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的那一頭,大胡子不急不緩地說道:“我剛剛打電話去你辦公室,因為你不在,而這件事確實有點急。”


    餘副督察長點了點頭:“說吧,什麽事?”


    “我們有批貨本來要送到國外去,一切手續就緒,然而貨物在半道上被劫,出乎預料的是,劫貨人居然是令愛,徹底打亂了我們的計劃,所以我才不得不急著打這個電話。”


    餘副督察長一愣,他沒想到陳曉峰是老板需要的人。


    作為共產國際的一員,餘副督察長在法國加入,不過他屬於歐洲支部,與遠東支部沒有任何聯係,所以他迴到國內,在法租界擔任副督察長期間,差不多處於與組織半失聯的狀態。


    不過作為共產國際的一員,雖然他可以拒絕來自遠東支部的橫向聯係,但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萬不得已,遠東支部的老板,是不可能打這個電話,而且還直接打到自己家裏。


    因為打到警務處打電話,可以被視為是工作電話,即便是陌生人都能打進去,但家庭電話是私人電話,隻有熟悉的人才能知道號碼,一旦出了什麽問題,這個電話很容易被查到的。


    餘副督察長問道:“你說的那批貨,是原裝的還是偽造的?”


    所謂的原裝,指的是共產國際自己的人,所謂的偽裝,也就是敵人。


    老板說陳曉峰是他的貨物,那麽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陳曉峰是遠東支部的人,老板準備讓他撤離。另一種是陳曉峰是敵人,而且是作為遠東支部鋤奸的對象,所以他必須問清楚。


    老板答道:“他既不是原裝貨,也不是贗品,隻是個胎坯,但對我們卻特別重要,所以不能出現任何閃失。”


    老板的意思很明顯,陳曉峰既不是共產國際的人,也沒有被共產國際視為敵人,隻是覺得他可塑性強,在餘副督察長看來,大概是遠東支部希望把陳曉峰弄到蘇俄去,接收契卡的專業訓練,然後成為共產國際的特工,被派到需要的地方去。


    而作為一名接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工,其實陳曉峰的出現,而且最終被自己的女兒帶到家裏,餘副督察長是有著諸多的擔心。


    首先他擔心陳曉峰是山城或者延安的人,雖然都是抗日和反法西斯的,但互相之間沒有聯係,一旦出什麽問題,餘副督察長擔心自己受到連累。


    其次他還擔心陳曉峰是特工總部或者梅機關的人,表麵上看起來是自己的女兒主動找到對方,但他不能肯定是不是對方的苦肉計,剛剛聽到自己的太太把陳曉峰誇上天,他甚至擔心是不是東洋人使得美男計?而影佐禎昭剛剛的電話,很有可能是賊喊捉賊,故意替陳曉峰打掩護的。


    現在接到老板的電話之後,餘副督察長心裏的顧慮被打消,所以問道:“那你需要我怎麽做?”


    “預定好的貨輪已經離開港口,這批貨最快要下周才能離開,我不清楚令愛究竟與這批貨之間發生了什麽關係,所以你必須向我保證兩件事情。”


    “哪兩件?”


    “要麽讓令愛立即鬆手,從此別再碰這批貨;如果非要留在你家裏的話,那麽在下周貨輪離港之前,你必須把這批貨交到我的手裏。”老板頓了一會兒,接著又說道:“不過我建議你還是讓那批貨離開,因為東洋人一直盯著,如果在你家裏呆上一周又突然消失的話,你的身份會引起東洋人的懷疑。”


    “知道了。”


    “如果你要見我的話,可以到禮查飯店的服務總台,給1002號房間的客人留口信,我會在第一時間與你見麵的。”


    “那就這麽說定。”


    放下電話之後,餘副督察長的臉色略有好轉,在他看來,隻要陳曉峰不是衝自己來的,其他一切都好說。


    他一聲不吭地來到二樓,卻發現自己的太太守在女兒的房門口,隻能是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對太太說道:“馬上就要開晚飯了,你讓夢萍帶著她的國文老師一塊下樓吃飯吧。”


    說完,餘副督察長轉身迴到了樓下,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的看著。


    賈媽把飯做好,把飯菜端到飯廳之後,朝餘副督察長畢恭畢敬地一鞠躬:“老爺,飯菜已經做好,可以開飯了。”


    聽到賈媽的聲音之後,餘母伸手敲了敲女兒的房門:“夢萍,該吃晚飯了,讓你們國文老師一塊用餐吧。”


    “知道了,媽,你先下去,我們一會就來!”


    餘夢萍正坐在椅子上,答應了餘母一聲,聽到餘母離開的腳步聲後,轉而對站在麵前的陳曉峰說道:“剛才你也聽見了,我父親已經坐著車子迴家,等會兒我們要一塊吃飯,如果我父親要問,你就說你是我的國文老師,聽清楚了沒有?”


    陳曉峰笑道:“據我所知,你父親已經知道我是殺人犯,我說自己是國文老師,怎麽瞞得了他?”


    “你少廢話,我怎麽說你就怎麽聽,惹火了我直接送你進巡捕房!”


    “你用不著拿巡捕房嚇我,我真的沒有殺人。”


    “你殺沒殺人不是你說了算,我要說你殺了人,你沒殺都是殺了,我要說你沒殺人,你殺了也沒關係。知道嗎?我爸爸就是副督察長,要你死就死,要你活就活!”


    陳曉峰在心裏哭笑不得,看來在餘夢萍的眼裏,餘副督察長倒成了租界的土皇帝,可以肆意妄為,卻不知道在他之上,還有督察長以及工部局的董事們。


    “餘小姐,”陳曉峰不解地問道:“有件事我不明白,我們近日無仇,往日無冤,你為什麽要陷害我?要知道謀殺可是死罪,何況那個殺手謀殺的是黃爺,就算在租界你父親能把我不死,租界外的東洋人和黃爺的那些門徒,也不會放過我呀?”


    餘夢萍立即得意洋洋的說道:“所以你老老實實地在我家呆著,別惦記著到處亂跑,在我家裏,我能確保你的安全,出了家門的話,嘿嘿!”


    “問題是我在你家住哪裏,你連床都不讓我做,難道.......”


    “你想什麽呢?”餘夢萍突然站起身來:“看你這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居然一肚子壞水,怎麽還想睡到我的床上?”


    “那我睡哪裏呀?”


    餘夢萍眼珠一轉,忽然調皮的笑道:“進門的時候沒看見我家有匹大狼狗?他的狗窩挺大的,你睡進去絕對沒問題!”


    陳曉峰笑道:“隻要你願意,我沒問題,問題是你跟你父母說,我是你的國文老師,哪裏有讓國文老師睡狗窩的?再說了,你要是上學怎麽辦?我又不能跟你一塊兒到學校去,睡在狗窩裏,難道你父母是傻子,就不問問我這個國文老師為什麽不上課?”


    “你父母才是傻!”餘夢萍白了一眼陳曉峰一眼,側著臉想了一會兒,突然抬眼看著陳曉峰說道:“好了,不跟你捉迷藏了,實話跟你講,那天在路口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你。之所以說你是殺人犯,那是因為租界的人太多,我怕自己沒有機會找著你,所以就動員全租界的人找你,如果有人舉報或者把你扭送到巡捕房的話,我不就可以看見你嗎?”


    陳曉峰一聽,雖然不動聲色,但卻在心裏啐了一口:臥槽,見過沒腦的女孩子,但沒見過像她這麽沒腦的。她隻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副督察長,卻不清楚一旦黃門的那些門徒信以為真的話,自己的小命早就沒有了。


    不過還是那句話,雖然餘夢萍有些不靠譜,但在陳曉峰的眼裏,她還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至少到目前為止,他也是最適合成為陳曉峰妻子的女孩子。


    陳曉峰笑道:“既然你喜歡我,那就意味著將來要成為我的妻子,對嗎?”


    餘夢萍小臉一歪,質問道:“怎麽,你還看不上小姐姐?”


    “不是看不上,你也知道,我們中國講究的是三從四德,既然你打算嫁給我,就不能對我這麽兇,而且什麽事就得聽我的。”


    餘夢萍皺了皺眉頭,眼珠一轉,立即詭辯道:“那也是等我嫁給你以後的事,我現在都不知道,你究竟喜不喜歡我?”


    陳曉峰坦然道:“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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