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為什麽?”


    唐玄生饒有興趣的迴頭看著他。


    對方的話語和氣,很像還是學校裏的學生,徐華遠暗暗思忖著說道:“裏麵是老板的辦公室,您要是想喝茶請去別的房間或者大廳裏也很舒服。”


    “怎麽迴事?吵什麽吵?”


    從房間裏出來的人眼中冒著兇光,嚇得徐華遠一縮脖子,要不是這裏工資比別的地方高,他才不願意呆在這呢。好在這些大哥不是天天守在這裏,要不工資再高他也不幹。


    “彥君,不認識我了。”


    唐玄生看著彥君,一身襯衫西褲的魏彥君任誰也想不到這就是那個苜蓿園橫行的老大。


    “呀喲,是玄生啊!”


    看清來人後,魏彥君馬上換了一副表情,長滿橫肉的臉上忙堆起笑容。


    “軍哥在裏麵呢?”


    唐玄生問道。


    “在在。”


    魏彥君忙不迭的點頭,一邊往裏麵讓人,一邊還不忘瞪眼對著徐華遠罵上幾句:“連玄生都敢攔,真是招子(黑-話,指眼睛)不亮!”


    “好啦,我們進去。”


    唐玄生不動聲色的把魏彥君推了過去,然後用手拍了拍徐華遠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看他們進去,徐華遠才鬆了口氣,想著唐玄生的樣子,不禁感歎,想不到混江湖的也可以這樣斯文啊。


    走進房間,左手邊是漆木的佛龕,裏麵供奉著一尊彌勒佛祖,龕前擺著水果供奉。


    房間沒有開空調,窗戶大開著,窗戶上麵掛著一幅裝裱起來的書法,紙上工工整整的寫著“膽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圓而行欲方。”


    用筆平正嚴謹,算不上大家手筆,倒也有幾年功力。


    窗邊一張花梨木的茶桌上放著一套砂壺茶具,一個三十多歲的小平頭坐在一張舒服的藤椅上,正在教訓著幾個穿著不整的年輕人。


    “你們知道不知道,出入那種高級的地方,都要給我穿的像樣點,不要老是一副小癟三的樣子。你們以前怎樣我不管,但是現在跟我,就要按我的規矩來。要不然,哼!”


    “是,是。”


    幾個身穿t恤和夾腳拖鞋的小子諾諾的答道,腦袋點得就像小雞啄食。


    “軍哥,最近可好啊?”


    唐玄生笑著問道。


    “玄生!今天怎麽有空上我這來了?稀客,稀客啊!”


    齊軍也笑著起身讓座,指著另一張藤椅說道,“快坐坐。”


    軍哥是花名,大號齊軍,不過道上的兄弟沒幾個不是喊一聲軍哥的,齊軍上麵還有兩個哥哥。


    老大是在副所長的位置上退下來的,因為當時老二犯了點事,現在還是隻上山虎,據說今年就會刑滿釋放,多少受了些影響。


    兩人坐定後,齊軍看著麵前的幾個小子,說道:“對了,阿旺,你們幾個新來,讓你們認識一下。這是我兄弟,唐玄生。人家可是有大前途的。是我割頭不換的好兄弟,以後見麵你們可不要失了禮數。”


    “軍哥言重了,自家弟兄,太客套就見外了。”


    唐玄生對著幾人笑了笑。


    “這些小子,你要是不教,他們能反上天去。”


    說著他瞪了一眼阿旺幾個人,繼續說道:“我當年在鍾山手表廠後麵給陳如竹的人打成狗似的,丟在垃圾堆裏等死,要不是玄生把我背去醫院,我早他媽成爛泥了。哪還能坐在這裏喝茶啊。”


    說完用紫砂壺給唐玄生倒了杯茶。


    唐玄生用手指輕叩了幾下桌麵,笑道,“都是些陳年舊事,軍哥就不要提了,最近生意還好嗎?”


    “湊合活著唄,倒是老弟你,要放寬心啊。”


    齊軍撂下茶壺,寬慰道。


    聞言,唐玄生端起的茶杯微微一頓,淡然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過也許我真該去無量殿抽支簽了。”


    “這就對了,老弟,沒有過不去的坎。陳如竹那個老狗以為兩條腿瘸了金盆洗手我就都揭過去了。他真以為抱上了新來的季市長的大腿我不知道?他那個兒子陳勁鬆比老子還黑呢,這次你家老爺子要查的事情就有他背後搗鬼,這對父子是我們兄弟倆的死對頭。遲早,我非讓他清楚金陵這塊地盤誰是話事人!”


    嫋嫋升起的香煙從佛龕發散出來,仿佛把齊軍的麵龐遮掩住了,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或許,他本來就是這樣的,讓人看不真切。


    唐玄生這才多少明白齊軍請他過來的意圖。


    這個社會的很多事情其實沒有對錯之分,關鍵是看背後的力量角力。或許有人會說站在勝利的一方強大的一方,但往往是這一方假如是錯的一方你如何抉擇?


    其實,唐玄生也知道,和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相比,他寧願麵對齊軍和他的手下的兄弟。


    唐玄生放下茶杯,笑道:“軍哥在暗我在明豈不是更好一些?反正這些賬總是要清算的,不用擔心花錢,我隻要結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對了,軍哥,我前些天和一個朋友喝酒,聽到一個消息,說市局可又在研究你了。”


    “哦,”


    軍哥一愣:“誰說的?”


    “宋家的宋亞男宋大小姐。”


    唐玄生提醒道:“她表姐就是刑“警”隊的梅如畫,你小心點,有些東西不應該出現在場子裏,特別是,別讓陳家父子抓住什麽把柄。”


    “哎呦,又是那個小姑奶奶。”


    齊軍拍了一下光亮的腦門:“聽說她們姐妹花對誰都不假顏色,除了你老弟。聽說是新來的董局的?”


    唐玄生嗬嗬的笑了幾聲,“總之軍哥明白就好,現在人員更迭的厲害,這個時候最忌諱槍打出頭鳥。”


    “嗬!”


    齊軍苦笑著:“以前的林局雖說黑了點,倒是還能打發。這個董局倒好,油鹽不進。他的那個寶貝侄女更是厲害,就喜歡抓人,砸場子,你說,這還怎麽搞經濟建設。”


    “不管怎麽說,軍哥還是小心點好。”


    唐玄生喝了口茶,“董局的根可是通著京城呢。好了,不說這個了,軍哥心裏有數就好。”


    唐玄生輕輕起身,茶杯裏麵的熱氣慢慢的上升,飄過了頭上的字框,在字幅的右下角鈐蓋著一個不大的落款章,裏麵四個篆字——唐玄生印。


    從馬群到衛崗是一個很長的下坡路,唐玄生在前線歌舞團對麵把車子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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