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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舜是第一次參加這種上流社會的慈善晚宴,去之前陸曉琪還給他好好科普了一下,像這種晚宴往往是掛羊頭賣狗肉,美名其曰慈善,其實就是去談各種生意。


    薛舜想了想,自己也算個去談生意的,便按照陸曉琪的建議,穿的人模狗樣的,最後還拉上據說曾經見過何家二小姐照片的陸曉琪當女伴。


    其實遲智宇之前已經安排了人給他介紹何家二小姐,可他非常討厭那種被動的感覺,在他眼裏這就是一樁生意,跟他以前做的事情沒差別,無非就是討女人歡心,他隻想速戰速決,於是進入宴會廳裏麵就打發陸曉琪去找何家二小姐。


    四下觥籌交錯,他在這裏格格不入,隨手端了一杯紅酒在大廳的吧台那裏坐下了,等著陸曉琪的消息,他太懶,來之前甚至沒有做功課去看那何家二小姐長什麽樣子。


    什麽樣子他也認了,反正也選不了,他此刻的心情猶如破罐子破摔,腦子裏麵幾天來一直在迴想小親親的話。


    她居然說自己要去找別的男人


    他想,那該是一句氣話,他清楚她的,她的第一次就是給了他。說明她以前都潔身自好,應該不至於跟他置氣就真的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吧?


    可是很快,他又會想到其實最初兩個人的第一次不還是很隨意,他想發泄,而她也一樣,甚至不在意跟自己在一起的男人是誰!


    他心裏煩躁的要死,幾天了,想去找她,又害怕見她,他說不出挽留她在身邊的話,他什麽也給不了她,隻會耽誤了她。


    她那麽好,值得被溫柔以待。


    他仰頭猛灌了一口紅酒,澀意直達心底。


    陸曉琪折了迴來,“薛總,我看到那個何家二小姐了,不過她跟一個男人在一起聊的很開心的樣子,你要不要等一下再過去?”


    薛舜端著酒杯,有些不耐煩,問:“她在哪裏?”


    陸曉琪轉頭看了看,“靠東邊走廊啊,她現在跟那個男人跳舞呢,在舞池那裏。”


    他順著陸曉琪的視線看過去。


    隻一眼,他就完全地愣住了。


    陸曉琪用手小心指了指的那個女人,穿酒紅色抹胸長裙,款式貼身,將玲瓏的曲線秀了個透徹,將要及肩的黑發是才打理過的,挽在耳後,側麵一個鑲嵌水鑽的發髻,化了精致的淡妝,整個人水靈,又帶著奢華的貴氣,那雙他曾經在床上數次沉迷的杏眸此時正看著別的男人。


    ——那正是有些時日不見的小親親!


    她被別的男人攬在懷裏起舞,以他從未見過的陌生模樣,他久久迴不過神來。


    “曉琪。”


    “嗯?”


    “你是說那個穿紅色裙子的,是何家二小姐何亦卿?”


    “對。”


    “你確定你沒有認錯?”


    “肯定沒錯,我之前在陪索菲特高管參加何家酒會的時候在何家就見過了。”


    薛舜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酒杯,整個人有些恍惚。


    哪裏是沒有心機的小丫頭,這個騙子!他生氣,可是生氣的同時,心底卻不可避免地更加難受起來。


    舞池中,那男人的一隻手按在她的纖纖細腰上,另一隻手攥著她的手,她在對那男人笑,他心底說不清是什麽情緒,簡直要爆發,腦子一熱就全然忘了之前遲智宇和陸曉琪交待的那一大堆禮儀原則,直衝衝地往舞池中間走。


    陸曉琪叫也叫不住,隻得趕緊跟了上去。


    薛舜一路衝到了舞池中間,人都擋了何亦卿跟那男人的舞步,何亦卿才抬頭看了一眼。


    陸曉琪跟過來。一看局麵有些尷尬。


    周圍的人還在跳舞呢,就何亦卿這一對兒停在了這裏。


    陸曉琪趕緊拽了一把薛舜的衣服,壓低聲音,“薛總,您該不是打算在這裏介紹吧,這裏”


    何亦卿沒有說話,目光淡淡地掃過薛舜,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而何亦卿的舞伴卻忍不住開了口,對薛舜道:“你擋到路了。”


    陸曉琪苦了臉,幾乎快要哭出來,這場子裏麵來的大都非富即貴,遲智宇之前特意交待過讓她看著點兒薛舜,別得罪了什麽人。她趕緊站中間打圓場,“那個,是這樣的,我們薛總找何小姐有些事情,你不介意吧?”


    男人倒是很有禮貌,對著何亦卿點點頭,“那我就失陪了。”


    何亦卿手從男人掌心滑出來,舉止有些輕佻地在男人胸口拍了拍,“傅少客氣了,我迴頭再找你。”


    薛舜看的眼底冒火,緊攥著拳頭,但卻奈何她不得。


    男人離開之後,何亦卿才迴頭打量一眼陸曉琪,還不等陸曉琪開口,就轉身出了舞池往露台走。


    薛舜拔腿跟上去,陸曉琪摸摸頭,也跟上了,薛舜迴頭一句話將她留在原地。


    “你不用來了。”


    陸曉琪傻了眼,好吧,反正談婚約這事兒,好像她也確實幫不上什麽忙


    不過看薛總今天的模樣,還真有點兒反常,她看著薛舜追過去的背影,暗自想。


    露台清冷,何亦卿懶懶靠了邊緣的欄杆,聽見後麵的腳步聲,唇角勾了勾。


    她知道他肯定是會追來的,畢竟,為了自己的利益,他不得不跟她來談婚約呢。


    “為什麽騙我?”


    秋日的夜風裏麵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怒氣,在她身後響起。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看著他。


    “我騙你什麽了?我沒拿你的卡,哦對,我睡了你幾次,那又如何,你不是也很享受麽?反正你以前也不過是出來賣的,你要是想,我可以給你錢啊。”


    他走過來,居高臨下,手扣在她兩側的欄杆上,把她整個人禁錮住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他眉目淩冽透著寒氣,一臉的慍怒,這樣近的距離,濃濃的威懾氣息。


    她倒是鎮定,迎上他的目光像是在挑釁,“薛少,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天是來跟我談婚約的,在這個圈子裏呢。婚育就跟生意一樣,談生意,你就該有些談生意的姿態,別這樣咄咄逼人。”


    他咬咬牙,聲音像是從齒縫裏麵擠出來,“這生意我不談了。”


    “那多可惜啊,”她微微笑起來:“我可是很想跟你結婚的。”


    他一愣。


    “上次難得聽你把話說的那麽清楚,我也就不繞彎子了,在這個圈子裏麵本來婚事就很難自己做主,我覺得我們很合適,你為商業利益跟我結婚,這樣就不會對我有太多的束縛,何況你從前也是在風月場習慣了的人,我呢,就圖個自由,咱們結婚,你得到你想要的,以後你我各玩各的,兩家老人都放心,多完美。”


    這一席話她說的倒是順溜,聽的他愈發生氣,“各玩各的?你想跟誰玩,剛才那個傅少?!”


    “不止他,我想睡的男人多了去了。”


    “丫頭”他的嗓音低沉而危險,“別這樣,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


    她突然就有些不耐煩,一臉厭倦,“薛少,你懂什麽?你連我名字都記不清楚,還自以為自己了解我?”


    頓了頓,她仰頭,湊近他的臉,吐氣如蘭拂過他麵頰。


    “給我聽清楚,我叫何亦卿,別再叫我丫頭。”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被她一把推開來,“婚約的事情,我同意了,你可以迴去跟你父親商量,訂婚結婚我都隨時奉陪,我家裏急著把我推出去,不會在儀式上麵卡你們,你有我的號碼,如果有什麽需要我配合的,打電話就好。”


    她說完,轉身就要走。


    “你去哪裏。”他扭頭一把抓住她手腕。


    “跟你沒有關係。”


    “還要去找剛才那個男人?”他迫近她,想起她前幾天說的話來,“你讓別的男人碰你了?”


    “都說了跟你沒關係”


    她話說一半,被他硬是扭著手腕拽了迴來,因為慣性撞在他胸口。


    “丫頭,不要因為跟我生氣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


    “都說了我不叫丫頭!”


    她突然就吼了一聲。


    薛舜怔住。感到掌心裏麵她的手一下子像是一尾魚一樣滑了出去。


    她再抬頭看他的時候,眼眸含了淚水,他看到了,隻覺得心抽著,痛起來。


    她慌亂地抹了一把眼角,轉身走了。


    他看著她的背影,卻沒了再追上去的勇氣,一心的悵然若失。


    他才明白,他真的傷害到她了,盡管他已經很小心,想要通過分手來減低對她的傷害,卻沒有想到這反而傷她更深!


    為什麽偏偏是她


    他痛苦地攥緊了拳。


    陸仲顏出院之後脾氣更加暴躁,因為韓念笙一案結案倉促又跑去跟頂頭上司大吵,結果最後很悲劇地“被休假”了一個月。


    美名其曰,陸警官在辦案的時候光榮負傷,需要一段時間靜養,其實知道內情的人都清楚得很,這是尋了個借口要讓她消停一段時間。


    期間,秦慕還來看過她,被她硬是被罵走了。


    結果沒有想到,這一天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她聽見門鈴響去打開門的時候,看到韓念笙站在外麵。


    韓念笙拎著一大堆營養品,還非常熱心地給她做了飯,讓她點的外賣無用武之地,陸仲顏心知肚明地看著韓念笙折騰,等到吃完飯了,放了筷子,姿態悠閑地道:“說吧,找我什麽事兒?”


    韓念笙到沒有表現出被看穿的窘迫,微微笑了一下。


    “陸警官,我知道你對這宗案子心裏放不下,你對真相太苛求,而且,你不放心我。”


    陸仲顏眯起眼看她。


    韓念笙不是普通角色,她早就知道,兩個女人各懷所思,飯桌上的談話變得像是在鬥智鬥勇。


    韓念笙繼續:“我可以告訴你真相。”


    陸仲顏一愣。


    “我相信的人不多,可我相信你。陸警官,隻要你肯幫助我,我就可以告訴你所有的事情。”


    韓念笙語氣沉靜的就像是在談生意。


    離開陸仲顏家之後,韓念笙坐在公交上電話就響了,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遲辰夫的名字,按下接聽。


    那端,遲辰夫的聲音低低地傳過來。


    “在做什麽?”


    她猶豫了一下,“我出來逛了逛,你到d市了?”


    “嗯,剛到,所以給你打個電話,你那邊怎麽那麽吵?”


    “我在公交車上。”


    “怎麽不叫司機開車送你去?”


    “不想。”


    遲辰夫那邊突然就沉默了,好久。才問:“你會迴家吧?”


    “當然。”


    他像是不確定,又問:“你會在家等我迴去吧?”


    “會的。”


    “真的?”


    “嗯你怎麽變得疑神疑鬼的。”她語氣有些抱怨。


    那頭又是一陣意味不明的沉默,突然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念笙”


    “怎麽了你?”


    “永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這句話說的她心底一陣微8,o


    ——“那男人不是我!”


    最後,她的話。


    ——“那時候,我很絕望,覺得死了還好過一些。”


    ——“如果不是薛舜,我早就已經死了。”


    那些聲音,全都擁堵在他的腦海裏麵,叫囂,混亂,他無法思考,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以一種難以名狀的姿態崩潰。


    他一直以為,隻要他努力,隻要他耐心,他總能等到堅冰融化的那一天,總能等到她。


    ——可原來,他的念笙,從來都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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