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把吳端放迴家去的,但一想到吳端那事必躬親的性子,真這麽幹恐怕要急眼,便打消了這一念頭。</p>


    好在,路上能睡幾個小時。</p>


    閆思弦自己則點起一根煙來提神。</p>


    三小時後,閆思弦的車開進童村。</p>


    萬籟俱靜,指揮車周圍並沒有忙碌走動的刑警,顯然大家正在山裏忙活。</p>


    閆思弦叫醒吳端,跟他說了大致情況,兩人一同上了指揮車,隻見馮笑香正聚精會神盯著電腦顯示器。</p>


    “什麽情況?”吳端問道。</p>


    “剛把屍體從山崖釣上來,貂兒也去了,正在現場檢查屍體呢,”馮笑香將兩隻耳機遞給兩人,又指著顯示器道:“這是她用執法記錄儀傳迴來的視頻”</p>


    兩人戴上耳機,隻聽貂芳道:“屍體身上肋骨多處骨折左小腿開放性骨折,右臂脫臼,屍表有多處擦蹭傷,腹部有創口,內髒受傷破損,死前有嚴重的吐血情況都是跌墜所致。</p>


    不過說跌墜也不太恰當,山崖有一定坡度,與其說梁奇是跌墜下去的,不如說他是滾下山坡,在滾下去的過程中”</p>


    吳端少有地打斷貂芳的話,問道:“跌墜下去和滾下去有什麽區別?難道說滾落山崖之後梁奇沒死?”</p>


    貂芳道:“重點就是這個,他沒死,在山坡下爬行了至少三十米——不是往坡上爬,而是繞著圈,血流得到處都是,草地上全是血跡,你猜他為什麽到處爬?”</p>


    閆思弦答道:“找手機信號?受了那麽重的傷,他肯定想向人求救。”</p>


    “沒錯。隻可惜這地方信號不好,而且他手機屏也碎了,不知道信號接收器壞沒壞,反正他的求救電話沒打出去。</p>


    還有啊,我們發現了一條沒發出去的短信,短信裏指名道姓,說是村支書把他推下山的。”</p>


    吳端道:“又一個間接證據”</p>


    閆思弦以為吳端口誤,詫異地問道,“隻能算間接證據?”</p>


    吳端解釋道:“雖然很少,但也曾有這樣的情況:死者其實是自殺,為了嫁禍他人,將現場布置成了他殺的樣子,還留下血字,指明了’兇手’,所以,諸如死者遺言之類,不具備物理性客觀性的,隻能算間接證據。”</p>


    “那豈不是說,現在還不能給村支書定罪?”閆思弦有些懊惱。</p>


    “你也看見他那死不承認的樣子了,我看,不把證據辦紮實了,肯定撬不開他的嘴。</p>


    現在雖然可以零口供辦案,梁奇的短信也的確能說明問題,可法官判案都是終身責任製了,就怕那個萬一啊,萬一咱們錯了呢?法官不也得仔細掂量掂量?</p>


    所以,繼續找證據吧。”</p>


    解釋完,吳端又問貂芳道:“除了跌墜造成的傷,他身上還有沒有別的人為損傷?”</p>


    貂芳將屍體翻過來背過去檢查了一遍。</p>


    “目前來看屍體腹部雖然有一處疑似銳器傷,不過創口邊緣非常不規律,可能是滾下山坡時被樹枝之類的東西戳傷的我還需要進步屍檢”</p>


    眼下,果然如閆思弦所推測的最壞情況,梁奇死了,可能不能找到將案子辦紮實的證據,還未可知,難題一波接著一波。</p>


    隻能將希望寄托於進一步的屍檢和現場勘驗結果了。</p>


    刑警們將屍體運下山,已是早上了。</p>


    又有一名村民死於非命,對童村還活著的村民來說,多了茶餘飯後的談資,人們臉上都洋溢起了興奮的神色。</p>


    幾乎全村婦女都圍在警戒帶外,惦著腳圍觀,議論紛紛。</p>


    沒看到村長媳婦,倒是梁奇的媳婦看得十分盡興。因為是死者家屬,她被放進警戒帶認屍,麵對丈夫殘破的屍體,她毫不遮掩“終於解脫了”的意思,竟是笑著對刑警道:“錯不了,就是他。”</p>


    被帶到警戒帶外後,她便跟身邊的婦女高談闊論。</p>


    相比其他人,會計媳婦則有些緊張,並不是為了一條人命離去而緊張,而是迫切想知道這事兒跟村主任有沒有關係。</p>


    市井百態,盡在警戒帶外一小撮人的縮影中。</p>


    吳端又帶了幾人進山,趁白天再過一遍現場,閆思弦則和貂芳等人一起迴了市局。</p>


    聽說梁奇的屍體找到了,除了微微的詫異,村支書並無其餘表示,他心思沉穩,沒人能看出他在想些什麽。</p>


    倒是蓋鵬超心裏打鼓,提出想見見父親。</p>


    閆思弦考慮到,在兒子麵前村支書的心理防線或許會有所鬆動,便答應讓兩人見麵,他則悄悄在外麵全程監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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