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馬段清花生過敏,就把這個告訴我弟……我們用花生油,想教訓他一下……”


    “花生油?”吳端問道:“具體是怎麽用的?”


    “就是拿眼藥水瓶子灌了一點花生油……原本是我動手,但怕他認出我……我弟也是替我打抱不平才去的……


    沒想要他的命啊!我弟說就往他杯子裏放了幾滴……真沒想到他會死啊!……”


    “放完花生油之後呢?”


    楊湄不說話了,和大部分嫌疑人一樣,他們開始避重就輕。


    閆思弦道:“沒想下死手?那你大可以在公司下手,豈不是更容易?


    就像上次馬段清誤食帶花生的食物,在他的食物或水裏做點手腳,稍加教訓,然後打120搶救。


    可你們選在一個公共場所,還由跟馬段清毫無關係的楊韜下手。


    這不是要殺人嗎?我看你們計劃得很詳細啊。”


    “不是……不是……”


    楊湄的爭辯十分蒼白。


    “不是?


    你弟弟尾隨馬段清進夜店,將花生油滴在馬段清杯子裏,馬段清發生過敏反應時,他不但不撥打120救人,還把人扶進衛生間,鎖在隔間裏,以免別人對他施救。


    在夜店那樣混亂昏暗的地方,扶走一個人毫無難度,任誰都會覺得被帶走的不過是個醉鬼。


    讓馬段清在那隔間裏等死!你們還敢說不想殺人?!


    ——哦,還不止,不僅馬段清,還殺了一個尾隨馬段清進入男衛生間的姑娘。


    你們肯定不知道那姑娘的身份吧?她和你們一樣,恨不得殺了馬段清,要是你弟弟有點耐心,說不定你們還能收獲一個盟友。


    ——如果案發當天衛生間裏隻有馬段清一人的屍體,花生過敏這個死因說不定真能蒙混過去,你們逍遙法外。


    可是那姑娘,或許是因為作案時的慌亂,你弟弟殺了她,這打亂了你們的計劃,但你弟弟還是按原計劃拿走馬段清的杯子,倉皇逃走。”


    “你有什麽證據?!別蒙我們!沒證據你就不能把我們怎麽樣!”


    “當然,當然……”閆思弦給吳端使了個眼色,吳端不解,閆思弦便自己伸手關了吳端胸前的執法記錄儀。


    “是不能把你們怎麽樣,也就是無限長羈押期限,三天兩頭審訊,你和你弟弟或許能熬住——你們肯定比外頭心急如焚的父母能熬,裏麵的黑發人沒事兒,外麵的白發人先倒下的情況我也見過,不新鮮……


    嘖嘖嘖,到時候最後一麵都見不上,真可憐……況且你們家還是兩個孩子全抓進去,這打擊絕對不是一般老人能受得了的。”


    “你!……你們!……”楊湄大怒,急火攻心,“我要舉報你們!”


    “舉報我對你實話實說?等你出去了,隨便吧。”閆思弦道:“我給你交個底,夜店的監控隻拍到你弟弟一個人。


    無論你們之前是如何謀劃的,真正實施殺人的隻有你弟弟一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此刻,楊湄的大腦已基本處於司機狀態,顯然是不明白。


    閆思弦便又補充道:“你們兩個人裏,如果有一個能被釋放,那隻可能是你。


    所以,你想清楚,是配合我們調查,早日獲釋,出去照顧父母——想來,隻要你能獲釋,就是對父母巨大的安慰,他們心裏就會有活下去的希望——還是跟我們作對,等真的家破人亡了,就算把你放了都沒什麽意義了……”


    閆思弦又給吳端使了個眼色,吳端開了執法記錄儀。


    他雖不讚同閆思弦的做法,但能看出來這辦法奏效了。


    楊湄陷入了焦灼的抉擇中。


    押解車隊剛剛準備動身,卻有一輛車上突然下來一個刑警,衝前麵閆思弦吳端所在的車打著暫停的手勢。


    “又暈過去了!”那刑警喊道:“不行太嚇人了!路上別再出什麽事兒!要不還是打個120,把老兩口先留這兒,等緩過來點再去墨城。”


    “媽!媽啊!”楊湄哭嚎著大喊,“讓我下車!我要去看……媽呀……”


    閆思弦和另一名負責押解嫌疑人的刑警將她按住,閆思弦適時拋出條件:“你弟跟你講過他的犯罪細節吧?告訴我!


    告訴我!現在就放你!”


    楊湄猶豫了,她一會兒看看父母所在的車,一會兒又看向弟弟所在的車。


    她的弟弟顯然也得知了母親暈倒的消息,哭嚎著往車外衝,負責看守他的刑警一個沒拽住,真被他衝下了車,不過,下一刻,他就被三名刑警共同按倒在地。


    對逃竄的嫌犯,刑警們不得不防,下手就狠了些,直將楊韜的臉死死摁在地上。


    楊韜掙紮,臉頰在水泥地麵蹭出了血。


    “放了他!你們放了他啊!”楊湄大哭,也要往車外闖。


    閆思弦狠狠扳住她的肩膀,直視她的眼睛,“告訴我!”


    楊湄徹底崩潰,一邊大哭一邊道:“是他殺的!我們一開始就想殺了馬段清!……我不知道那姑娘死了啊!……他往她耳朵裏插了一根釘子……他走的時候那姑娘還沒死啊……


    放了我吧!你們放了我吧!”


    楊湄說話時,閆思弦卻並不看她,隻看著車窗外的楊韜。


    距離不遠,車窗又開著,楊韜聽到了姐姐的話,他不再掙紮,麵如死灰。


    楊湄交代完,閆思弦收迴了目光,向吳端道:“放她跟父母坐一輛車吧?”


    吳端不願在警員麵前反駁閆思弦,畢竟他是他們的閆副隊,便點了點頭。


    閆思弦迴之以一個感激的眼神。


    待楊湄被押走,車裏隻剩下他們兩人時,閆思弦立馬道:“我知道你不讚同我的做法。”


    吳端先按下讚不讚同的事不說,隻問道:“你剛跟那兩個刑警說話,就是安排這次’突審’呢?楊湄的母親根本沒暈倒吧?”


    “是。”


    這下,閆思弦倒坦誠了。


    坦誠得讓吳端更加來氣。


    吳端怒極反笑,“嗬嗬……你認為我不同意,你就瞞著我,是嗎?”


    他用一根手指指著閆思弦,一下下地點著,“你這樣的下屬,能要嗎?還能帶嗎?啊?你自己說啊!”


    閆思弦知道,此刻任何反駁都隻會更加激怒吳端。


    吳端繼續道:“你真厲害,就在我眼皮底下先斬後奏,利用人家的父母誘供!……不!你這是逼供!和動手打人一樣的逼供!”


    “你說完了嗎?”閆思弦問道。


    吳端雖噤了聲,卻還兇狠地盯著閆思弦。


    “別裝了,你跟我一樣,都是利己主義,效率主義,差別在於,我願意做第一個嚐試的人,因為我能承擔風險。


    我記得,笑笑第一次黑了兄弟單位的係統,你也是這樣發火的。


    現在呢?你已經接受了,習慣了,不管不問了,為什麽?因為初次嚐試沒出什麽問題。”


    吳端沉默。


    “開車吧,出事了我擔著,”閆思弦道:“如果你能仔細想想我的話,那我可以保證,以後再有類似的情況,先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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