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傅子遇的手覆在路念笙心口緊握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睜開雙眼手抵在他胸口推了一把。


    那個深吻似乎抽掉她不少力氣,她的手軟綿綿的,那一推沒有什麽力道,像是小奶貓的爪子撓在胸口,傅子遇眸色更深,凝視著她的眼睛。


    她眼底仿佛蒙了一層水霧,唇色豔紅,濕濕亮亮的,還微微喘著氣,小臉上都是無措,眼神有一絲空茫。


    他沒見過她這樣的表情,她本就是個美人,以這種表情這種姿態躺他懷裏,他渾身血液都往一個地方衝。


    兩個人臉的距離不過幾公分,路念笙也意識到自己的抗拒有點弱,簡直是欲拒還迎,她神思緩慢地恢複清明,手繼續用力抵在他胸口。


    傅子遇定定看了她幾秒,突然就起身下床去浴室裏麵洗澡。


    花灑被調成了冷水,他的思緒在低溫下漸漸迴籠,喘息慢慢平複。


    他本來就沒打算做什麽,她渾身是傷,他沒有玩s,m的癖好,可是……


    他居然對路念笙有了感覺,不是單純的原始衝動,那一刻他看著她,他能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很快。


    那個吻讓他的心全都亂了。


    傅子遇進入浴室後,路念笙慢慢放了個身,向著窗外的方向,手指觸上自己的唇。


    心跳還是一團亂。


    傅子遇居然吻她了。


    還是一個無比繾綣而深長的吻,並且當她表現的抗拒時,他也沒有像過去那樣勉強她。


    她唇角慢慢彎起來,臉埋進枕頭裏,好一陣子,才平複下自己的心情,然後往床邊挪了挪,閉上眼。


    傅子遇從浴室裏麵再出來,看到她占據了床的一小角,也沒再說什麽,拉開被子躺進去,可是腦子亂哄哄的。


    今晚這算是什麽事兒,他是去逗路念笙的,把自己給逗進去了。


    他閉上眼想睡覺,可腦子裏麵全都是路念笙的影子,根本睡不著,他翻過身借著皎潔的月光看她消瘦單薄的背影,忽然喚了句:“路念笙。”


    她脊背有一瞬僵硬,但沒迴話,死死閉著眼。


    “這麽快就能睡著,豬麽?”


    她嘴角抽了抽,依然沒有動。


    然後傅子遇就靠過來了,手撈過她的腰,胸膛貼著她的背,他身上冷水澡的冷意未散,她背後涼涼的其實很不舒服,但她大氣也不敢出,剛才險些擦槍走火,她不知道傅子遇這是要做什麽。


    幸而,他沒有再做什麽,隻是摟緊了她的腰,合上眼,唿吸逐漸變得勻長。


    她剛開始還挺警惕的,好一會兒見他也沒什麽別的意思,她也困了,就這樣迷迷糊糊睡著了。


    ……


    翌日早。


    醒過來的時候,路念笙就感覺到有什麽抵著自己後腰,想忽視掉都不行。


    身後的人是傅子遇,這可太尷尬了,他的手還橫在她腰際,她紅著臉,小心翼翼地想要挪開他的手臂,他被這一陣動靜給鬧醒了,眯眼,睡意惺忪,手搭了迴去,“再睡一會。”


    她靜下來,可是渾身都別扭。


    傅子遇睡糊塗了,不知道將她當成誰了,可她是清醒的。


    她不得不出聲提醒一下,“傅子遇,你知道我是誰麽?”


    身後的人似乎是沉了口氣,聲音悶悶的還有些啞,“路念笙,別鬧了。”


    他想再把她摟緊些,可早晨麻煩的身體反應有些礙事,他感覺到她的僵硬,笑了:“男人都這樣,你不知道?”


    路念笙突然就火了,一把推開他下床,徑直去浴室洗澡。


    傅子遇滿頭霧水,睡是不能再睡了,轉過來看著天花板,突然意識到什麽。


    路念笙當然不知道男人什麽樣,她第一個男人就是他,他們第一次發生在婚禮不久後的夜裏,那一夜他明明感覺到她是第一次,卻一點都不溫柔憐惜,泄憤似的將她翻來覆去地折騰,進出間都帶著狠戾的勁頭,她也就那麽咬牙受著了,第二天他都能看到她的唇已經被她自己咬腫了。


    仔細想想,剛結婚的時候,她其實並沒有多麽令人討厭,要說有,就是煩人這點,她將自己當成了他的妻,總追問他什麽時候迴家。


    他那時候是見到她就覺得惡心討厭,所以一直避之唯恐不及。


    他起身,草草收拾了一下下樓,徐媛已經坐在餐桌邊,見他下來,臉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些,問:“念笙呢?”


    “在洗澡。”


    “哦……”


    徐媛神色稍微有點曖昧,傅子遇扯扯嘴角,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坐下來,他懶得解釋,隨便徐媛怎麽想吧。


    他自己現在都是一團亂麻。


    明明應該是討厭路念笙的,可是又不由自主的,偶爾會想要靠近她一些。


    大多數時候他是個依照本能行事的人,比如昨晚,與其讓路念笙在腦子裏麵亂晃,晃的他睡不著覺,還不如牢牢攥掌心,把她抱在懷裏,他果然心就靜下來了。


    而在剛結婚的時候,也是氣憤的本能讓他隻想折騰路念笙。


    路念笙下來的時候臉色不大自然,徐媛還沒走,她想要保證走姿正常不引起徐媛注意就格外累,腿上的傷口還疼,所以她走的很慢,傅子遇一眼便了然。


    在她走過來的時候就一把拉開自己旁邊的椅子,她猶豫了一下,徐媛還在對麵,她點頭笑了一下,走過去坐在傅子遇旁邊。


    三個人一起吃早飯,徐媛表情欣慰了些。


    這一晚上果然還是有效果的,她能夠感覺到傅子遇和路念笙之間有些微妙的變化。


    ……


    d.s.。


    傅子遇忙了大半個早上,好容易才得了空緩口氣,內線響起,sara的聲音響起來。


    “傅總,有位梁小姐過來找您了,您看是讓她去辦公室還是?”


    傅子遇一愣,立刻想到是梁佳茗。


    他摸出自己手機看看,上麵果然有來自梁佳茗的未接電話,他早上在開會的時候放了靜音所以沒有聽見。


    他說:“讓她進來吧。”


    以前梁佳茗是d.s.的常客,那時候她還是路家千金,跟傅子遇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人人豔羨,可現在……


    梁佳茗在走過總裁辦外麵的大辦公室的時候就感覺到,那四麵八方刺過來的目光,意味複雜。


    看熱鬧的,同情的……


    做了二十多年的路家千金大小姐,一朝落入一窮二白的境地。


    她心裏特別不是味兒,現在連這些個員工看她都讓她覺得不舒服,所以腳下步伐也格外快,敲門進入傅子遇的辦公室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傅子遇抬頭瞥見她,視線指了指一旁的沙發,“坐吧。”


    她小步走過去坐下,問“今天忙嗎?”


    “還好,”傅子遇視線迴到電腦屏幕上的表格上,“你過來,什麽事。”


    梁佳茗一怔,過了兩秒才笑,有些幹巴巴地說,“以前我經常過來啊……”


    之前他們是有婚約的關係,雖然說兩個人對彼此好像也沒有像別的情侶那樣說過什麽情啊愛的,可是大家似乎都順理成章地在一起,傅子遇沒有刻意去否認過什麽,她也理所當然將自己當成是他的女朋友。


    現在過去了半年多的時間,一切卻都變了。


    她又補了一句:“你的秘書換了啊。”


    傅子遇視線還在電腦屏幕上,思緒卻是一沉。


    梁佳茗出現了,很多現實的問題需要解決。


    他放開鼠標,椅子輕輕一轉,麵對梁佳茗,突然問了句:“佳茗,你是怎麽想的。”


    她愣了愣,“什麽怎麽想……”


    “我會跟路念笙離婚,因為我跟她的婚姻本來,”他頓了頓,“就是個錯,但是你,你現在不是路家千金了,我們之間是沒有婚約的,我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


    梁佳茗手握成拳,傅子遇這話問的有些奇怪。


    傅子遇從前似乎從來不關心這些。


    他們那個圈子裏麵的人都很清楚,傅子遇雖然玩性大,對於女人一直沒有什麽太大的興趣,他不像別的男人一樣喜歡在外麵沾花惹草,唯一特殊的一個,就是她。


    由於路家和傅家是世交,很小的時候他們就認識了,十五六歲情竇初開的懵懂年紀裏,他們知道了彼此是有婚約的,以後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傅子遇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梁佳茗卻是滿心歡喜。


    她很喜歡傅子遇,平常就愛粘著他,她膽子小,什麽時候都喜歡傅子遇為她出頭,而她就想一輩子都活在他的庇護之下,那讓她覺得很有安全感。


    傅子遇從來不對她說愛,但是隻要她想,他樂意陪在她身邊,做她的傘,來為她遮風擋雨,她以為這就是愛情了。


    辦公室裏麵有種過分的靜謐,傅子遇靜靜看著她,而她想了想,咬唇低下頭去,聲音細小。


    “我的想法,從來沒有改變過……”


    傅子遇按了按眉心,“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反省一下,內心真實的想法,在不被他人擺布的情況下,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傅子遇說出這話的時候,心裏突然間敞亮了一下。


    這個朦朦朧朧中糾纏著他的問題原來就在這裏。


    他接觸的女人不少,但沒有太大感覺,曾經他與梁佳茗有婚約,而她很乖,安靜,不太鬧騰,他覺得挺好,就她了。


    可是現在,他不確定了。


    腦海中隱隱約約浮現的,是另一張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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