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貂芳這麽說,閆思弦便跟她一起衝向了地下停車場。


    這反倒讓貂芳有些詫異,她問道:“誒閆隊,你也去?”


    “我不能去?”


    “不是……那個,你去跟趙局述職了?”


    “哪兒有那麽多東西可講的。”閆思弦捏著自己的鼻梁,有些無奈道:“趁停職文件還沒下來,能出一次外勤是一次吧。


    再說了,這事兒始作俑者就是楚梅,眼看她要落網,我能錯過這麽關鍵的時刻?”


    “真要停職了?”馮笑香道。


    “總得意思一下嘛。”


    “真可憐。”馮笑香道:“我們會想念你的。”


    “握草你別這樣啊。搞得好像馬上就要遺體告別似的。”


    貂芳想了想,認真道:“我們會把你的棺材板釘嚴實的,從此你與我們陰陽相隔一別兩寬,清明我們去看你,七月半你記得來看看我們。”


    “握草別別這樣啊你說點吉利的!”


    閆思弦氣結,黃心蘿莉真是越來越會氣人了。


    似乎是完成了某種懲罰儀式,馮笑香的態度好轉了些,繼續道:“對了,徐鶴清已經被美國警方控製住了,昨天淩晨——呃,我是說美國時間——當地警方在徐鶴清的一處秘密住所將其逮捕,現已查到他在開曼群島的賬戶上有大量來源不明的資金。”


    閆思弦笑道:“他當然有錢,我家給的。”


    說完,他又皺了皺鼻子,“可憐那些血汗錢,就這麽拿去給美帝做物證了……誒?之前不是說徐鶴清逃了嗎?怎麽抓住的?”


    “你師兄愛德華把他供出來了,愛德華不是天天嚷嚷著要見你嗎,你不見他,可能是覺得你這條路希望渺茫,所以把徐鶴清供出來了。”


    閆思弦撇撇嘴,“老外臉皮真厚,他有什麽臉找我辦事兒?吳端成那樣,我巴不得親手做了他,不去見他是對他好……他怎麽知道徐鶴清的秘密住所?就他那個小嘍囉的級別,不能夠吧?”


    “他正好聽你們的導師說起過一個大概地址,感覺那會是徐鶴清藏身的地方,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吧。


    而且,我覺得你現在可以去見見他了,你就不期待?”


    “期待什麽?”


    “他知道美國的形勢以後的表情?”


    閆思弦笑了,道了一聲:“論腹黑,我真是甘拜下風。”


    “承讓承讓。”


    閆思弦又道:“他還做著迴國的美夢呢?”


    “可不是,反正天大的事兒徐鶴清頂著,他一個小嘍囉,結果肯定是被美國大使館接迴去,大事化小。


    人家現在該吃吃,該喝喝,花著咱們納稅人的錢,日子悠閑得很。”


    “大使館那邊的確在要人了吧?”


    “老樣子,天天催,不過這事兒已經上報部委了,公安部給咱們頂著壓力呢,而且,國際上也有了相關新聞,在媒體麵前嘛,要保持大國體麵,總不好天天追在咱們屁股後頭要人,就為了愛德華那樣的小蒼蠅。”


    這比方可就有點惡心了,說完,馮笑香自己不適地撇了撇嘴。


    閆思弦卻滿不在乎地挑挑眉道:“愛德華當然要見,不過不是現在,再等兩天,我今兒剛把消息放出去了。群體事件,非法人體實驗,荒島拘禁,殺人遊戲……這八成是外媒今年能挖到的最獵奇的新聞了,又跟人權掛鉤,延展性強。


    今天就會在美國幾家主要報紙上看到對北極星的報道。


    而且,報道肯定不止這一輪。你看著吧,等美國本土那座精神病院被曝光,肯定會迎來一波民眾情緒的爆發,說不定還會有遊(手動間隔)行什麽的。


    愛德華不是有恃無恐嗎?


    好啊,咱們納稅人的錢還不給他白吃呢,等放他迴國的時候,讓他好好體會一下什麽叫水深火熱,什麽叫過街老鼠,什麽是人民的海洋。到那會兒,我再跟他見麵。”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和十餘名刑警一起,乘車出了市局。


    跟同車的兩名刑警打了招唿後,閆思弦又問貂芳道:“楚梅什麽情況?你快說說。”


    “一名小區保安向我們舉報,說是發現楚梅借宿在他們小區的一戶人家裏。”


    “借宿?”


    “說是一戶人家,其實是個離異的女人,獨居,有精神病史,小區裏那些住戶也是愛傳閑話,這女人原本就是大家的話題,所以保安也對她多留意幾分。


    因為這層原因,楚梅一般過去,保安就注意到了,隻不過今天才看到懸賞通緝,就趕緊跟咱們聯絡了。


    那保安也算細心,報警之前還專門調了監控反複查看,還拍了張監控圖片發來。”


    “原來如此。”閆思弦問道:“楚梅借宿的人家,是她的病友吧?”


    “不僅如此,還受過楚梅的母親龍淑蘭的照顧——龍淑蘭曾經是她的護工,看起來好像……”馮笑香想了想道:“好像跟楚梅母女倆都挺熟的。”


    馮笑香所掌握的信息也隻有這麽多,閆思弦再問,她便隻能搖頭了。


    好在,目標地點不算遠,很快便趕到了那小區。


    怕打草驚蛇,隻有閆思弦乘坐的車停進了小區,其餘兩輛警用車停在附近的路邊,刑警們陸續進了小區。


    很快便找到了那報警的小區保安。


    那是個50來歲的矮個子男人,皮膚黝黑,眼睛裏閃著興奮的光,搓著手,仿佛期待著什麽好戲。


    “走走走,我帶你們去,我知道是哪一戶。”他迫不及待道。


    閆思弦當然不允許這樣一個人跟在一旁,問清楚了樓號、單元等具體位置信息,閆思弦用一句“精神病人殺人不判刑,萬一被誤傷了,隻能自己負責”才嚇退了保安。


    六名男刑警在目標住戶門前一字排開,門前的位置太小,他們隻好站在樓梯台階上,以免被屋裏的人從貓眼看到。


    一名從未在楚梅麵前露過麵的男刑警先是將一個反向觀察透鏡貼在貓眼上,向裏看了一眼。


    看完,他搖搖頭,意思是沒看見有人。


    閆思弦衝他做了個敲門的手勢,那刑警便抬手敲門。


    咚咚咚——


    屋裏沒有任何動靜。


    咚咚咚——


    仍舊沒有應答,那刑警又通過反向透鏡向裏看,什麽也沒看到。


    沒人嗎?不應該,剛剛在保安室已經調過監控了,自從楚梅搬來後,兩人便始終沒出過小區。應該說,連屋子都沒出過。


    閆思弦從口袋裏掏出了兩根細鐵絲,自己湊到門前去開那門。


    他見吳端用過這招,覺得好用,便也偷偷地練了,這還是第一迴實際操作。


    閆思弦很小心,生怕開鎖的聲音被裏麵的人聽到。


    當門被打開,他知道,不會有人聽到了。


    主臥大床上,並排躺著兩個女人,屍體已經涼透了。


    其一是這房子的主人,其二便是楚梅。


    床頭櫃上是兩個空空如也的藥瓶,藥瓶上的標簽被撕毀了,閆思弦拿起一隻藥瓶聞了聞。


    當然聞不出裏麵裝過什麽藥品。


    貂芳很快便趕來了,俯下身檢查著屍體。


    看到這屋子的女主人時,貂芳不禁“啊”了一聲。


    閆思弦忙問道:“怎麽了?”


    “我見過她!監控裏!她就是去送舉報材料的人!”


    自家公司被人匿名舉報,閆思弦當然知道了。


    可這個女人能從什麽途徑拿到閆氏的投資文書呢?


    牽涉到自家公司,閆思弦原本是不能參與調查,連打聽都不行,出這次外勤已經違規,不過,虱子多了不癢,他幹脆給留在車裏的馮笑香打了個電話,讓其查查屋主人身邊有沒有能跟閆氏投資扯上關係的人。


    掛了電話,閆思弦留在貂芳身邊,時不時伸手幫她翻轉或挪動一下屍體。


    “屍斑已完全固定,指壓不褪色,屍僵開始緩解,全身關節容易活動,死亡時間在2到3天……也就是說……”貂芳一邊迴憶一邊道:“楚梅應該是過來的當天就跟這女人一起……死了。”


    閆思弦注意到,她沒有使用“被害”“遇害”之類的字眼,便問道:“你覺得是自殺?”


    “還不能這麽認定,但事實上,我確實沒在她們身上發現任何外傷,所以她們死前應該不存在掙紮、抵抗、束縛的情況。”


    閆思弦點頭,“的確沒有你說的這些傷。”


    兩人神色都很凝重,顯然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滿意。


    勘察現場的刑警也有了初步結論:“沒有打鬥、推搡、翻找留下的痕跡——換句話來說,目前尚未發現第三人曾出現在這屋子裏的跡象。”


    閆思弦追問道:“有沒有擦蹭塗抹清掃的痕跡?”


    這麽問的意思是在提醒大家,還有一種可能:兇手離開前認真清掃過現場。


    “沒有那樣的痕跡,屋裏的灰塵都是……呃……原封不動的。”


    看來最後一種可能也被排除了。


    閆思弦看向貂芳,貂芳道:“我這就迴去屍檢,看看屍體能不能給出不一樣的結果。”


    兩名刑警幫貂芳將屍體抬上車,大家繼續在屋裏進行更細致的痕檢工作,提取指紋及dna樣本,閆思弦決定去走訪一下周圍鄰居。


    首選當然是對門的住戶。


    對門的婦女應該是已經趴在貓眼上看了一陣子了,閆思弦剛一敲門,便聽到距離門口很近的位置傳來聲音:“誰啊?”


    “警察。”閆思弦對著貓眼亮了一下警官證。


    門很快便打開了。


    那婦女快人快語道:“我看你們剛剛抬出去的……不會是死人吧……哎呦媽呀這可咋整啊,家裏就我一個人,這是要嚇死我啊……”


    閆思弦隻好順著她的話問道:“您一個人住嗎?”


    女人道:“也不是,這不是趕上十一長假嗎,我老公去外地了,看我們兒子去了,過兩天才迴來呢……哎呦呦不行不行,太嚇人了,我得給他打電話,讓他今兒個就迴來……我可不敢一個人在家過夜。”


    說著,她就解鎖了手機,要去撥打老公的電話,又想起警察還站在門口,便收了手機,招唿道:“你們……是有啥問題嗎?要不進屋來坐坐……哎呀你們進來吧,我這兒開著門,挺不得勁兒的。”


    言外之意,怕對門的晦氣進了她家。


    不過這也能理解,閆思弦便從善如流地進了屋,那婦女又問道:“你們今天都在這兒吧?不走吧?”


    閆思弦為了讓她寬心,便道:“你放心,我們的工作要持續好一陣子,說不定晚上還要留下加班。”


    “那就好那就好。”


    “您跟對門熟嗎?”閆思弦開始提問,“她叫李佳玉對吧?”


    “是,李佳玉。幾十年的老鄰居了。”


    “幾十年?”


    “我算算啊,少說有20年啦,我們結婚搬過來的時候,她就住這兒,現在我兒子都結婚了……呦,25年了呢。”


    “我們查到,李佳玉今年35歲,那她10歲的時候就……?”


    “對啊,我們剛搬來的時,李佳玉還是個小孩兒呢,這是她們家的老房子,從小就跟父母住這兒,後來結婚了,男人沒房子——不過那會兒不像現在,還沒那麽勢利呢,雖說沒房子,湊合湊合有住的地方也就行了。


    結婚以後,他男人就直接搬過來了,跟她父母一起住。”


    閆思弦問道:“我們查到社區的調解記錄,說是因為受到家暴,李佳玉的精神出了問題。”


    “可不是,嗨呀,這人心真是隔著肚皮啊。


    從前李佳玉家裏條件算很不錯的,爸爸在廠裏是個小領導。


    她男人的工作,還是走了李佳玉爸爸的後門給安排的。說白了吧,那男的就是入贅。


    李佳玉爸爸還在崗位上的時候,這姑爺可殷勤呢,天天的買菜做飯,伺候老人什麽的。待人接物也是和和氣氣,看著可老實呢,誰知道……哎!”


    婦女壓低了聲音道:“有些事兒我也是聽說的,不能當真呢。”


    閆思弦道:“沒關係,您聽說過什麽,隻管告訴我,驗證真假的事兒就交給我們。”


    “就是吧……李佳玉的爸爸退休沒幾天就死了,說是心梗還是腦梗來著——反正是隻有姑爺和老頭兒倆人在家的時候,老頭兒突然犯的病,突然就不行了,連120都沒打呢。


    娘倆兒趕迴來哭天搶地的時候,人已經死透了,一點氣兒都沒了,直接去的火葬場。


    所以啊……就有個說法……說是姑爺把老丈人給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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