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條火把匯成的“火龍”穿過竹林,到了楊家竹樓之外。


    “圍起來!”


    一聲令下,楊家竹樓被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有人看到了吊在門口的劉銀寶正在風中晃悠,連忙跑了過去,揮刀就去砍那棵青竹。


    火把如潮而分,一名身著鎧甲的中年男子策馬上前。看此人五十多歲年紀,生的滿臉橫肉,尖鼻吊眼,和那劉銀寶有幾分相似。


    緊接著,此人身後又是馬蹄聲響,一名黃袍老道高坐鞍橋,背背寶劍,和那吊眼中年男子並駕而立。


    有人將氣若遊絲的劉銀寶抬了過來,那馬上吊眼男子隻看了一眼,頓時勃然大怒,喝道:“眾軍聽令!”


    這隊兵馬足有上千人之多,同時齊聲高喊:“殺!殺!殺!”聲震四野。


    那男子抽出腰刀,點指眼前竹樓,道:“楊家造反!死罪!一個不留!”


    話音剛落,有一名副將開口傳令,喊道:“弓箭手準備!放!”


    隨著一聲令下,數百支火箭高飛而起,劃出道道弧線,如一片火雨向楊家竹樓射去。


    可是,這些火箭剛剛躍過竹牆,其上的火苗同時熄滅,劈了啪啦的掉落下來。


    那吊眼男子眉頭一擰,自語道:“果然有古怪!”


    轉頭向身旁道士看去,低聲道:“道長,我就猜著那不老不死的小妖精是妖物所變,您看這個形勢……”


    那老道將小嘴一撇,縷了縷自己的八字胡,冷哼一聲,道:“妖魔邪祟!在道爺麵前還敢猖狂!劉太守稍後片刻,本道去去就來!”


    說罷,這老道也不下馬,身形激射而起,如一隻大鳥般飛入竹牆之內。


    老道剛剛落地,卻是身形一矮,貓著腰向前緊跑幾步,來到正中間那座竹樓之前,雙手放在嘴邊攏住聲音,低聲道:“喂,是哪位道友在此?在下一介散修,修為上不去了,抱著這個太守混口清閑飯吃,若是得罪了道友,還請千萬寬宥!”


    等了片刻,一聲傳音到了他的耳中,道:“這口飯你混不下去了,念你還知道輕重,滾吧!”


    這老道聽聞這句話是傳音入耳,便知是位靈晶期的前輩,頓時驚出了一頭冷汗。聽對方讓自己滾,立刻如獲大赦,背著身一步一步的向門口退去,從懷中偷偷掏出一隻死去已久的黃鼠狼。


    眼看到了門口,老道終於挺直了身軀,喝道:“孽畜!拿命來!嘿——哈——還跑!”


    一邊喊,一邊上竄下跳,來迴踱步,弄得塵土飛揚。


    如此演了好一陣戲,將自己弄的灰頭土臉,滿頭大汗,這才將嘴一撇,推開竹門,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那太守見老道出來,立刻問道:“道長?如何?”


    老道將手中的黃鼠狼提起,晃了晃,道:“好個孽畜,有些道行,多虧貧道修為夠深,不然,還真被它逃了!”


    說著,已經走到了自己那匹馬前,翻身上馬,喘著粗氣道:“劉太守,妖物已除,你自可放手施為了!本道修為大損,便先行迴去。這下……要閉關百日才能恢複過來了!”


    劉太守忙殷勤道:“有勞道長了,道長快快迴去休息!”


    那老道一刻都不敢停,揚鞭策馬而去,想是急急返迴東遙城,收拾金銀細軟,然後拍拍屁股就走,找下一個“冤大頭”去了。


    劉太守端坐馬上,將腦袋搖了三搖,晃了三晃,長刀向楊家竹樓一個點指,口中喝道:“殺!”


    ……


    沐青和田晴兒坐在桌前,隻點著一隻昏黃的油燈。


    田晴兒道:“沐青,那太守父子招惹了你,殺了也就是了,那些凡人兵卒隻是聽命而為。”


    沐青卻道:“為虎作倀,難道不該死?”


    田晴兒道:“他們是軍士,自然隻能聽命!”


    沐青冷哼一聲,道:“不給他們點教訓,日後換了個太守,還不是一樣要受氣?”


    這下,田晴兒沒話了。


    ……


    就在這潮水一般的軍隊即將衝到大門之時,突然有人噗通一聲栽倒在地,緊接著,更多人就如下餃子一般劈裏啪啦的倒地,慘叫之聲不絕於耳,一時間如入煉獄。


    突然有人帶著深深的恐懼高喊,“是蟲子!好多蟲……”一聲未畢,此人已經被一隻銀色蟲子射穿了額頭!


    借著火把光亮,劉太守也看清了,自己帶來的這隻軍隊,已經陷入一片蟲海之中,那些蟲子各個發著銀色的熒光,火把映照之下,猶如索命鬼火!


    劉太守想逃,可是情急之下卻是將胯下馬猛的一夾,那馬訓練有素,這猛夾馬腹的動作乃是衝鋒的信號。


    隻見這匹戰馬猛然前蹄離地,發出一聲嘶號,俯身就向那竹門衝去……


    劉太守眼睜睜看著自己這隻千人隊轉瞬間便就全軍覆沒,每人的額頭都有一個手指粗細的血洞,早已嚇尿了褲子,長刀脫手,頭盔也掉了,此刻想勒住戰馬,隻覺雙手酸軟無力,想從馬上下來,可雙腳被馬鐙夾住,也掙脫不掉,轉眼間便衝入院中。


    一直到了中央那座竹樓前,這戰馬猛的站定,劉太守收勢不及,從馬背上翻了下來,重重的摔在竹梯之上,大頭衝下,正將濕透的褲襠對著門口。


    不知何故,那戰馬突然止住啼鳴,灰溜溜的扭頭而去……


    中央竹樓側麵,一扇竹門緩緩而開,沐青風輕雲淡的邁步而出。


    連沐青的樣貌如何都沒看清,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大力,劉太守扭動四肢,如一隻蟑螂般就那樣四腳朝天的向後爬去。


    沐青一揚手,那放出去的五百隻銀甲赤煉化做一道銀光而迴,鑽入儲物戒中。


    劉太守隻倒著爬出了數尺,便就爬不動了,抖如篩糠的看著沐青向他一步步走來……


    “噗”的一聲,劉太守吐出一口鮮血,血中還帶著藍黑之色,竟然是苦膽都嚇的破了。


    “哎呦?死了可不行!”沐青輕聲一句,一點靈光射出,正中劉太守肚腹,那剛剛破裂的苦膽頓時閉合如初。


    “你,你,你是人是鬼?”劉太守終於顫巍巍說出一句話來。


    “你說呢!”沐青在他麵前站定,和顏悅色的道。


    “你,你,你,你別過來,我,我,我怕……”


    沐青蹲下身軀,抬手拍了拍劉太守的臉頰,道:“知道怕了?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嗯……”劉太守這聲“嗯”幾乎是哭著出口。他感覺到沐青那手掌上傳來的一股冰涼,再度屎尿橫流。


    沐青一揚手,一縷靈力射出,將外麵馬車上剛剛轉醒的劉銀寶裹住,拉了過來,凝在半空,頭下腳上。


    劉太守仰麵朝天,自然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就懸在自己頭頂三丈,還在不停掙紮,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這是你兒子?”沐青笑著問道。


    劉太守點點頭,突然道:“求求你,求求你,別傷害他!你放了他!有什麽條件都能跟我談!殺了我都成!我……我就這麽一個兒子!”


    “不會!既然太守大人都這麽求我了,行!我這就放了他。”說著,沐青手一鬆,裹住劉銀寶的靈力隨之消失。


    劉銀寶跌落而下,頭先著地。


    這裏的地麵雖是泥土,但被踩的久了,泥土也就變得硬實。


    隻聽“喀嚓”、“噗通”兩聲,劉銀寶脖頸折斷,身軀摔在地麵之上,立時斷氣,兩眼睜著,正衝劉太守。


    “銀寶——”劉太守發出一聲慘嚎。


    沐青擺出一臉無辜的道:“哎呀,怎麽這麽不結實?”又道:“這可不能怨我,是你讓我放的。”


    ……


    房中的田晴兒將沐青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暗罵一聲:小混蛋!越來越過分!越來越有邪魔外道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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