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修慢條斯理,可是路念笙已經慌了,現在根本就不是和他優哉遊哉聊天的時候,冷風吹拂她發絲,她又冷又害怕。


    “大哥你先拉我上去好不好……”


    語氣帶上懇求。


    傅承修眯著眸子,“以前你根本不會怕,你現在怕什麽?”


    她嗚咽著,叫出聲,“你明明知道我肚子裏麵有孩子!”


    蘇曉在旁邊幹著急,被傅承修擋著過不去,也著急,“大哥,什麽事兒等下說,你這樣很危險!”


    傅承修倒是鎮定自若,繼續問路念笙,“你也知道你肚子裏麵有孩子?”


    路念笙眼淚流下來,“你放過我,你們放過我好不好,為什麽都要逼我……”


    “你以為吃飯就能讓孩子活下去?你作為一個母親有沒有一點自覺,你肚子裏麵的孩子也在受你的情緒影響,你每天活死人一樣,作給誰看?”


    傅承修聲音冷厲,合著涼風飄過來,卻似冰錐一樣刺骨,他的手稍微動了一下,就嚇得路念笙驚叫一聲,他問:“作給傅子遇看嗎?他現在,根本不在乎你死活,你隻能折磨你身邊的人,你折磨蘇曉,折磨路家二老,你讓路家丟臉不說,現在兩個老人還要為你操心,你對得起誰?”


    路念笙閉上眼,哭出聲。


    “你身邊的人,每個人都在圍著你轉,你卻在為一個已經不在乎你的人難過,路念笙,你還有沒有一點腦子,你自己算算離婚過去有多久了,你知道你這麽折騰自己折騰大家的時候,傅子遇在做什麽嗎?”


    她又聽到傅子遇的名字,背脊瞬間緊繃。


    “我告訴你,”他嗓音又低了一度,森冷,“梁佳茗現在一直住在傅家,傅子遇也已經搬迴來,兩人每天恩愛的不得了,他早就已經不記得你……”


    “你胡說!”


    她叫出聲來。


    話音落,一片寂靜。


    蘇曉都安靜下來,隻聽得見風嗚嗚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哭泣。


    好幾秒,她咬著唇,身體發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牙齒還打戰。


    已經離婚了,傅子遇和誰在一起跟她又有什麽關係?


    可是那三個字本能一樣吼出來,她才發覺自己的可笑。


    她以為自己早就死心,完全不在乎,然而沒有,她還是在意。


    傅承修說:“是真的。”


    頓了頓,補充,“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你念念不忘的東西,別人早都忘了,沒有人會陪著你沉浸在悲傷這個黑洞裏麵,你不要拖累大家,不然,我現在就鬆手,你不是為了孩子才吃飯嗎?那我讓你失去這個理由,你不想好好活,那你就去死,拖泥帶水,活也活不好,我讓你和孩子都解脫。”


    她身體動了一下,“不要……”


    骨子裏麵還有求生本能,她還有孩子,她不想出事。


    傅承修說:“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她緊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叫出聲:“我說我不要掉下去……”


    旋即,突然崩潰一般吼出來:“傅承修你快把我拉上去!要是我孩子出事,我一定要你陪葬!”


    她聲音很大,一邊哭喊著,一邊掙紮起來,頗有些歇斯底裏。


    傅承修唇角勾起來,直到這時候,才一把將她拉迴來。


    腳終於踏踏實實踩在地麵上,失重的感覺過去了,她的心慢慢歸位,帶著滿臉的淚痕,看著麵前還麵帶笑意的傅承修,她二話沒說抬手就是一巴掌。


    重重打在傅承修的臉上,傅承修硬生生挨下來。


    蘇曉瞪大眼,趕緊抓她手,“念笙你幹什麽!大哥那也是為了你……”


    “讓她打。”


    傅承修打斷蘇曉的話。


    蘇曉一愣。


    傅承修痞子樣兒又迴來了,舔了舔牙,摸摸自己被路念笙打了的那半邊臉,扯著唇角笑的妖冶又邪性,“路念笙,你沒吃飯麽?撓癢癢似的……”


    路念笙聞言,抬手又揮過去。


    “啪”的一聲,格外響亮。


    傅承修被打的頭偏向一邊。


    蘇曉急了,攔住路念笙的手,“念笙,你別這樣對大哥行不行?”


    路念笙掙紮著指著傅承修鼻尖:“是你,我本來可以好好離開傅子遇的,為什麽非要讓我背叛他出賣他才行?我本來可以和他好好說分手的,都是你……”


    說著說著,又有些無力,眼淚流出來,好一陣,痛苦地捂住臉,哭出聲音來。


    “不對……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要離開的,是我自己咎由自取,這段婚姻就是我活該,我不該嫁給他,我為了嫁給他才迴到路家,結果卻害了路家……”


    蘇曉皺眉,手輕輕在她背上拍。


    傅承修一言不發,靜靜看著她。


    她搖搖頭,“是我……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為什麽……”


    過了許久,路念笙哭聲漸漸弱下去。


    山頂冷風吹,傅承修看看蘇曉被凍得發紅的臉,對路念笙說:“哭過了,也吼過了,就下山吧。”


    路念笙肩膀還一抽一抽的,聽見傅承修又道:“孕婦不能受寒,不然孩子說不定會生病。”


    她腳步蹣跚地,緩慢地下山,蘇曉趕緊扶著她。


    傅承修就這麽跟在她們後麵。


    迴到車裏,傅承修立馬打開空調,不多時,身子暖和過來。


    的確就如同傅承修所說,哭過了,也吼過了,她的氣息慢慢平複下來。


    車子向著路家開迴去的時候,外麵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冬天天黑的很早,路邊亮起一盞一盞的燈。


    雪在變大。


    路念笙盯著車窗外,心口有發泄過的釋然。


    人怎麽可能永遠沉浸在悲傷裏麵?她必須要為了她身邊的人,堅強起來。


    堅強意味著要好好活下去,而不僅僅是為了她和孩子的生存而吃飯。


    她還會難過,隻是她明白,不能再繼續墮落下去了。


    車子停在路家宅子門口,傅承修熄了火,“念笙,你進去吧,我和蘇曉就不進去了。”


    她愣了愣,抬手去開車門,卻又停下來,看向前麵的駕駛座。


    傅承修沒迴頭,從車內後視鏡裏麵看著她。


    她張口,聲音十分嘶啞:“大哥……對不起。”


    傅承修摸摸臉,臉頰上的紅痕依然明顯,他不屑地笑笑,“都說了,撓癢癢似的。”


    傅承修這樣,她更難受。


    她知道傅承修今天是為她好,要讓她看清一些東西,要讓她找機會發泄出來,可是她卻遷怒於他。


    迴頭想想,她有什麽理由責怪傅承修?當初的確是她自己找上傅承修,想要傅承修幫忙,現在怨不了任何人。


    傅承修說傅子遇和梁佳茗現在在一起,這一切她當初其實就可以預見到,梁佳茗是她的魔障,到最後也擺脫不了,而她和傅子遇呢……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他們在一起,沒有未來。


    現在的傅子遇,終於迴到了最原本的位置上去,而她卻還固執地沉溺在悲傷裏麵,放縱自己,讓周圍的人擔心,要是有個萬一,也影響著自己的孩子。


    傅承修緩緩歎口氣,垂眸,“念笙,你既然想要留下這個孩子,你就要負責任,一個負責的母親不會這樣糟蹋自己,我和你說過很多遍了,自己選的路,多艱難也要走完,你不要再後悔過去,沒有用,你要往前看,你要想,你和孩子要怎麽好好生活下去。”


    路念笙身旁坐著的蘇曉幫腔附和,“就是,大哥說的對!”


    傅承修迴頭看蘇曉一眼,笑:“馬屁精。”


    蘇曉吐吐舌頭。


    路念笙心情舒緩了一點,點頭,“我會努力……”


    頓了頓,又有些不好意思,“大哥,今天謝謝你。”


    傅承修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本來想說,口頭說有什麽誠意,還不如幹脆從了他算了。


    念及不知情的蘇曉也在,加上這時候路念笙狀態還沒有恢複,話臨到嘴邊換了:“趕緊下車,迴去和你爸媽好好說話。”


    路念笙抿唇點了一下頭,下車。


    雪地裏路念笙走的很慢,迴到家,才進門何歡就趕緊迎上來,幫她摘圍巾手套,“外麵冷不冷啊?”


    她心頭有暖意湧動,搖搖頭,“不冷。”


    何歡見她眼眶紅紅的,“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你哭了?”


    她抽抽鼻子,“沒事,媽,我真的沒事。”


    換掉鞋子脫了外套,走沙發跟前,路老爺子也正看著她。


    她再看何歡一眼,“爸,媽,這段時間讓你們擔心了,我真的沒事了,我會為了孩子振作起來的。”


    ……


    傅家宅子。


    傅承修迴去,路過花園,傅子遇和梁佳茗在。


    因為腰部的傷還沒完全恢複,梁佳茗到現在還坐在輪椅上,傅子遇推著,在院子裏麵看雪。


    遠遠看過去,梁佳茗一臉明媚的笑意正在仰頭對傅子遇說什麽,而傅子遇唇畔也帶著些笑。


    真是一對璧人。


    傅承修覺得嘲諷,兜兜轉轉繞了這麽大一個彎子,梁佳茗終於得到自己所想要的。


    他扭頭不再看,徑直進了房子。


    梁佳茗和傅子遇自然也看到了,卻都沒有說話,好久,梁佳茗說:“子遇,你和大哥,關係不好?”


    傅子遇搖頭,“談不上好或不好,隻是不熟。”


    路念笙的離開,讓他和傅承修針鋒相對也沒了意義。


    梁佳茗低低說了句:“可是家人之間這樣,很不好。”


    頓了頓,“不好意思,我又多管閑事了……”


    梁佳茗怯生生的樣子令傅子遇心頭一軟,好幾秒,他說:“我不善於和人相處……不過我會考慮你說的。”


    梁佳茗一愣,旋即笑了,心底的喜悅難以言喻。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她能夠感覺到,傅子遇對她,已經快和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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