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雅蘭和楚梅重逢,出於當年曾同生共死的情誼,楚梅選擇將瘋子們組建複仇團夥的事告訴張雅蘭,又或許,幹脆就是她們倆組織創建的瘋子團夥——這個暫時還沒法驗證。


    ——張雅蘭會入夥嗎?當然了。


    在這之前,她或許真如審訊時所說,從沒想過複仇。


    可一旦複仇的希望擺在麵前,是真真正正的希望——畢竟,他們計劃的犯罪手法,太有說服力了,於是張雅蘭加入了瘋子團夥。


    那麽,她在團夥裏承擔怎樣的分工呢?


    我認為是籌錢。


    這就跟張雅蘭孩子的死對上了。


    她說是港商害死了她的孩子,而那港商說自己是冤大頭,被張雅蘭用死孩子敲詐——我更相信後者。張雅蘭就是為了給瘋子團夥籌錢,而殺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一死,張雅蘭拿到了90萬,除了她自己揮霍,還有一部分錢,是瘋子團夥籌集到的第一筆活動經費……”


    吳端打斷他道:“沒必要啊,張雅蘭和楚梅的仇人重疊,隻要楚梅完成複仇,就相當於張雅蘭大仇得報,她沒必要加入這個團夥。”


    “不一樣,親自參與會有一種手刃仇家的快感——她被李建業等人毀了人生,怎麽可能躲在暗處眼看著別人享受複仇的快感呢?”


    “雖然說得通,但是……隻有瘋子?而且還是瘋子邀請了正常人張雅蘭?這……我一直認為,瘋子是被利用的,有一群正常人藏在他們身後。”


    “我一開始也這麽想,直到……我意識到這個組織的自律是正常人很難具備的,因為正常人的思維足夠……正常。”


    閆思弦聳聳肩,意思是“他也很難用語言描述”,隻能竭力繼續解釋道:“從‘自由殺人’衍生到‘由自由殺人帶來利益’,正常人或許隻需要幾秒鍾的思考。


    而瘋子不同,他們的思維有時候複雜到你無法理解,有時候又簡單到連這種最基本的聯想都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這種自律是一種病態?”


    閆思弦點頭,“一切都稱得上順利,五年來瘋子團夥小心翼翼地複仇,各轄區分局、派出所不會對一樁事實清楚的案件做太詳細的調查,更不會上報市局,所以沒能想到串並案件。


    瘋子們一次次當街行兇,一遍遍走完司法程序的過場,又被送進精神病院強製治療,精確得像是彩排好的劇目。


    隻要他們不對胡誌明——當年那個胡教官下手,團夥就不會暴露。他們很清楚這一點。


    因為其它年份瘋子團夥會做2到4起案件,唯獨2014年,也就是對李建業下手的這一年,他們隻在3月19日殺了李建業一人。


    之後靜默了足足一年半,直到2015年9月,才又開始作案。”


    “因為我接手了李建業死亡案件?”吳端道。


    “沒錯。”閆思弦點點頭,“你接手後,進行了細致調查,調查持續了半年之久,光是對兇手郭子愛的精神鑒定,就進行了五次,案卷遲遲沒有移交檢查機關。


    這跟以往的迅速結案、迅速判決大不一樣。


    總之,這個團夥第一次意識到了危機。他們知道,有人還在關注亞聖書院的案子,於是瘋子們蟄伏下來,觀察著事態發展……”


    吳端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閆思弦了然,問道:“調查期間,你是不是去見過楚梅?”


    吳端點頭,繼而鬱悶地錘了一下自己大腿,恨恨道:“我太不開竅了!是我把消息透給楚梅的!”


    閆思弦將一隻目測價值至少在四位數的真絲手繪抱枕丟給吳端。


    “你幹嘛?”


    “砸吧,砸壞了頂多讓你打張欠條,腿砸斷了我還得送你上醫院,大夫問起來我怎麽說?二貨自己砸的?丟不起這人。”


    吳端不想接他的茬,恨恨道:“可惜我當年的調查方向不對……”


    “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當年跟楚梅的談話,一句都不漏,再細小的疑點都不放過。”


    說著話,閆思弦探過身來,突然伸出雙手,一左一右抱住了吳端的腦袋,正好嚴嚴實實捂住了他的耳朵。


    “你你你這是……”吳端下意識地縮脖子,卻沒能成功逃脫鉗製。


    “別動,”閆思弦緊盯著他的眼睛,“我在幫你集中精神,人的記憶是一座深邃的迷宮,有些你認為已經忘掉的細節,隻要引導得當,找到通往那段記憶的路,還是能夠重現……”


    “等等,我……”


    “別說話,閉上眼睛,按我說的來,你要絕對信任我,要知道,我是這方麵的專家……”


    “我我我我沒有不信任,可是……”


    “深唿吸……”


    “我錄音了!跟楚梅的談話有錄音!”


    屋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閆思弦默默收迴手,抬頭仰望天花板,臉上表情明顯訴說著“我是誰,我在哪兒,剛剛那蠢貨我不認識他,警察叔叔我是無辜的……”


    吳端抬手在自己耳朵上揉了一把,賤兮兮道:“你這人怎麽動手動腳,你爹我身價貴著呢,摸一次至少……呃……五塊。”


    啪——


    貂芳往桌上拍了張100的。


    “給我來個包月。”


    吳端痛心疾首,“我就說!女流氓你絕對暗戀我好多年了!走走走扯證兒去!”


    “滾!”貂芳將錢收迴口袋,“不包了!包你不如買塊醬肘子。”


    ……


    玩笑開完,吳端攤手道:“錄音就存在我家電腦裏,我聽了至少一百遍,沒有疑點,原因是……楚梅幾乎不跟我說話,全是我單方麵叨逼叨。


    從頭到尾她隻說過三句話,現在我就能背給你們。


    第一句’哦’,第二句’嗯’,第三句’不知道’。”


    閆思弦問道:“你問什麽了,她跟你說不知道。”


    “她媽媽,我問她媽媽怎麽沒陪她曬太陽,她說不知道。”


    “所以說,問別的她一概不理,隻有問到媽媽,她答了一句話。”


    “是。”


    “楚梅的媽媽現在在哪兒?”


    “一直陪在楚梅身邊,楚梅在醫院時,她也在醫院,楚梅進了療養院,她就去療養院應聘了護工。”馮笑香道:“看起來,她是打定了主意陪女兒一輩子,還考了一個專業的護理證書。”


    閆思弦摸著下巴思索片刻,“既然線索少,楚梅就先放一放,迴頭可以跟她媽聊聊。


    迴到剛才的話題……李建業案的異常,讓犯罪團夥知道有警察在追亞聖書院的案子,這種情況下,明智的做法是夾緊尾巴,別再打亞聖書院案的主意——這符合瘋子團夥行事謹慎低調的特點。


    可偏偏他們對胡誌明下手了。


    胡誌明之後,不到半個月,又是李八月的孩子。


    這個團夥為什麽突然變得瘋狂起來?或者說,團夥中的某些人為什麽突然瘋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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