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當然很好,你們沒看見嗎,我這妹夫,臨死還把我妹帶迴老家。”大姐理直氣壯道,“我跟你們說,就是假藥的事,人是自殺,你們查來查去,跟這兒耗著,沒用。”


    吳端不理她的抱怨,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不經意”地說道:“可是他們沒孩子,他們這個年紀的人裏,沒孩子的可不多見,據我說知,他們年輕的時候,丁克家庭這樣的概念在國內可還萬千沒有呢……您知道他們為什麽沒要孩子嗎?”


    大姐鄙夷的看著吳端,仿佛吳端是個窺探別人家隱私的變態。


    吳端迎著她的目光,不卑不亢。


    大姐終於道:“搞不懂你們,人口普查嗎?沒孩子怎麽了?吃你家飯了?”


    麵對對方的咄咄逼人,吳端終於冷下臉來,“我沒有冒犯死者的意思,倒是您這樣藏著掖著,我現在懷疑您究竟知不知道內情,拿死者故弄玄虛,不太道德吧?”


    激將法起了些作用,女人口不擇言地嚷道:“誰說我不知道?他唐宏旗……”


    隻說了這麽幾個字,女人又將話咽了下去,擺擺手,“算了算了,人都死了,背後說死人的毛病,怪瘮得慌……”


    嘟囔這麽幾句,女人便迴屋陪妹妹去了。


    閆思弦問吳端道:“你覺得她沒說完的話是什麽?”


    “唐宏旗不孕不育?畢竟,她說唐宏旗有’毛病’。”


    “可能吧。”


    “你有不同的想法?”吳端問道。


    “嗯……還拿不準……”


    閆思弦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先保留想法。


    這時,吳端輕輕地“嗯?”了一聲。


    閆思弦迴頭去看他,見他臉幾乎貼在一處牆角,觀察著什麽。


    “怎麽了?”閆思弦也湊上前。


    “你看這裏,滴濺狀的血跡,看到了嗎?”


    吳端指著牆角幾滴比芝麻粒還要小的血跡。


    所謂滴濺狀血跡,是血液從高處滴落,濺撒在低處,所留的印記。


    閆思弦抬頭去看房頂,從一係列血液噴濺的軌跡來看:血從死者唐宏旗的頸動脈噴湧而出,飆灑到天花板上,又從天花板淅淅瀝瀝滴到地毯上。


    但因為酒店鋪設的是那種較為劣質的尼龍地毯,吸水性差,血珠滴落並不會立即被吸收,而是摔得四散濺射,呈更小的血珠,然後慢慢滲入地毯、牆壁。


    吳端所觀察到牆角的一小串血跡,便是這般二次濺射形成的痕跡。


    “斷的?”閆思弦道。


    “嗯,濺射的血跡應該有頭有尾,頭尾的血點較小,中間的大,可這一處血跡,血點由小到大,然後就沒了。


    血跡是斷裂的!說明血濺射到牆上時,這裏有……有某種東西,將牆擋住了,以至於原本應該濺射在牆上的血跡,濺到了那東西上。”


    “可東西不見了,”閆思弦道:“有人從這裏拿走了一樣東西。”


    吳端盯著那血跡道:“好像不止自殺那麽簡單啊。


    這兒究竟放過什麽?拿走它的人跟唐宏旗什麽關係?是拿東西的人殺死了唐宏旗嗎?他是怎麽躲避酒店走廊的監控離開的?”


    閆思弦補充道:“或者,葉清離開房間的時候,唐宏旗已經死了,她就是兇手,別忘了,她離開酒店房間的時間,可是正好在唐宏旗死亡的時間段內。”


    吳端思忖片刻,搖頭,“不行,不能打草驚蛇。無論葉清的情緒崩潰是真的還是裝的,都不宜過早透露案件細節,等她情緒平複些,我繼續以例行詢問的理由向葉清問話……”


    有了這一發現,兩人決定休息片刻,去吃點東西。


    兩人走進酒店電梯,吳端手機響起,是馮笑香打來的,吳端接起電話,電梯裏信號不太好,他聲音越來越大。


    “喂?笑笑,怎麽了?……嗯,我跟閆副隊在一塊呢……啊?你再說一遍……呃……行我知道了,那你等會兒發來吧。”


    掛了電話,閆思弦問道:“怎麽了?”


    吳端:“沒事兒,笑笑就是問……那個,需不需要她現在查唐宏旗的相關資料。”


    閆思弦略感不解,卻也沒再多問。


    兩人在附近一家賣便當盒飯的地方隨便買了兩份飯,吃到一半,吳端突然問道:“你的事兒辦完了嗎?”


    “啊?”


    “我是說,你不是又捐藥又在網上造勢的,要從長天藥業碗裏搶肉吃……這事兒辦得怎麽樣了?”


    閆思弦挑挑眉,“你什麽時候對做生意感興趣了?”


    “就是覺得……商場如戰場,挺有意思的。”


    “那事啊,大方向上我把把關就好,其餘的……韓粟能辦好,我指揮得多了,他反倒放不開手腳。”


    “用不用給你放個假?”


    “哈?”閆思弦抬手去探吳端的腦門,“你沒病吧?”


    吳端躲開他的手,“我沒開玩笑,從墓裏出來以後,沒好好休息的何止是我,你比我休息得隻少不多。


    而且,唐宏旗的案子,我按部就班查下去就好……”


    閆思弦打斷他道:“你想把我踢除在外?”


    閆思弦盯著吳端的眼睛,“出什麽事兒了?還是我哪兒得罪你了?”


    “想什麽呢你,”吳端做了個抬手的動作,擋開閆思弦的目光,“好吧我承認,你來了之後,一支隊的破案效率直線上升,有些時候,我還沒想明白,案子已經被你破了。


    我就是覺得……不能總是靠你,偶爾我也得自己破個案,免得業務水平退化……”


    雖還有些狐疑,閆思弦卻還是點了點頭,“好吧,你這理由,勉強算有說服力吧。”


    “這就是了嘛,我總得有點獨立思考的時間,再說了,下午還是繼續勘驗現場,你也說了,那不是你的強項,與其在這兒跟我耗著,不如迴家養精蓄銳去。”


    “你的意思,吃完飯我就走唄?”閆思弦撓了撓鼻子,“雖然聽起來你是為我好,但怎麽總有種被人拋棄的感覺……很沒麵子誒……”


    “絕對不是!”吳端義正言辭地搖頭,“你要相信爸爸的人品,爸爸絕對不會始亂終棄。”


    閆思弦:“滾滾滾。”


    吃完飯,待閆思弦離開,吳端神色凝重起來,他又看了一眼手機上馮笑香傳來的消息:


    閆哥好像跟死者唐宏旗認識啊


    唐宏旗手機裏有閆哥的號碼,還有照片


    隨消息還付了兩張照片。


    其中一張照片上,閆思弦在一個像是政府辦公樓走廊的地方,正跟一個男人握手,兩人臉上都有笑意,看起來氣氛十分融洽。


    另一張照片則是標準的證件照,吳端見過,閆思弦身份證就用的這張照片,整個人很年輕,應該是20歲之前照的,青澀得甚至有幾分傻氣。


    唐宏旗為什麽有閆思弦的照片?


    閆思弦,你有沒有隱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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