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思弦的麵前有一把信號槍,一把土質手槍,兩個很新的罐頭盒,十數把長短不一的刀子。


    鄧銳拿起一隻罐頭盒,放在鼻子地下聞著。


    “絕對是新的,”他道:“裏麵還有肉味兒呢。”


    安妍道:“不會是你太久沒吃肉產生幻覺了吧?”


    說著,她也湊上來聞,並得出結論:“得,我也產生幻覺了。”


    雖然才相處了不到三天,但眼下不比平常,大家朝不保夕,三天已經足以讓安妍和鄧銳跟閆思弦混熟。兩人現在是閆思弦的得力幫手,說話也就不像初見時那般拘束。


    閆思弦那過罐頭盒道:“不是幻覺,的確很新鮮,最早昨天被吃掉的,這罐頭盒內壁還有少許油花子呢。”


    “那又怎麽樣,咱們總不能指望這點油花子充饑吧?”鄧銳道。


    閆思弦將目光掃向了另外一堆東西。打火機、香煙、幾隻鞋墊……


    他歎了口氣,“這就是你們得到的’裝備’?”


    安妍道:“可不是,這都什麽玩意兒啊,難道要我們拿鞋墊抽死敵人?還是說給敵人遞煙,讓他們抽個肺癌晚期?”


    安妍的吐槽能力簡直正無窮,怪不得家中狗狗被人踹死後立即就去發微博吐糟了。


    鄧銳相對正常,總結道:“現在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這場遊戲並不公平,幕後之人給那群瘋子提供了兇器,刀也就算了,竟然還有槍,而我們這邊都是些用不著的破玩意兒,這擺明是要我們送命。”


    “現在你們可以信我了吧?”閆思弦道:“事情沒那麽簡單,根本不是你們所知道的殺人競賽。”


    的確,兩人對閆思弦又信了幾分。


    “刀槍還不是最可怕的,畢竟他們有精神疾病,長期藥物治療讓他們身體相對孱弱,刀槍就算是補齊了體能上的短板吧。


    最可怕的其實是另外兩件事。”


    “什麽?”


    “團結。


    簡言之,他們有一個接受淨化的共同目標,有對亞聖的共同信仰,相互之前猶如結拜的異姓兄弟姐妹。所以他們三五成群,相互幫襯,而你們是各自為戰,猛虎難敵群狼。”


    鄧銳不禁咂舌,低聲罵了句娘。


    安妍則道:“奶奶的要是讓我把幕後的人揪出來……”


    “你要怎麽樣?”閆思弦用警告的目光看著她。


    安妍懾於閆思弦的目光,摸了下鼻子道,“那個……上交給國家,要不,你說咋辦就咋辦。”


    可以的,能屈能伸,我敬你是條……呃……妹子。


    閆思弦仍未透露自己警察的身份,畢竟,他現在的隊友多少都做過能把人逼瘋的虧心事,大部分都跟警方打過交道,說不定就有仇視或反感警察的心裏。閆思弦不想節外生枝。


    鄧銳問道:“那第二件可怕的事,又是什麽?”


    “第二件事,”閆思弦指了指那罐頭盒道:“食物。”


    “就算他們有食物,可就這點,也說明不了……”


    “不,絕對不止這點,”閆思弦道:“別忘了,幕後之人並不想讓這群瘋子死掉,他要淨化他們。


    所謂淨化,如果我的推斷沒錯,就是讓精神病人殺死那些曾經欺負、淩辱他們,致使他們受了莫大的委屈,冬至精神出現問題的人。


    也就是,你們。”


    閆思弦停頓了一下,見兩人都在點頭,便繼續道:“如果是這樣,幕後之人必然得給他們提供吃的,我指的是相對穩定的食物補給,而不是一開始來這裏時的一兩盒罐頭。


    因為他們體質偏弱,扛餓能力會大打折扣。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吧?”


    鄧銳和安妍對視一眼,看樣子似乎要想通了,卻又還差點。閆思弦開始想念吳端,那家夥雖然也不太聰明,但至少還有點默契。


    閆思弦隻好解釋道:“他們的扛餓能力不行,如果沒有食物,剛開始一兩天或許還不太明顯,兩天過後,體質不行的人基本就已經虛脫了,那時候就會變成你們單方麵的屠殺。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林子裏一定藏了吃的,而且這群精神病人知道地方。”


    “這下可好了!”


    鄧銳露出了一種稍顯複雜的眼神。有興奮,有欣喜,有期盼,還有餓久了的人會露出的如狗護食一般的眼神。


    閆思弦看著他的眼睛道:“虐待瘋子刑訊逼供之類的事,就別想了。”


    “可是……”


    “既然幕後之人那麽想讓瘋子贏,說明多少還是在意這些瘋子的,哪怕隻是將他們當做某種實驗樣本,也是費了不少周折找來的實驗樣本。


    他們是談判籌碼,每少一個人,籌碼就輕了一點,你想關鍵時刻掉鏈子嗎?”閆思弦道。


    鄧銳連連搖頭。


    閆思弦又看向安妍,“你呢?”


    安妍聳聳肩,“聽你的唄。”


    閆思弦還是無法完全放心,但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是叮囑道:“那你們就得看好其他人,讓他們別亂來。我會想辦法把藏匿食物的地點問出來。”


    兩人應承下來。


    閆思弦又拿起唯一的一把信號槍。


    “這是幹嘛用的呢?”他自言自語道。


    “當然是發信號的。”安妍脫口而出,立即遭到了鄧銳鄙視。


    “用你說啊?”鄧銳道。


    安妍不甘示弱,不過不等她迴擊,閆思弦突然道:“我決定試試。”


    “啊?”


    “啥?”


    兩人一同看向閆思弦。


    “一定要試試!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閆思弦道:“無論它的作用是什麽,其結果一定是給操控和監督這場遊戲的人一個信號。


    你們說,那些人收到信號後會有什麽反應?”


    “這……不太說吧。”


    “所以必須試試,雖然結果未必百分百會那樣,但我還是希望,我希望他們派人下來。”


    “你……你你你不會是要……”


    這迴鄧銳總算領會了閆思弦的意思。


    “我就是要那麽幹。”


    ——————————


    入夜,天徹底黑了下來。


    槍聲響起。


    閃光彈穿透閆思弦頭頂的樹冠,騰上天空,開始燃燒,發出純白的鮮明的光亮,像一顆流星。


    樹冠實在太過茂盛,在其下方的眾人幾乎看不到它的蹤跡,但也能想象,它正緩緩地落下。


    在高處瞭望盆底內情況的幾人同時發現了信號彈。


    他們用對講機向小頭目匯報後,便接到了指令,一人留守,其餘四人乘坐一種簡易升降機下到了盆地下方。


    向著信號彈的方位摸去。


    還有一些在高處觀望盆地內情況的亞聖信仰者,看到信號彈簡直熱淚盈眶。


    他們一邊大叫大嚷,一邊朝著信仰者的聚居地狂奔,像要將打了勝仗的好消息帶迴村落的士兵。


    樹林裏,閆思弦、鄧銳,以及十名體型相對強壯同伴靜靜埋伏著。他們換了衣服,處著呢好


    鄧銳自認為自己跟老大閆思弦認識得最早,有交情,地位比其他人高一點,便不太樂意跟其他人說話,一直跟在閆思弦身邊。


    等了一會兒,許是無聊,便開口問閆思弦道:“老大,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見閆思弦沒電話,他又道:“還有那個安妍,靠譜嗎?萬一她趁咱們不在把那些俘虜給……”


    閆思弦終於開口道:“你有什麽辦法嗎?”


    “沒啊。”


    “那就閉嘴。”


    鄧銳便不再吱聲了。


    等待總是異常消耗人的耐心,況且是長達數小時的等待,又是在夜裏。


    隊友素質良莠不齊,當閆思弦聽到身後某個隊友竟然發出了鼾聲,一向習慣於從上位者角度挑挑揀揀的閆思弦,此刻恨不得將那人一拳砸暈,直接丟海裏喂鯊魚。


    好在,並非每個人都如此不靠譜,他聽到有一名隊友慢慢挪動的聲音,聽挪動方向,應該是要去叫醒那打鼾的隊友。


    聊算安慰吧。


    可還沒等那打鼾的人被叫醒,新的狀況發生了。


    遠處有人喊道:“在不在?”


    閆思弦顧不上那打鼾的人,毫不猶豫地答道:“在!”


    轉而,他又對同伴道:“感謝亞聖保佑,亞聖啊,我將終生供奉你,愛戴你……終於來了,兄弟們,有救了!”


    見那幾人還未到近前來,似乎是懷有遲疑觀望的態度,閆思弦便又道:“有一位兄弟受傷了。”


    那幾人並不理會是否有人受傷,而是問道:“你們全都完成淨化了?”


    “完成了!”閆思弦立馬答道。


    “東西拿到了嗎?”


    閆思弦明顯感到,空氣裏滿是緊張的氣息。


    “拿到了!”他硬著頭皮答道,雖然並不知道那東西具體是指什麽。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給自己壯膽,閆思弦還迅速補了一句:“當然要拿了。”


    說著話,他狠踹了身旁的鄧銳一腳。


    鄧銳吃痛,想叫,但眼下的情勢太緊張,他又不敢叫,隻是悶哼了一聲。


    這悶哼聲一處,閆思弦立即撲到了鄧銳身邊,並大聲道:“亞聖保佑啊,讓您的信徒免受傷痛折磨吧……兄弟你一定要挺住啊,咱們就快勝利了,想想啊,你拚了命完成淨化,難道甘心死在這裏?……這是亞聖對我們的考驗,我們一定要通過,兄弟別睡,再堅持一下……亞聖啊,請保佑……”


    “行了行了。”


    那說話的聲音終於到了近前,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閆思弦,並道:“人都出來吧?幾個人?不會就你們倆吧?我告訴你們,這可不合規矩,你們要是……”


    閆思弦突然起身,一個肘擊撞向了那人的下巴。


    那人長得很壯實,可惜矮了些,約莫隻有165的樣子,站起來頭頂才到閆思弦胸前。


    閆思弦這一肘,隻聽他的下巴發出哢地一聲,也不知是脫臼了,還是斷了。


    伴隨著聲響,那人上半身整個向後仰去,像是一個下腰的舞蹈動作。


    這一下可撞的相當狠了,以至於他掛在胸前的衝鋒槍整個暴露在了閆思弦眼前。


    閆思弦哪兒舍得錯過這樣的好機會,眼疾手快地抓過衝鋒槍,同時拽了那人一把,將他即將彎折的上半身又拽了迴來。


    將掛在那人脖子上的衝鋒槍背帶取下,又是一腳。


    閆思弦畢竟是散打世界冠軍,力量的發揮渾然天成。


    這一腳幾乎將那男人踹得橫飛起來。雖不像武打動作片裏那麽誇張,但也絕對是很傳神的一腳了。


    因為被踢飛的人恰好砸向了他身後準備開槍的兩名同伴。


    一次砸中了兩人。


    那兩人有所顧忌,怕傷了同伴,便沒敢開槍,任由同伴砸在了自己身上。


    雖然被砸,但因為多少有心理準備,且兩人共同分擔了衝勁兒,他們依然穩穩站在原地,隻等同伴落地,便要向閆思弦開槍。


    閆思弦哪兒肯給他們這樣機會,見縫插針地又是一腳。


    這一腳直踹在其中一人臉上,印證了那句話:我42的鞋踹在你48的臉上。


    又是極重的一腳,被踹之人之覺得一陣頭昏,重心不穩,一頭栽倒在同伴身上。


    那同伴也算倒黴,接連被砸,又被閆思弦在鼻梁處補了一拳,痛得簡直想找根麵條把自己吊死。


    瞬間,閆思弦便繳了三人的槍。


    餘下的一人,則在人堆攻勢之下,體會到了什麽叫弱小可憐又無助。


    反正,閆思弦看到他時,他已經被三個人壓在地上,宛如橄欖球比賽。


    還有一人正拽著衝鋒槍的綁帶,不管不顧地往下拽那把槍,眼看那綁帶都快要把他的脖子勒斷了。


    閆思弦幫他解了圍,四人全被製服。


    閆思弦低聲道:“大家幹得不錯。”


    還湊合,這次行動唯一的可取之處便是大家齊心合力,總算沒讓這四人開槍。


    外麵瞭望看守的人聽見槍響,怕是會生出警覺之心吧。


    閆思弦其實不擅長誇人,尤其是,這幫二半吊子的表現他是看不上的


    可是心裏又總有個聲音在問:如果換做吳端呢?他會怎麽領導這些人?


    已經過去三天多了,他開始擔心吳端的安危。


    閆思弦和眾人一起將四名守衛捆了起來。


    稍稍恢複意識後,便有守衛大叫起來,為了讓他們噤聲,大家紛紛亮出刀子來。


    刀子往他們脖上一架,這些人果然安靜了很多,拿出等著迴答問題的態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罪無可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形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形骸並收藏罪無可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