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將一攏勾畫了墨竹的青色女裝融入夜的黑,打算與我家月桂來個不謀而合的情侶配。


    步入宴會場,看見獅子身旁的文貴妃、槿淑妃、玉淑媛,仿佛又迴到了昨天。


    嘴角掛著笑,伸出手,打了聲招唿,卻把玉淑媛嚇得哆嗦了一下,弄得我跟混世魔王又殺迴來似的。


    掃了眼座位,自然而然地往月桂身邊走去,卻在琉璃燈盞下,看見月桂的王妃已經坐在他身邊,正高仰著下顎,示威般望著我,尖銳地諷刺道:“江姑娘,走錯位置了吧?”


    我應該傷心難過嗎?我應該衝過去揪起王妃自己坐上去嗎?我應該大聲質問月桂嗎?嗬嗬……沒有必要。


    既然早就知道他有自己割舍不下的家事,我又何必自尋煩惱?說我冷情也好,說我不懂感情也罷。若感情隻為心痛與傷害,我情願不要。


    對那一副鬥雞模樣的月桂王妃,我綻顏一笑,道:“不是我走錯位置,是王妃坐錯了位置。”


    月桂王妃微愣,挑眉問:“那……本王妃應該坐哪裏?”


    我嗬嗬笑著,無比真摯道:“坐鬥雞場裏吧。”


    轟然大笑間,月桂王妃噌地站起,抬起纖細的玉手,指向我,氣結道:“你!狐狸精!”


    我掃向眼神清冽、正欲發作的月桂,低頭,提其下巴,瞬間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吧嗒一下嘴,道:“我願意。”


    在月桂王妃氣得渾身發抖中,我收緊刺痛的指甲於袖口裏,挺直了背脊,輕笑著轉身離開,丟落一地的脫窗眼。


    即使放手,也不做逃兵!


    白蓮站起,拉住我的手,使勁往自己的座位上拖,口中還訓斥道:“亂跑什麽?讓母雞啄了吧?活該!”


    我覺得白蓮越發可愛,便打趣道:“沒事,我把母雞的公雞也給鉗了一口,算扯平了。”


    白蓮用鼻子哼了我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


    我坐在白蓮身邊,酒席照常開始,氣氛卻一再壓抑,而我,始終能感覺到月桂的目光,承載著刺痛,深深植在肌膚裏。


    提起酒杯,讓那無法言語的苦澀在口中泛濫;低頭倒酒,掩飾眼角那抹易見的脆弱;麵上笑顏,卻是最不堪一擊的瓷器,隻能不停澆灌著熱辣的酒水,模糊那龜裂的痕跡,不讓那赤裸的血肉窺視於他人眼中。


    這個結局,是故事開始前既已編寫好的程序。


    而我,不過是月桂生命中的一個黑客,無法忽視,注定糾纏,必然刪去。


    強橫地拉扯起嘴角,對著酒杯中的倒影低低憨笑,但願,倒影開心,我也開心。隻是,即使是倒影,也能感受到月桂無法言語的痛楚。


    為什麽痛?為什麽無法言語?為什麽蹉跎?為什麽守望?為什麽遺憾?這都是為什麽?!!!


    是我不懂他們的感情,不明白男尊世界的尊貴?是我不懂生活的處境,不明白女子的卑微?


    屁!放屁!!!


    即使再卑微的人,也有執著的感情,即使不懂,也要尊重。


    所以,我尊重了月桂家眷的依靠,退出了這場偷來的幸福。


    但,誰來憐憫我的單薄?


    哈哈哈……


    酒水一杯一杯地狂灌下肚,就仿佛添入了無底洞般沒有絲毫迴應。


    歌舞升平的宴會場,卻都仿佛是一出出關掉了音響的情景喜劇般,讓人抓不住漏*點的賣點。


    每個人,似乎都張著顏色不一的嘴唇,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卻無法進入我的耳朵,觸動我模糊的聽覺。


    胸口,仿佛被堵塞得無法唿吸,一種想要訴說,卻無法言語的感情,應該……和……月桂一樣。


    我們,果然……都無法……喝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隨著酒水的堆積,我纖細的身體就如同不穩定的火山,隨時可能爆發滾燙的岩漿,不是淹沒所有的生物,就是將自己拋棄。


    疲憊的一笑,命人取來我的吉他,一屁股坐在麵前的矮桌子上,蹬了鞋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發出了一個聲音,可以幽幽吟唱:


    “伊人月下戴紅妝,不知伊人為誰傷。鳥兒尚成雙,相依對唱忙,怎奈伊人淚兩行。伊人獨唱伴月光,唯有孤影共徜徉。柳葉裙下躺,貌似心亦傷,與伊共歎晚風涼。


    人說兩情若在永相望,奈何與君共聚夢一場。戲中人斷腸,夢中暗思量,自問手中鴛鴦為誰紡?迴望月下孤影漸蒼茫,不解風情落花繞身旁。戲中兩茫茫,夢中在心上,任君獨賞伊紅妝……(《伊人紅妝》詞曲:張世彬)


    八十九。血紅血白


    宴會中,‘赫國’貴妃與‘鴻國’公主之間波濤洶湧,月桂與我之間暗潮浮動,獅子與眼鏡蛇之間莫名抗戰,罌粟花與白蓮之間莫名情緒,全部一一上演,搞得大臣們暈頭轉向,摸不清領導的最新風向。


    一曲琴音後,我難以開啟的唇舌,終於可以拚貼出聲響,將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揮灑到空氣裏,蒸餾成明天的陰雨。


    罌粟花拎著酒壺,以哥倆好的樣子,擠到我身旁嬉鬧坐下,舉杯拚著酒力,遭遇白蓮冷眼幾枚。


    此時,文貴妃一副母儀天下的模樣,眉眼輕掃過來,端莊高貴道:“今兒設宴款待的是‘赫國’陛下與‘鴻國’四位公主。這宴會上下,皆是皇親重臣。就不知那位居高席的獻藝女子,又是何人?”


    心情不上不下,卻不想與她爭執,便裝做沒聽見般繼續喝著酒,吃著菜,任那文貴妃獨放臭屁。


    文貴妃見我如今不坐在獅子身邊,怕是沒了靠山,硬是來了脾氣,喝道:“本宮問話,你敢不答?”


    我抬頭望去,笑道:“怎麽?文貴妃不記得我了?倫家可曾擔任過宮廷畫師。”


    文貴妃挑眉諷刺道:“區區宮廷畫師,竟敢位居高坐?還不退下,別讓客人見了笑話。”


    此刻,眼鏡蛇轉動陰狠犀利的眼,掃向文貴妃,出言毒舌道:“孤今天算是開了眼界,見識到‘赫國’貴妃的度量之大,可撐涼水半碗;容人雅量,可載寬厚半兩;大方得體,可貽笑大方。”


    文貴妃的臉就跟幻彩燈似的變化著,半晌也擠不出一個字,隻能獨自哆嗦著,狠狠瞪著眼鏡蛇。


    其實,不是我說文貴妃的無知,那眼鏡蛇的毒舌可是出名地,你還瞪什麽瞪啊?保不準,等會兒還有什麽等著你呢。


    果然,眼鏡蛇見文貴妃瞪自己,又開啟了紅唇,讚道:“貴妃的待客之道果然獨特,不需含笑敬酒,隻需眼神犀利,倒也顯出了‘赫國’的後宮風儀。”轉而看向獅子,道:“聖上,果然好調教。”


    獅子黑金色的眸子似笑非笑,聲音低沉性感,緩緩而道:“文淑媛,還不給陛下倒酒陪不是?”


    文貴妃一僵,有些茫然地望向獅子,聲音若吊線的鋼絲,繃緊了弦,艱難地張口道:“聖上,是……是叫臣妾嗎?”


    獅子抬眼掃去,冷酷道:“難道朕是叫文才人嗎?”


    文貴妃,哦不,應該說文淑媛身體一陣瑟縮,連嘴唇都忍不住顫抖著,好半晌,才慘白著臉,費力地站起身,挺直了腰板,木然地走向眼鏡蛇走去,彎下腰,伸出不穩的手,死死地攥住酒壺,為眼鏡蛇斟滿了整整一酒杯的清冽,直到那酒水流淌在桌子上,被旁邊的太監輕咳示意,才恍然迴了半個神兒。僵硬地敬完酒後,又緩步退迴到獅子身邊,動作若出現分鏡頭般,麵無表情,一寸寸坐下。


    獅子的一聲稱謂,就可以改變女人榮辱的一生。這一刻,不知是要感慨女人的地位,還是要辱罵男人的無情,或者,唾棄這男尊女卑的世道?再或者,這一切,不過又是一場政治需要,在文將軍的兵權被消減一半後,文貴妃亦相應的降到文淑媛,這,才是匹配嗎?


    哎……人若不自重,必然被輕之。


    不喜他們的勾心鬥角,不想攪合這樣的混亂,覺得自己在過去式裏活得就夠累了,既然重新活過,就簡單一些。


    提起酒壺,對著酒嘴兒,咕嘟咕嘟的豪飲而下。


    槿淑妃的天籟之音縈繞著絲竹渡入耳房,甚是好聽道:“山兒,過來,好久不見,怎坐得如此疏遠?”


    呀?這又是上演得哪出?


    抬起頭,望向傾國傾城的槿淑妃,又迴頭看看白蓮,笑了,知道這是母親保護兒子的一種方式。畢竟,獅子與我的關係,對白蓮來講,都是危險。


    白蓮卻拉住我的手,對槿淑妃堅韌的笑道:“母妃,山兒喜歡和兒臣坐。”


    槿淑妃溫柔地笑嗔道:“你怎不問問山兒是否想本宮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隻能起身,踱到槿淑妃的麵前,敬了一杯酒,被留下小坐片刻。


    重新坐到獅子的旁邊,心情仍舊是無法平靜的,卻要裝做若無其事,隻與槿淑妃寒暄著。


    感受到月桂那時刻凝視而來的目光,突然覺得這樣扯不清理還亂的感覺,太讓我不耐煩!怎麽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跑到古代來後,就一直是以第三者的形式存在?


    獅子如此,月桂依舊如此。


    怪不得,有人說,好男人是被女人調教出來的。


    那……我是不是也應該為自己調教出一個好男人?不等現成的美食,不去爭搶她人的口糧。


    苦笑了……


    槿淑妃的柔聲細語傳來,儀態萬千的問:“山兒,分別許久,過得可好?”


    我仰望了下月夜風景,豁然笑道:“經曆太多後,無所謂好壞,隻願心境不改,愜意自然。”


    槿淑妃道:“山兒,你與我們不一樣。”


    我掃了眼仍舊僵硬異常的文淑媛,推過去一杯酒:“沒有什麽不一樣,隻是,我知道一個道理,每個女人都是佛祖麵前的一滴甘露,晶瑩剔透,惹人憐愛。若不是惜花之人,隻當其是一滴眼淚,流淌過後,不知甘芳。女人,可以熾愛,但若以卑微自己為前提,就萬般要不得了。


    嗬嗬……天涯何處無綠草,何必抱著一棵就當寶?”


    文淑媛緩緩轉過頭,看向我,啞著嗓子,怒目道:“不需你憐憫!”


    我飲下一杯酒水:“我從來沒長憐憫人的心思,若自己活得不好,純屬自己願意,怪不他人嘴臉。”


    獅子慵懶地提著酒水,黑金色的眸子掃向我,挑眉道:“山兒,你這是教唆朕的後宮集體爬牆。”


    我提過他的酒杯,仰脖飲下,學他的樣子,挑眉道:“那又如何?”


    獅子伸出載滿力量的手指,取迴我手中的酒杯,將我飲過的位置湊到鼻息處,輕嗅了一下,向下移動一分,落唇其上,將杯子裏僅剩的幾滴佳釀入腹,抬起似笑非笑地的眼,道:“那就賠朕個皇後。”


    獅子的寵溺眼神,赤裸語言,曖昧肢體,皆是不容人拒絕的男性魅力。


    心跳,加快,掩飾道:“據倫家掐指推算,聖上命定的皇後,怕是已經變心,不容易找。”


    沒等獅子發怒,眼鏡蛇卻插話道:“那山兒幫孤推算一下,孤出走的皇後,何時才能迴到孤身邊?”


    我撫了發,裝模作樣道:“不說再見,就是不見,即使見了,也是惘然啊。”


    眼鏡蛇半眯著眼睛,冷冷道:“惘然嗎?”


    我打了個哈欠:“好馬不吃迴頭草。”


    眼鏡蛇恨聲道:“原來天下最冷的,不是蛇血,是女人心!真想挖出來看看,那是什麽做成的!”


    我噌地站起身,囂張吼道:“如果有一天,我覺得百無聊賴,倒不介意挖了自己的心,給你們看看,女人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月桂一直看著我,眼中布滿了苦澀,唇動了動,終是無法開啟。


    我也不知道要和月桂說什麽,畢竟,我的驕傲,他的放不下,導致了春夢一場。但,但我們迴到了這個黃金墳墓下,必然要醒。


    踱步迴到白蓮身邊,坐下。


    狂幹了一壺酒後,罌粟花不正經的調侃道:“今個兒,還以為你不會來。”


    我抹了抹唇上的酒漬:“我自己犯賤,沒人白眼活不下去,不受人擠兌不舒服,不與人舌戰就難受。”


    罌粟花低低笑著,震動得雙肩之顫,突然抬起頭,用波光灩瀲的眼,直視向我,貼進道:“山兒,找個地方拚酒,如何?”


    我眼睛一亮:“好,我先尿遁,你跟來。”


    白蓮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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