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俠盜(5)</p>


    主人應允,閆思弦也不客氣,起身便進了裏間。</p>


    沒什麽特別的,不過有一個巨大的書櫃,書櫃連著書桌,書桌上有一台筆記本電腦。</p>


    屋子正中間有一個畫架。</p>


    那畫架上有半副油畫,畫的是窗外蕭索的樹林,構圖簡單,卻惟妙惟肖。調色盤上五彩斑斕。</p>


    屋子一側的地上是一副副碼放得十分整齊的油畫,閆思弦伸手巴拉著,一張張看過去,竟全畫的是窗外那片樹林。</p>


    四季分明的,全景的,局部的,寫實的,抽象的。</p>


    畫很簡單,難的是用不同的手法將同樣的風景畫出截然不同的樣子來,你甚至很難相信這些畫出自同一人之手。</p>


    紀山枝站在門口道:“做賊終究是做賊,上不了台麵,跟藝術品作假一樣,仿得再像,手法再高明,行家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感覺不對。”</p>


    閆思弦聳聳肩,“我沒什麽藝術細胞,隻能看個熱鬧。”</p>


    “能看出熱鬧也不錯,選一幅?”</p>


    “無功不受祿。”</p>


    閆思弦轉身往外屋走,紀山枝便也不勉強,隻道:“閆少爺太謙虛了,怕是看不上我那些不值錢的東西。”</p>


    閆思弦不去看紀山枝,隻對吳端道:“吳隊介紹得不全啊,怎麽把書記最大的本事給漏了,要我看,畫畫鑒賞古董什麽的,不過雕蟲小技,書記最擅長的應該是看人。”</p>


    三人都笑。</p>


    各有各的笑法,各有各的心思。</p>


    吳端笑得小心尷尬,他的目光在閆思弦和紀山枝之間逡巡。他終於確定,這倆人果然杠上了!</p>


    閆思弦笑得暢快,他開始有點欣賞這個麵目醜陋的家夥了。他已很久沒欣賞過什麽人了。</p>


    紀山枝的笑聲最是與眾不同。他的聲帶被燒壞了,無論說話還是笑,嗓子裏都會帶出些特殊的尖利的聲音。但他顯然對自己的氣息發音進行過嚴苛的訓練,因此,當他發出聲音時,聽的人隻會覺得仿佛有一隻鵝毛棒刮蹭著自己的耳朵,說不出的舒服愜意。</p>


    一個將偽裝完全融入了聲音的人,一個臉上的樣子永遠古怪的人,即便是閆思弦也很難從他的隻言片語中揣摩出他在想什麽。</p>


    閆思弦少有地率先開口道:“難得您知道我,我早該來看望您。”</p>


    “哦?”</p>


    “吳隊說,他開鎖的本事是您教的,而我又從他那兒學到了這門手藝,這不等於是從您這兒偷藝了嗎,於情於理我都該來拜訪您。”</p>


    紀山枝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好像在笑。</p>


    “那倒不用。”他道:“手藝能傳給你們這樣的人,能被你們用來做好事,我可不敢居功。”</p>


    “您倒是淡泊。”</p>


    閆思弦的評價不鹹不淡,聽起來既像誇讚,又像挖苦。</p>


    吳端拿手肘碰了碰閆思弦,意思是讓他別陰陽怪氣的。</p>


    閆思弦迴拍了一下吳端的肩膀,道:“淡泊可是件奢侈品,比如像您這樣,日日睡在古董家具上,不用付出勞動也能吃穿不愁。</p>


    據我所知,絕大多數刑滿釋放的犯人都過不上這樣的日子。</p>


    我還知道,您經手的東西,隨便賣出一件,後半輩子都能衣食無憂,不知您賣的是哪一件?”</p>


    這話已經非常露骨,讓吳端覺得難堪。</p>


    他答應過紀山枝,不再追究從前的案子。閆思弦這樣,無異於讓他公然毀約。</p>


    吳端愛惜自己的信譽,他認為,人若言而無信,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立足的。哪怕暫時飛黃騰達,也終會斷了自己的路。</p>


    所以,即便在罪大惡極的犯人麵前,他也是言出必行的,況且紀山枝還是他欣賞的人。</p>


    紀山枝卻對吳端擺擺手,示意他不必有壓力。</p>


    “閆少爺比傳聞中還要鋒芒畢露一些,你這脾氣當警察倒是剛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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