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賭客們一驚,看到宮本雄一留下十塊大洋的意思,好像是準備輸掉這些錢,可問題是他一下子押這麽多,誰又能保證他不是為了搏一把?


    本來大家都準備跟著他押的,這一下都猶豫起來,這些賭徒都是老手,輕而易舉地就能從另外的賭徒言行舉止中,看出對方的心理。


    問題是他們大多數人都看出來了,卻又個個舉棋不定,不知道是應該壓大壓小。


    劉三愣則伸手握住腰裏的槍把,一旦有變,就是拚了自己的一條命,他也要保證高香蘭萬無一失。


    陳曉峰則朝四下掃了一眼,仔細分辨一下人群中,是不是還混雜著東洋人?


    他看了半天,幾乎可以確認,宮本雄一就是一個人來的,整個賭場再也看不到另外東洋人的影子。


    高香蘭美目一挑,盯著對麵的宮本雄一問道:“俗話說得好,有賭不為輸,這位先生隻留下十塊大洋,這是要送給姐姐我一個人情,還是想放手一搏呀?”


    宮本雄一麵無表情的看著高香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兩點波(半)還有(細)事,輸一(贏)就這一把。”


    在陳曉峰見過的東洋人中,宮本雄一的漢語最為蹩腳。


    由於他身穿西裝,個頭比一般的東洋人要高,而且長得很帥,所以開始大家都以為他是個富商或者是官家子弟,聽他一開口之後,大家就醒悟過來,他是個外國人。


    由於東海是遠東最大的都市,雖然華區被東洋人占領,但租界依然沿襲著遠東第一大都市的繁華,大家聽出他是外國人,卻不知道他是東洋人、韓國人還是其他黃種人。


    這是陳曉峰伸手出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一個手槍的手勢,他想要告訴高香蘭,對方是東洋人的特工,身上還帶著槍。


    高香蘭看到了他的手勢,同時又看到劉三愣一臉的緊張,兩眼死死盯著宮本雄一看,差不多明白了對方是誰,至少知道對方是個東洋人,而且十分危險。


    “好了,好了,”高香蘭把手往缸底上一蒙,問道:“還有下的沒有?沒有的話,姐姐我可就要開了?”


    周圍的人這時才躁動起來,但卻互相對視著猶豫不決。


    盧麻子首先說道:“既然這位朋友這麽看好大,盧某就跟了。”


    說完,他拿出二十塊大洋押到大上。


    有些人跟著他押大,有些人抱著僥幸的心理押到小上,差不多押完之後,台子周圍的賭徒們,開始由小而大的喊了起來。


    “大,大,大——”


    “小,小,小——”


    雖然他們或大或小押的賭注不同,但卻同樣懷著激動不已和焦慮不安所交織在一起的複雜心情,渾圓的眼珠幾乎要從每一個眼眶裏蹦躂出來似的。


    “那我就開了!”


    話音剛落,高香蘭拿起倒扣的缸一看,周圍頓時響起了一片驚訝聲。


    六粒骰子顯示的是小!


    雖然也有人押小,但押的並不多,所以他們連同許多押大的人一樣,都發出了遺憾的驚歎聲,幾乎都在為宮本雄一感到遺憾和惋惜,畢竟他押的太多,而且是一路贏下來的,高香蘭一上手他就輸,所以大家都有點同情宮本雄一。


    包括高香蘭在內,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宮本雄一,卻驚異的發現他人已經不在台子。


    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有些人紛紛朝桌子底下看,看看他是不是暈過去了?


    然而高香蘭明白,在自己低頭準備開缸的時候,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幾乎都盯著她的手,而宮本雄一就是在那個時候離開的。


    換一句話說,宮本雄一連結果都沒看就離開了,或許他已經知道開缸的結果了。


    大家四處尋找宮本雄一的時候,高香蘭看到他已經走出了大門,而他的身後,緊緊跟著的是陳曉峰。


    看到宮本雄一在開缸前離開,而且正朝著劉三愣的方向走來,劉三愣立即閃到邊上,同時向四處仔細掃了一眼,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東洋人。


    畢竟那天在小聖彼得堡區的咖啡廳裏,宮本雄一帶去的人劉三愣都見過,不過他沒發現任何東洋人。


    等他目送宮本雄一離開的時候,卻發現陳曉峰跟了上去,劉三愣野立即趕了過去,正準備伸手拽陳曉峰的時候,陳曉峰悄聲說道:“你別跟我一塊,我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麽?”


    劉三愣點了點頭,他清楚宮本雄一知道陳曉峰是菊子的聯絡員,就算發現陳曉峰跟蹤他,恐怕也不會把陳曉峰怎麽樣。


    劉三愣卻不一樣,除了李部長之外,他沒有任何靠山,更別說東洋人了,所以隻好停下腳步,看到高香蘭也走了過來,他立即示意高香蘭別跟著。


    高香蘭問道:“他是什麽人,陳曉峰跟著他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看他一下子故意輸那麽多,擔心他耍什麽花樣,所以跟過去看看。”


    “那你為什麽不一塊去?”高香蘭責備道:“我看這個人不是善茬,而且身手也一定不錯,一旦出了什麽問題,陳曉峰肯定要吃虧的!”


    劉三愣壓低聲音道:“那家夥是東洋海軍部特高課的課長,和菊子是一個級別的,他知道曉峰兄弟是菊子的聯絡員,應該不會怎麽樣。”


    高香蘭白了劉三愣一眼:“虧你在江湖上混這麽多年,陳曉峰跟著他肯定會有危險,你兄弟長兄弟短地在嘴裏叫著,關鍵的時候怎麽不顧兄弟的死活?這要是傳出去,你還憑什麽在江湖立足?”


    說完,高香蘭大步流星地朝門口走去。


    劉三愣被他說得有點無地自容,同時又想起陳曉峰剛才說的話,隻要出現問題,他會第一個朝宮本雄一開槍,想到自己讓他一個人去冒險,確實不太夠意思。


    於是趕緊邁開大步,跟著高香蘭走到大千世界門口,卻發現不見了宮本雄一和陳曉峰的蹤影。


    在一條通向小聖彼得堡區的路上,宮本雄一不急不緩地在前走著。


    在道路的另一側,陳曉峰遠遠地跟著,他感覺自己父親被綁架,應該與宮本雄一有關。而這一切,都源於宮本雄一在押注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他說他兩點半有事,而陳父給陳曉峰的電話,就是約好兩點半在大千世界門口見麵的。


    宮本雄一沒等開缸就離開,好像是在提醒陳曉峰,下午兩點半有個約會,陳曉峰看了一下時間,剛好兩點半差三分鍾,如果不是他的提醒,陳曉峰差點就錯過了父親說的時間。


    陳曉峰忽然想到,自己的父親就是被宮本雄一的人綁架了,然後叫父親給自己打電話,約好兩點半見麵?


    陳曉峰想不明白,宮本雄一為什麽要綁架自己的父親,又用父親來引誘自己?而且陳曉峰知道自己的父親,如果覺得自己有危險的話,打電話的時候絕對不會那麽從容不迫,一定會在電話裏向自己示警的。


    雖然腦袋裏亂成了一團漿糊,不過陳曉峰清楚的意識到兩點半已經到了,所以他跟著宮本雄一離開賭場,來到大門口之後,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可疑之人,隻看到宮本雄一朝小聖彼得堡區方向走去。


    陳曉峰猶豫了一會兒,立即遠遠地跟了上去,他越來越覺得宮本雄一就是專程來大千世界找自己的,現在恐怕正要引誘自己到什麽地方去。


    陳曉峰全神關注地盯著遠處的宮本雄一,反而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人,剛剛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隻聽“砰”的一下,他發現自己撞倒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啊”地尖叫了一聲,手裏的東西散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陳曉峰甚至來不及看對方一眼,就連聲道歉著。


    那人看清是陳曉峰之後,眼裏閃過一道亮光,但卻瞪圓了眼珠對陳曉峰叱喝道:“我說怎麽又是你?你是沒長眼睛,還是成心的?”


    陳曉峰這才發現,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他這次無意中撞到的人,居然就是上次那個女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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