


    罌粟花微微地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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