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梅的房間裏,除了她的病床,還有一個簡易行軍床,看來母女倆有時候都住在這裏。</p>


    楚梅自己坐在病床床沿上,拍了拍身旁空著的床沿,又指了一下屋裏僅有的一把椅子,示意兩人也坐。</p>


    閆思弦搶先坐在了椅子上,吳端便挨著楚梅坐在了床沿上。</p>


    落座後,一直沉默的閆思弦開口問了第一個問題。</p>


    他用盡量舒緩輕柔的語氣道:“想過迴歸社會嗎?——我不是說你這樣不好啊,你要是喜歡當然也沒有問題,不過就是不太容易交到朋友。”</p>


    楚梅歪著頭想了想,“為什麽交朋友呢?”</p>


    這還真是個哲學問題,閆思弦看了吳端一眼,那意思還是你問吧。</p>


    吳端指著閆思弦道:“你還記得他嗎?”</p>


    其實楚梅的目光一直在吳端臉上,即便閆思弦剛剛開口說話,也並未受到眷顧。吳端問了,楚梅才看向閆思弦。</p>


    一看向閆思弦,她便有點怯怯的——那種麵對陌生人時的膽怯。</p>


    不由自主的,楚梅的身子向著吳端那邊挪了挪。</p>


    吳端便柔聲安慰道:“他是和我一起去亞聖書院救你的人啊。”</p>


    楚梅的病似乎真的好了很多,吳端一開始還擔心,聽到亞聖書院幾個字,她會不會有什麽過激反應。</p>


    並沒有。</p>


    楚梅隻是在思索有沒有見過閆思弦。</p>


    最終,她搖了搖頭。</p>


    這也正常,畢竟隻是亞聖書院的一麵之緣,而那時候楚梅瘋得相當嚴重。</p>


    吳端又道:“那張雅蘭你還記得嗎?——你好好想想,她也在亞聖書院,和你一塊吃過苦,好多人都說你們倆關係最好。”</p>


    楚梅還是一副迷茫的樣子。</p>


    吳端隻好又道:“你在四醫院的時候,有病友看見過張雅蘭去看望你。”</p>


    這迴,似乎是為了讓吳端滿意,楚梅便改口道:“那好像有吧?我我真的記不清了。</p>


    他們跟我說那段過去不好,忘了對我有好處,讓我不要去想”</p>


    這一點閆思弦是懂的,為了治療創傷後應激障礙,有時候會采用一些比較極端的措施,比如在藥物控製得當的情況下,逐漸影響患者的記憶力,使得患者忘記或者盡量模糊受傷的情景。</p>


    換個通俗易懂的說法:人之所以痛苦,是因為記性太好,總記著那些令他們痛苦的事兒。這種忘卻治療法,倒是能從根源上解決一些問題。</p>


    當然,因為副作用顯著,這種治療方法也存在爭議。</p>


    忘卻治療法雖然能夠淡化痛苦,減輕躁狂抑鬱現象,但患者的記憶力也會大幅度衰退,輕則經常忘事,重則呆呆傻傻渾渾噩噩,行為能力大幅度減弱。</p>


    像楚梅這樣,算是副作用控製得相對比較好的。</p>


    兩人一時無從判斷楚梅是否撒謊了,正想再問點什麽,她的母親迴來了。</p>


    7年前她便已經受了太大打擊,人一下子衰老下來,反倒這幾年行屍走肉般的生活,讓她沒有太大變化。</p>


    她一眼便認出了吳端,瞬間臉上滿是久別重逢的欣喜。</p>


    “好久不見了。”</p>


    吳端也迴應道:“好久不見。”</p>


    女人又招唿兩人重新坐下,並從床頭櫃裏拿出一次性杯子來,招唿兩人喝水。</p>


    與媽媽相比,楚梅倒真的十分缺乏與人打交道的經驗。</p>


    女人又問吳端道:“那你怎麽會到這兒來?是不是當年的案子”</p>


    她沒有說完,似乎害怕吳端的答案會再讓她失望。她已失望了太多次。</p>


    沒想到,這次吳端卻正麵迴答道:“的確跟當年的案子有關。”</p>


    “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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